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就像那些酒鬼跟疯子无意识中的呓语。”他顿了顿,又说道,“或者统一教会所极力隐瞒的那些。”
闻言,芙洛拉浅笑着,浑不在意。
“世界本就疯狂且不可思议,可受限于人体感官功能的羸弱,人们通常所能认识到的世界只是一堵白墙,却无以能够越过白墙窥见墙外广阔多彩的世界。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也可以说是认知过滤,就像过量的疼痛会使人昏厥,过于庞大的信息量也会把人变成疯子和白痴。”
女孩儿用手把弄着领口用丝带绑成的小蝴蝶结,从清醒时她就发现自己身上并不是原来的睡衣,而是穿上了一套华丽、繁琐、具有非常多的小装饰物且不便行动的礼服,简直就像是要去参加一场高端的社交。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继续说下去:
“这也并不是人类自身的缺陷,只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清醒意识到,他们是有能力看到墙外世界的,这种能力就藏在他们的意志、或者说是灵魂当中。
“假设真实的世界是一个浩瀚无际的海洋,你的灵魂、思维与潜意识便是这海洋当中一座漂浮的冰川,而你思维中的理性部分,即依仗着认知世界、理解世界的那一部分,其实就是露出水面的那一部分冰川。理所当然,你所看到的、理解的世界也只限于水面上的世界,对于水下一无所知,仅凭理性无法去想象、无法理解、无法认知。
“但是总有人会尝试去摒弃理性,去拥抱那水下的冰川。那是你灵魂上占比最大、最为原始、混沌、蒙昧却又清醒的部分,你无法认识它,它却又主宰着你。它其实就是你,真正的、更为完整的你。在神秘学上,这部分有时被称为内在自我或灵性自我,而‘拥抱’这一行为,则是内在自我的觉醒。
“唯有觉醒内在自我,你才能以此为基准,获得指引与力量,去认知、理解水面之下真实的世界。”
年轻人环顾周身的木偶,“这么说来……这里就是所谓真实的世界?灵界吗?”
“灵界即是深海,所以理论上来说所有人的潜意识……即内在自我都与其相连接,这也是你能透过梦境来到灵界的原因。”
女孩儿同样也研究着这些似人非人、造型僵硬却衣着细致的木偶,想着它们可能会在某一时刻活动起来。
“所以每个人一生中至少会光顾灵界七次。”
“这是怎么得出的?统计学?”他对这个说法似乎不是很信服。
光是想想就能知道这会是什么量级的数字,况且,如果真的每个人都有机会造访灵界,那么他为何从未有过耳闻呢。
“谁知道呢……”芙洛拉毫不在意,反正游戏文本上就是这么写的,“还是说,比起这个,你更愿意去相信……你在睡梦中的时候被人悄无声息的绑到这里,还花钱请我陪你说些疯言疯语?”
年轻人摇了摇头,语气没有起伏,“这不是可不可信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会对我说这些,就因为我向你提问了?”
无缘无故的好意几乎与恶意没有区别,他可不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知无不言、问什么便回答什么的天真人,因而在确认这种好意来源于何之前,任何所谓信任都是没有基石、岌岌可危的塔楼。
芙洛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个问题:“你不觉得四周太安静了吗?”
实际上这个剧院在变成木偶剧院之后就一直很安静,除了最开始那画家带着疯狂的声音,几乎就没有其他动静了。这很不对劲,毕竟这里可不只有两个活人。
那么其他人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答案显而易见,他们什么也没再做。他们只是哆嗦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无神、表情茫然、懵懵懂懂,口中或许还不断低声念叨着什么,简直就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恐怖的噩梦。
“因为你很清醒。”女孩儿忽然说道,她转头指向那些人,“你也看到了吧,那些人......他们看似是清醒的,实则只是被潜意识所主导,本质上于睡梦中的状态。这与灵界有关,毕竟这是意识的世界、灵的世界,过于弱小的灵魂在这里只会永远处于蒙昧当中,不得清醒。”
就像芙洛拉自己,她在进行仪式前向银月祈祷以求庇护,为的就是能够以非超凡者的身份在灵界中保持清醒,当然,仪式本身就具有这一部分的功能,所以银月的庇护只是她希望能多加一层保险而已。
“可你不同,你很清醒,这说明你具有某种特殊的资质......一种能够成为超凡者的资质。”
女孩儿注意到,当她说出“超凡者”这个词的时候,年轻人的脸色产生了难以察觉、却切实存在的变化。
“......超凡者?”
“对,我想你一定从什么地方听说过他们的存在,流言蜚语也好、市井传闻也好......我可以确信的告诉你,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就如灵界,就如你当下所体验的一切。不光如此,就连像你这种有资质的人,我也清楚该如何成为超凡者,那个秘密就与灵界有关。怎么样,有兴趣吗?”
很少有人会抗拒力量,特别是某种超越常识、常理,足以令人颠覆现有人生命运的伟力。更别说芙洛拉已经注意到了,眼前的年轻人对超凡的力量或存在确实有着某种欲望,或者说是执念。
那么该怎么做就不用多说了。利诱也好,合作也罢......藉由自己脑海中的知识作为依仗和诱饵,拉拢能够帮助自己在灵界中攫取足够利益的人,毕竟谁让她现在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小女孩儿呢。
“那你的目的呢?”
芙洛拉满意一笑,当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一半了。
“这里......灵界当中有某样东西是我所需要的,它也与你能否成为超凡者正相关。我需要你帮我,至少我们能联手取得那样东西,完事之后我会告诉你那个秘密。”
注视着对方的瞳孔,揣摩着对方的想法,女孩儿觉得自己已经要胜券在握了,直到她看见年轻人将手伸入怀中,片刻后一把大口径的、银色左轮手枪指向了她,致使她微微错愕的歪了歪头。
“既然如此,那么我为什么不先从你口中得知那个秘密,而后再去独自行动呢?”
年轻人轻轻扣下击锤,面容平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