深深呼吸几次，柳韵这才强行压下暴怒的情绪。
“你受苦了，我等今日就是奉主人命令前来灭慕家满门的。”
“那我也算慕家一员吗？”
“你当然不算！你是……是主人的孩子，我们的少主啊。”
面对慕清月的询问，柳韵话语有些停顿。
谁也不知道她此刻有多想和慕清月相认，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这十年来受到的委屈和不公。
然后听着女儿叫着娘亲，哭诉着和自己撒娇。
但话到嘴边，柳韵却胆怯了。
倒不是担心自己抢了顾汐月的名头，回去之后受到什么责罚。
毕竟当年顾汐月就说过，慕清月这个孩子由她来处置。
两人本就同为师姐妹，顾汐月又是月宫之主，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责罚于她。
柳韵怕得是慕清月会恨她！
女儿如今把她当做暗中护道者般的存在，如若此刻相认，女儿该怎么想她？
没有关系还好，身为母亲，看着女儿受苦受难，甚至被人算计抽离血脉炼成丹药也不站出来护佑。
这算得上什么母亲？
解释自己不是护道者？
那问题更大！
身为母亲，十年前在哪？这十年时间又在哪？
怎么从来没有出现过？
是不是和顾汐月一样，从来就没想过认下这个女儿？如此配称得上娘亲这二字吗？
前一个问题，柳韵连蒙带骗还能糊弄过去。
而后面这一个问题，柳韵甚至都不敢回答。
当年……她其实是讨厌这个女儿的。
毕竟那时她也是天之骄女，骄傲到难以想象。
没有遇到一位可以琴瑟和鸣的男人，就生下了女儿算什么事。
传到外界还不知有什么流言蜚语等着编排她。
而且因为生子，她的元阴被破，精血被分离，天赋不复以往那般妖孽，从此无缘天之骄女的宝座。
对慕清月这个借人而生的女儿，柳韵一开始是抱着仇恨敌视的心态来看待的。
是她遗弃了慕清月，把她交给慕秀来抚养。
要不然以慕秀这种只有脸长得入眼，其他各个方面都如此废柴的人，又怎么可能拥有抚养拥有两女血脉的资格。
只不过慕清月终究还是在柳韵十月怀胎的呵护中诞生，再怎么无视，她依旧存在。
日思夜想之下，柳韵的态度逐渐开始转变，从一开始的仇恨，变为如今的思念。
这其中的隐秘，柳韵半点也不敢让慕清月知晓。
因此即便对女儿称呼顾汐月为母亲而吃醋嫉妒，柳韵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如今她只能当做是为曾经犯下的错误赎罪。
看着柳韵愁眉苦脸快要哭泣出来的绝美容颜，慕清月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快意微笑。
慕清月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才是自己的生母。
但这重要吗？
不重要！
报复她们，报复所有人，看着她们为此痛苦，爱而不得，在她们心口上撒盐才最重要！
“既然你们认我这个少主，那你们是不是该听我的？”
慕清月淡淡质问道。
“自然听……少主的吩咐。”
女儿让她去做，心怀愧疚的柳韵自然不会拒绝。
“那你帮我杀了慕家所有人！让他们死得越痛苦越好！”
让一个自诩正义的人去做内心中认为邪恶的事，看着她左右摇摆两相为难，在夹缝中艰难抉择的犹豫。
品尝她因此产生的痛苦，那种滋味简直让人舒爽！
更何况，她还并非自诩正义，而是被所有人公认，内心也正义的人。
这种扭曲的快乐，几乎要让慕清月上瘾。
“折…折磨他们吗？”
不出慕清月所料，柳韵果然陷入纠结当中。
月宫并非什么邪恶的存在。
它尽管强大，却与绝大多数宗门一样，站在良善守序的一方。
需要的东西是可以买的，天材地宝争抢不到是无缘的，生死仇敌是会给对方一个痛快的。
铲除邪异，庇护一方，遵规守矩，待人温和。
这种做人留一线的为人处事方式是月宫坚守的正道。
折磨别人的方法，修为境界提升上去便不会缺乏，但此刻柳韵却满是纠结，不知该不该用在慕家人身上。
给慕家人一个痛快，女儿会不高兴。
折磨他们，自己内心坚守的正道又会受到冲击。
一时间，柳韵陷入一个两难的煎熬境地。
“你这孩子心思怎么如此狠毒？
虽说慕秀想要对你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取他性命泄愤就算了，又何尝要折磨他们。”
“你虽然是宫主的孩子，但宫主可没有认你，你也算不上我们的少主。”
“果然，跟着这种阴狠毒辣的废柴长大，心思性格也会受到影响。”
至今没有发声的月宫杀手们见柳韵被逼得难受，当即便站出来呵斥慕清月为师姐解围。
师姐承认你是少主，不好反驳你的话。
但我们几个姐妹可没有应下这个称呼，不听你的命令自然合情合理。
几个小姐妹同仇敌忾，以为是在帮师姐解围，却没想到她们自己反而触碰到柳韵的痛处。
尤其是那句跟着阴狠毒辣的废柴长大，更是将她的伤口重新变得鲜血淋漓。
让柳韵更加愧疚，没能陪伴在女儿身旁，看着她长大。
若是这十年一直守护在女儿身边，她应该会无忧无虑的成长，而不是因为他人的欺辱，变得性格扭曲阴暗。
女儿如今的残忍不是错，真正错的是自己才对！
“胆敢以下犯上！自己掌嘴！”
柳韵美目中蕴含着煞气，冷冷的暼了几人一眼。
小姐妹们微微发愣，内心有些委屈，却还是听从柳韵的命令，抬手对着自己俏丽的容颜狠狠甩出一巴掌。
几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几个小姐妹半侧脸颊顿时红肿，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她们低下头，无声的承认自己的错误，被如此对待心中虽有委屈，却没有半点怨恨。
与其他宗门与弟子之间的关系略有不同，月宫杀手本身极为特殊，上下级之间等级严明，同时又大概类似于死士那样的存在。
每一位能够成为月宫杀手的人都必须符合严苛的条件！
心思赤诚，忠心耿耿。
身负血海深仇，谁能为其报之便愿意将今生性命交于对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