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荒诞就是每次你在沉沦中清醒过来，便会觉得整个过往都是如梦初醒，迷茫自己为何于此。
程雨萌惊慌失措地钻进被窝深处，已经不敢再面对莉莉姆和现在的自己，舌尖依然残留着鲜血的余韵，腥甜，灼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堕入深渊。
“哼，怎么，刚刚不还是很猛嘛？现在怎么又缩成一团啦？哎呀～真是没有担当的家伙呢～”
莉莉姆轻笑着出言嘲讽着她，旋即乐道:“那你就先好好躲着吧，让我出门看看是谁来啦～”
血族少女稍微整理好被弄得凌乱不堪的衣衫，随后抬脚轻轻走至房门前边，拉开房门，在门后边站着的果然是那位讨人厌的检察官——宋柏豪。
“她的状况现在如何？”检察官探着视线往屋里头望去，却仅见空荡荡的昏黯客厅。血腥弥漫。
莉莉姆抱着手阻挡在对方身前，笑意道:“好得很呢，有劲都使不完的那种，咱家亲身体验的～”
宋柏豪露出怪异的神色，怀疑道:“真的假的？送过来的时候可是一副一碰就碎的模样，现在你居然跟我说有劲都使不完？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说着便要踏入屋内亲自察看，可是，莉莉姆却是分毫不让地挡在房门中间，一脸戏谑的笑意。
“怎么？是怕被我揭穿吗？”宋柏豪冷声道，“血族，人命关天，我劝你最好别想着糊弄我。”
“不是咱家不想让你进来，而是人家小姑娘还没有准备好呢～怎么，你想擅闯民宅吗？”莉莉姆笑嘻嘻地说道，“嘿嘿～好啦，也不是咱家刻意为难你们～这样吧，你们先安抚好她的家长，明天，我保证就让她能够完完整整地回家，怎么样～？”
宋柏豪默默权衡着其中利弊，无论此事是否为对方所做，作为负责人的他都要承担着重大责任，目前他们并未将事情上报当局，就是希望能够通过莉莉姆的手段，将此事悄无声息地处理干净。
但是，倘若莉莉姆最终不能够解决问题，那么隐瞒事情的他便是罪加一等，是要被除名蹲牢的。
宋柏豪沉声道:“你的遮遮掩掩让我非常怀疑你的能力，今天，我必须要见到那个姑娘的现状。”
“好吧好吧～真是怕啦你啦～”莉莉姆无奈地摊开手，叹气道，“那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咱现在就让她出来跟你见一面，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让她出来？”宋柏豪微微错愕，难不成莉莉姆真的已经利用神秘学的手段令对方痊愈啦？
“没错！你别偷偷跟着进来啊，否则～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我就戳瞎你的眼珠子！”
宋柏豪点头道:“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卧室里边，程雨萌依然默默地蜷缩在被窝里，今日遭遇的事件信息量已经远远超出她的脑负荷，现在，程雨萌只想就这么呆滞地趴着，直到睡着，祈祷醒来时一切都会如梦般消散而去，没有烦恼。
可是，现实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莉莉姆的呼唤声打破了程雨萌片刻的逃避时间，真是难受。
“程雨萌，该醒啦～撞你的人来找你了哦！”
程雨萌没有动静，莉莉姆威胁道:“再不起来，咱家就要掀开你的被窝咯～乖巧可爱的程雨萌～”
“……我想回家。”程雨萌闷闷地发出声音。
“当然可以啦，但是，就算是回家也要先把衣服穿好吧，对不对？”莉莉姆将一套简约的日常休闲服和新买的贴身衣物放到床边，“咱家就把衣服放在这里，然后就在门口等着你，好不好呀～？”
“……嗯。”半晌，程雨萌怯怯地回应道。
咔嗒！房门轻轻阖闭，莉莉姆离开了。然后，躲在被窝里不愿面对现实的程雨萌深深地叹着气，最终还是默默地爬出角落，便望见落在床铺上的纯白T恤、黑色过膝运动短裤和蓝白条纹贴身衣物。
