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护着他。”
“那你现在又找我对质?”
很明显她完全不听我说的话,只是一味的陈述她的事。
“我可是你妈,当年要不是我保着你,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和我说话?”
我一愣,脑海里突然想到了父亲在上一周目所说的东西,那些让我痛苦的话语我还未完全消化掉。我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对自己的父母其实并不了解,至少现在的他们让我感觉陌生。
“这是什么意思?”即使我这样发问,可答案其实早已在我的心中明了。
“呵,当年我和你爸一时脑热,然后就有了你。
“当时我们并没有结婚,甚至双方的家庭都不同意,你爸的家里人想把你打掉。
“可是我不同意,而你爸最后也选择了我,所以我们在不被家里人看好的情况下结了婚。”
她摆出一副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的神情,接着道:“我这么努力都是为了谁啊!而你呢?你却帮着他来对付我!”
果然,和我想的答案不偏不倚,我是因为他们的错误而诞生的孩子,是本不应该出现的存在。
原以为我知道答案后会像之前那样崩溃,可……我现在却非常的平静,毕竟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啊。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一部小说的高潮,刚开始时你会因此激动,可后来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因为你已经全部知道了啊……
“嗯,所以你们当初为什么离婚,除了吵架、不合以外还有什么其它原因吗?”
“那就是你爸的家暴倾向咯,你不知道?”
“知道,你们曾经吵架的时候有看到你们打起来过。”
“既然你知道,那也没见你阻止过?”
“我……”我对此感到哑口无言,但是又感觉到好笑,对于当时年龄幼小的我来说,我能阻止什么啊?
我换了副口吻说道:“那你是觉得自己完全没有错吗?”
“我做错了什么啊?”
“你出轨的事情。”我只是随口说说,其实是并不清楚母亲她在和我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是否出轨过,但……她的行为很难不让我往这个方面上想。
他们离婚才不到一年,难道说母亲她的这段关系早在一年前就开始了?难道他们是因为这件事情离的婚?
母亲她先是错愕,而后又理直气壮的说道:“和这个有关系吗?”
“那我想知道,既然你们不和的话当初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怀了你,我才不会和你爸这样的人在一起。”
我的心中一颤,和父亲说的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根本就不会组建这个家庭,而让这个家庭如此痛苦的原因,是我……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将我打掉?这样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双眼紧盯着前方这个被我称之为“母亲”的陌生人 ,我想从她口中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情感和想法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
她在眼神闪躲,不敢与我对视,我便又补充了一句,道:“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在观察她的表情时,我并没有从母亲上看出什么内疚、后悔的情绪,而是故作为难的说道:“当时只是觉得能摊上一家有钱人家,你出生后才想起要尽母亲的责任。”
人,是一种会自觉选择的动物,他们会在特定的条件下,选择出自己需要听到的部分,在遇见一件事情的关键点时,便会自觉忽视掉其余的东西。
我从母亲的话语中去掉修饰的部分,只从她的话中挖出一句“错的人是你,是你的存在造就了这个家庭的痛苦。”
“嗯,所以我只是你们为了一己私欲、一时的情愫而所诞生的错误的产物。”在不知不觉中,我吞咽口水的动作变得困难,像是有人扼住了我的喉咙,眼眶也感到炽热,只是还未有泪水流下。
“我做这个母亲难道还不够负责吗?我还等着你回报我呢!
“你现在好好读书,上大学然后出来找个好工作,将来赚了钱过上好日子,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有钱你也能找个好的对象,你看看你爸各方面都不算优秀,但是他有钱啊!
