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舔舐着姐姐们锁骨间残留的鲜血,程雨萌便会再次回想起那个被车撞飞的午后。
——摘录自《百年血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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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如血,夕阳灿烂。
这是迄今为止所有庸常生活里最为普通平常的一日,黄昏临近暮风轻拂,世界依然没有被毁灭。
谷雨街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黄昏时分的橙红阳光透过树叶,斑驳错落地洒落在宽敞的街道间,颇具年代感的店铺敞开门户,放学归家的孩童在街边奔跑笑闹,路旁有猫狗闲散游逛,平静无澜。
暮阳将少女的影子拉长着投射在谷雨街之上,程雨萌像往常般独自行走在回家的路上,略显落寞地低着脑袋,漫长黑发垂落着轻轻遮蔽脸容,迎着日落的方向缓步走向前方昏明的路道,一如既往。
程雨萌,龙江市立苍羽中学高三七班的学生。单亲家庭,从小与爹和家里的狗相依为命;没有眉目如画的出众外貌和出类拔萃的个人能力,相反,或是源于缺失母爱造成的影响,程雨萌性情懦弱,自卑社恐。一直以来,她的身边都没有能够与之交心深谈的朋友,所以,程雨萌总是孤孤单单的。
现在距离高考仅剩一周时间,寒窗苦读十二年的程雨萌终于就要迎来煎熬的结束——在那之前,程雨萌默默地叹着气,抬起头,却察觉自己竟然在不知觉间行至马路中央——少女左顾右盼,安全!
程雨萌低着脑袋大踏步前进,光影晃动。
微风轻拂,流逝于黄昏的时间放缓流速,程雨萌突然若有所感地转脸望向身侧马路,瞬间凝固。
安全个鬼。
一道狰狞刺耳的刹车声在耳旁猛然爆响,恐怖绝望的地狱之风瞬间撕裂了程雨萌脆弱的耳膜!
甚至就连生出恐惧和惊慌的时间都不残留。
变故来得如此迅猛,就像恐怖片的突脸镜头。
一辆漆黑冰冷的武装押运车不受控制地朝着程雨萌高速驶来,残酷绝望的车头已经近在咫尺,如恶魔般朝着少女张开吞噬生命的血盆大嘴——嘭!
程雨萌的身影化作日暮中飞掷而出的弧线。
被死亡攀附窥视的刹那,周遭的时空如幻觉般缓缓凝滞,程雨萌倒飞在被夕阳笼罩的空中。街道两侧,人影寂寥。首先失去的便是听觉,寂静得仿佛此时世界便只剩下自己,视觉的敏感却在此刻幻觉般被提升数倍,甚至能够看清那片飘舞在半空中落叶的每道纹路,以及,在撞击中被溅起的沙尘。
街边,日暮摇曳,一道戴着惊悚兔脸面具的瘦长身影缓慢地转身离开,光影模糊,扭曲渗人。
根本没有丝毫能够反应的余地,猛烈至极的撞击刹那便将身躯柔弱的黑发少女腰骨截断!破碎的内脏混合着黏稠浓烈的鲜血喷涌而出,溅洒一地!
落地之后,躯体依然在遂着惯性朝后翻滚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猛烈地震颤,一栋栋楼宇倒塌,碎石滑落,砸在耳边发出可怕的爆响——程雨萌并不知道那是自己骨头断裂粉碎的声音,如鬼磨牙。
在短暂却又漫长痛苦的翻滚结束后,世界终于恢复平静,但是,难以想象的剧痛便又猛烈袭来,仿佛有人拿着钝器猛烈、疯狂地锤砸着自己身体的每处部位,涣散的意识也在逐渐流失,生命消逝。
好疼……好疼啊……
程雨萌艰难地咳着血,连同堵塞在喉咙里的破碎内脏一并咳出,卡在嘴里,灼烧般地烫着舌尖。
好突然啊,我不想死啊……
颤抖的眼角溢出一道道混着鲜血的泪痕,那是源于撞击和剧痛造成的泪腺失控,也是面对死亡即将降临时,被黑暗笼罩其中的深深恐惧和绝望。
“……该死,你怎么开的车?!”