“……”程雨萌一言不发地穿好那堆整齐摆放的衣物——合适得仿佛是莉莉姆给她亲身量制——站起身微微活动着这副经过“涅槃重生”的身体。
虽说刚刚经过一场激烈运动有些乏累，可是，程雨萌依然能够感受到这具躯体里蕴含着多么庞大的能量，简直活力满满，不像曾经那样病态恹恹。
床尾的墙侧立着一面全身落地镜，即便仅是借着床头台灯散发的昏黄光线，也能够看清楚镜面中黯红发少女的倾国脸庞，国色天香，楚楚动人。
程雨萌抬起手稍微整理起发型，神情晦暗地盯着镜面里自己的倒影，然后，猩红眼瞳微微凝固。
——等等，不是，美女你谁？！
程雨萌疑惑地揉起眼角，镜中的漂亮少女同样蜷着拳头揉起眼角，搭配着表情的动作分外可爱。
“……这是我？”程雨萌朝着镜面微微凑近，以镜面为分割面的两侧世界，两位一模一样的黯红发少女鼻尖相贴，面面相觑，像是发愣的土拨鼠。
此番变化仅是对于原先脸庞的细微雕刻，加上黯红秀发和血红瞳孔的改变，却让她的容颜和气质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提升，美若天仙，沉鱼落雁。
即便是作为当前这具躯体主人的程雨萌，也不免要被自己的美貌迷得走不动路，只是身材差些。
“血族么……”对着镜面伸出手指扯开唇侧，仰起脸，露出两颗象征着血族的尖牙，仔细观摩。
“唔，好长啊……”
程雨萌轻轻地撩拨着她的尖牙，心想被这两颗利齿刺入肉体的感觉肯定很不好受，很疼很疼。
莉莉姆悄然地推门入室，望见她对着镜子傻乎乎摆弄姿势的模样，轻轻掩嘴露出促狭的笑声。
“哎呀呀～小雨萌很可爱捏～！”
“莉、莉莉姆……”程雨萌羞红着脸，捏着手指低声问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副模样？”
莉莉姆平淡地解释道:“对于一名被血族初拥的个体而言，外貌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啦～毕竟这可是涉及整个生命体的改造。”
“好、好复杂……”程雨萌挠着脑袋，有些落寞地说道，“只是，我担心爹会认不出我。”
“哎呀，这些问题，跟他解释清楚就好啦～”莉莉姆推着程雨萌的肩膀朝向门处行去，“现在，先去跟那个把你撞飞的家伙讨讨债吧～！”
廊道外边，等待半天的宋柏豪不时探头望向客厅深处，有点怀疑莉莉姆是在故意戏耍自己，就在他想要出声进行询问的时候，一抹黯红映入眼帘。
一位漂亮的红瞳女孩在昏黯中显露身影，黯红秀发散落在肩，咬着嘴唇露着不情愿的怯色。莉莉姆的双手搭在那名红瞳女孩的肩处，一脸坏笑。
对方脸庞两侧的潮红，很难不让宋柏豪联想到她和莉莉姆之间刚刚可能做了某些不可描述之事。
“她是谁？”宋柏豪疑惑道。
莉莉姆气道:“哼，她就是那个被你们这群坏蛋撞飞的无辜女孩！怎么，见到本人，还不道歉？”
“你以为随便拉个人来糊弄我就行啦？”宋柏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在你眼里我很蠢吗？”
“不是蠢啦，简直无知～”莉莉姆毫不留情地嘲讽道，“用你那笨驴脑袋好好想想，咱家真的有可能做出那种没有丝毫智商可言的事情吗？”
宋柏豪当然知道莉莉姆不是那种蠢货，刚刚也只是随口吐槽一句。现在，翻开事先经过调查得到的程雨萌的个人信息，将那张电子版证件照呈现。
“这是你吗？”
程雨萌望着对方手机屏幕里自己的身份证明，看着那张在十六周岁时进行拍摄的证件照——与如今的样貌已经有着天壤之别，不能说是毫不相干，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或许就连亲爹也不能够辨认。
但是，哪怕荒诞，事实也总是不会欺骗人的。
“对，这就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