“要是他当时没染上好赌的习惯,我们还能过上滋润的小日子。”
她在尽可能的在我眼前表演出“母亲”的样子,可无论她再怎么伪装自己的外表,都无法隐藏她的皮囊下的自私和贪欲。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家庭是能用金钱来构建的,用金钱和私欲构建出虚假的“爱”,而我,就是沐浴在这样的“爱”下长大的金鱼草【寓意:欺骗】。
她的在用她的骗术,展示着对我的关心。我只感觉到,内心的空洞正在被逐渐的放大,这不禁让我苦笑出来,因为我想到了那句“当内心留有空洞时,无论你再怎么填补,空洞只会被无限放大。”我现在算是清楚的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了,我居然妄想从母亲身上获取父亲那份缺失的爱。
我决定立刻转移话题,至少要在自己失态之前……
我道:“嗯,聊了这么多还真是谢谢你,但是我只是想让你停止出轨的行为。”
母亲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成与父亲那一般不爽的神情,道:“这些不关你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这时母亲的电话突然响起,她没有顾及我的感受,转手就接通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在和谁聊天,她的脸上露出了我从没有见过的笑脸。
她几句温柔的寒暄过后,提起包就要离去。我想开口询问她要去哪,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她呢?
她走了,没有在意、也没有留恋我,只是很自然的走掉,就像是刚刚那一段对话完全没有发生一样。
我知道的,母亲不会因为我的一句就改变她的生活轨迹,在他们的生活中,我都是那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终于,不用再压抑眼眶内的泪水,它正从左脸上滑落。可我却没有任何的表情,身体像是被石化般失去了任何动作,只有轻微的呼吸和眼角渗出的泪水彰显着我还活着。
“他们都没有错,错的人只是我而已啊……”
这样可笑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就像是无端给自己套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禁锢上一个不存在的枷锁。
我坐了很久,双眸注视着眼前这瓶未喝完的咖啡,直到它的余温散去、直到清冷的店恢复火热、直到嘈杂的声音将我唤醒。
我起身准备离开,但在我起身的那一刻,我在母亲的位置上看到一张她遗留下来的东西……
是一张照片,是一张她和陌生男子抱在一直的自拍照,那副亲密的表情让我感到恶心,温馨和蔼的情景让我反感,他们的笑像把利刃在我的心的缺口处刺入。
我的头很痛,即使早已知道母亲的这件事情,但是看到照片的瞬间还是会受到冲击,我想撕毁它,但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知道它还有着一定的用处。
打开手机,我在之前家长会的照片里找到了那个男子,即使这两张照片上的他有些细微差别,但还是能确定,他就是姜枫檐的父亲。
我拿上那张照片离开了咖啡店,在脑海里拟定一个计划,既然目前不愿意做出改变,那就由我来做出改变。
不过,现在时机还未到来……
今天的天气很冷,是个不会下雨的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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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照记忆来到了姜枫檐家附近,我并不知道她家的准确位置在哪,只能找到她居住的小区。这里的楼房大多都是偏老式的,所以有些楼的水泥墙早已发黑、皲裂,但别有一番风味就是了。
好看是好看,但我要在这么大的小区里想找到他们居住的家,一个一个找的话肯定是不切实际的。所以我得在这里等,等待那一个时机的出现。
坐在公共座椅上的我,戴着卫衣帽,脸上挂着口罩,就像个人贩子一样,使路过的大妈都自觉往边上靠了靠。
耐心这种东西我并不缺,一直等到下午两点才看到目标的出现。
姜枫檐的母亲从楼里出来了,这样一来我也能够锁定他们居住的楼房,不过即使这样我也很难确定他们具体住在哪一层哪一间。
我走了一圈,从侧面观察阳台上挂着的衣服,发现只有3楼的一家挂着我们学校的校服,而阳台上有样东西让我确定这就是姜枫檐居住的那一间。
那个阳台上挂着一个晴天娃娃,这是我们四个亲手做的,每一个都不一样,这个晴天娃娃的出现也让我心里有了底。
进入楼房,来到与阳台对应的门号前,我将一张信封塞进了地毯下,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角。
做完这一切我后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了,母亲。”
即使心里会有些愧疚,但我必须这么做,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的家庭。只希望……他们能够妥善处理这件事吧。
我戴上耳机,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以散步的形式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