“宋队,车辆刚刚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啧,麻烦了,快打急救电话!我们……”
肇事者焦急的声音在耳边模糊遥远地回荡着,就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一道轻柔甜软的少女声线却如冷泉般清晰入耳,戏谑,嘲讽。程雨萌昏迷。
“哎呀~亲爱的检察官们,这是撞到人啦?”
“嗯~伤势很重哦!看样子是活不成啦~”
“嘿嘿~如果是让咱来应付或许还有得救哦!可是,人家现在还在被冰凉凉的手铐关着呢~”
作为相关案件负责人的宋队狠厉地盯向押运车的车厢处,质问道:“血族,是你搞的鬼吧!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竟然还敢当着我们的面……”
“哎呀呀~果然,你们龙元的警察抓人都不讲究证据的吗?还是说,大人对咱们血族有偏见?”
“哦哟哟~好浓郁的鲜血味呀,再过一会儿,那个倒霉蛋的性命就连咱也救不了咯~呜呜~”
“……”宋队沉默稍许,旋即便快步绕到后车厢处,抬手拉开紧紧封闭的后车门,“听好了,血族,虽然我不知道你有着什么样的能力,但是,我劝你别给我耍任何花招,否则,我会立即将你的罪行上报给当局——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唔哟~这么凶干嘛呢,难道咱看起来真的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反派角色嘛~?真是的~!”
一位穿着希尔黎古典式黑红礼裙的血族少女轻轻踏出车厢,银白秀发如瀑布般垂落肩侧,一张国色天香的精致脸庞白皙如雪,粉润的嘴角咬着虎牙露着轻甜的微笑,露出银发的尖长耳朵和一双血红眼瞳都在深刻地彰显着她那属于血族的古老血脉。
血族少女将被银锁拷住的双手举在胸前,笑道:“既然让咱家办事情,总不能还拷着咱家吧~?”
宋队沉声道:“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血族,现在我暂时给你特权,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好吧好吧~”血族少女轻松挣断了能够承受920公斤拉力的手铐,纳闷道,“质量真差……”
马路地面被拖出一道狭长狰狞的血痕,血痕尽头蜷躺着一名倒在血泊里的残破女孩,寂静如死。
程雨萌……惨不忍睹……
宋队吩咐着其他人员前去马路两侧提醒车辆,保护现场,自己则是跟在那名血族少女身旁,直到对方缓缓停在被撞者的旁边,捧着脸,轻轻蹲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具状态惨重的人类躯体。
“哦哟~!”血族少女似是发现某种出乎意料的事物,目露光彩,自语道,“嘿嘿~还真是不得了的体质呢~是块做‘吸血姬’的好料子哦~!”
宋队望见对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便立即出声喝道:“血族,我劝你别打什么坏主意……”
“——停停!”血族少女不耐烦地说道,“这话你都对咱说了多少次啦?难道你其实是一台披着人皮的复读机?……真是的,烦不烦啊!”
“哎呀~咱都说啦,那些案件没有一起是咱家做的!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血族少女气哼哼地说道,“哼,类似咱家这么安分守己、乖巧可人的血族可不多见呢!倘若你们遇到的是别的血族,怕是被抽筋扒皮的时候都在叫着还要还要呢~”
宋队黑着脸说道:“血族,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指明你是那些案件的凶手,但是你有着很大的嫌疑,并且就算不看这件事情,依据你作为携带危险物品非法入境的罪名,也已经足够将你驱逐出境了!”
血族少女摊着手无辜道:“拜托~入境时,咱家就穿着这么件人畜无害的小裙子,两手空空,就连身份证件都没有携带,哪来的危险物品嘛~?”
“——你就是危险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