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转弯,还有她几次尖叫的洗礼后,我终于嗅到了清新的空气,刚刚在里面那一股布料和油漆的气味,实在是太闷了。
我缓缓睁开眼,再一次看到了这个令人厌恶的世界,不过心中还是不由感叹;恢复视野的感觉真好。
池安正站在出口处和陆诗泽聊天,见我们出来后,他一脸得意地调侃道:“呦~你们好慢啊,这个鬼屋好无聊,连个npc都没……”
池安话都没说完就被噎住,脸上更是露出来惊讶的神情,而他一旁的陆诗泽也是同样的反应。
“嗯?怎么了吗,这样看着我们。”姜枫檐疑惑的问着,看样子是没反应过来。
不过,我大概能知道他们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了,因为……我不紧不慢的将手抬起,他们震惊的原因就是姜枫檐还牵着我的手啊!
姜枫檐看着我那被她握红的手,也是立刻反应了过来,脸颊的那一抹绯红升起,她迅速将手收回,回头对着池安他们解释道:“别别别,别误会!是因为羽澪不小心撞到头了。”说着,她将我的刘海掀起,将那个包露了出来。
“你看,小羽澪都磕出了一个包了。”可是,她越说越无力,到后面声音完全小了一个度“你们……信吗?”
池安笑着点头,一副“我懂”的样子道:“我信,所以什么时候开始的。”
“开始个头啊!”
陆诗泽沉默的站在一旁,她的眼神有些许的奇怪,像是不舍又像是妥协。哦对啊!才想起来她也喜欢着姜枫檐,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毕竟这份无法言语的情感,很难向他人倾述吧。
为了不让误会变得更深,我板着脸认真说道:“小安,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我犹豫住了,喉咙里像是卡了颗石头,我竟然发现自己有些难以说出口,只能用着最后一点力气将剩下半句话说出“还请不要多想。”
在我的余光中,姜枫檐似乎哽咽了一下,我的心也随之沉了一声,而我却只是目视着前方的池安和陆诗泽。池安见我这么认真,也妥协了下来,道:“知道啦,但是你们这样的举动真的很容易让人多想的诶,对吧诗泽。”
被池安这一声呼唤,陆诗泽空洞的眼神中恢复了光彩,支支吾吾的说道:“啊……是,是挺容易让人多想的。”
说完,我们都进入了短暂的沉寂,我本身就是不怎么会说话的人,所以我开口的话并不奇怪。而姜枫檐和陆诗泽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一直在低着头,但是我也不好意思去问。
最后,还是池安打破了这份寂静,他道:“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去玩什么呢?”
可是他发出提问后,却无人去应答他,再次陷入了沉寂。我望了望池安身后的摩天轮,脑子里突然有了想法,道:“要不,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诶,是个不错的点子诶!枫檐、诗泽你们有什么异议嘛?”
我听见姜枫檐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有些无力地说道:“可以呀,很不错的提议呢。”
“那,出发吧!”
池安再次领队,姜枫檐和陆诗泽陆续跟上。而就在我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我的耳朵又听到了铃铛的声音,手抬起左手查看那三颗铃铛,但这个声音并不是从这三颗铃铛发出的,更像是外界的声音。
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依旧是在张**谈,但是却没有一点声音,就像是被调了静音一样。涌动的人流就像是被播放了慢动作,在我的眼中做着慢速移动,可下一瞬间,他们又突然加速,以超高的倍速从我的眼前略过。
突然,在人群之中,我看见了一只兔子。它的位置比上一周目离我的距离要近,它的红色的眼睛里映照出我的身影,还没等我多看几眼,它又瞬间消失在我面前,周围的人群也恢复了平静。
回过神来时,姜枫檐他们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我好像在这站了很久,不过这也让我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幻觉,因为在上一周目我也同样经历过。
这一幕幕场景让我脊背发寒,完全没有逻辑的画面让我摸不着头脑,感觉像是某种契机,但是又不清楚是什么事件的契机。
嗡——
一阵狂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引起了我的耳鸣。我脱离思绪,开始朝这摩天轮奔去,因为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上一周目也是出现这个情况之后,姜枫檐就发生了意外,而且还是毫无理头的意外,如果这之间是有什么关联的话,也难免会多想。
我闪躲着来往的人群,生怕自己慢一步就会导致悲剧的发生。可就在我火急火燎往那里赶的时候,有只手抓住了我。
回头看去,那个抓着我的人竟然是我的母亲!她的表情阴冷,她的手把我的肩膀抓得生疼。我不知道母亲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是我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理她。
“松开。”虽然我现在内心很着急,但是依旧保持着温和的语气。
“怎么?做了坏事不敢认吗?”她的态度咄咄逼人,以我对母亲的了解,她是一个很麻烦的人,很少会给别人台阶下,即使确实是自己做错了,她也绝对不会先低头。说起来我的父母都是持着“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的态度,而身为他们儿子的我,确实非常懦弱,最常说的两个字就是抱歉。
“我说了,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哈,没关系会变成这样啊?你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放开我,我现在没时间和你闹。”
“你就不肯放过我?就一定要对你妈这么狠吗?我可是你妈啊!”她带着哭腔,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母亲的声音,将周围的路人吸引了过来……
清冷的街道是我们的舞台,橘黄色的灯光是属于我们的聚光灯,围观的路人是准备喝彩的观众。
“你父亲和我作对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要和我作对呢?
“我到底那里对不起你们?对!所有过错都推在我身上就行,是我贱,你满意了吗!”母亲继续演着她的苦情戏码,将所有的悲剧套在自己的身上,似乎自己就是那个最悲惨的人。
压迫、无力、委屈这是我现在能够感受到的。那群观众深深受到了这份苦情戏的洗脑,分分对着母亲投去怜悯的目光,而迎接我的……是他们唾弃、厌恶的表情。
“啧啧啧,不孝子。”“真是可怜啊,有这么一个儿子。”“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孝顺,你怎么还不去死啊?”“有这种孩子真的是家门不幸。”“真是,让人恶心啊……”
人群的拥堵使我喘不过气,流言飞语化作利剑刺入我的胸膛,他们满怀厌恶的目光注视着我,嘴脸逐渐构建出应该阴森的面具。
我的大脑逐渐被慌乱占据,还有身体对于这种情况所产生的不适,那种被注视的恶心感让我的身体不断颤抖着,但是我现在不能慌乱,不能在这浪费时间。
“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我的话,你当初就不会将我抛下。”我用着平稳的语气说着,压抑住内心的情绪。
她没有回答,但是周遭的路人替她回答了“那都是迫不得已,父母做的一起都是为了小孩好,哪个父母会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
这句话在我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啊,他们在用他们自认为的真理来批判我。是啊!哪有父母会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啊?可……我真的算是他们的孩子吗?我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一个会带来痛苦的灾星罢了。
强烈的谴责感让我陷入了短暂的空洞,但是这样的空洞很快就被摆脱,因为我知道眼前的这位“母亲”已经和我完全没关系了,如果不将其从心里的位置剥离出去,受到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我不明白我的母亲为什么也要阻止我、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谴责我、我不明白为什么要上演这样狗血的序幕。但我知道的是,现实往往比戏剧更加的恶心,因为这就是所谓的现实,无法逃离的现实……
我甩开母亲的手,转身扒开舞台的围墙,逃离这场荒谬的戏剧。像是从泥沼脱离那样,我从这泥潭中脱出,但我并不是所谓的出淤泥而不染,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肮脏的。
奔跑在街道上,周围的欢笑声显得是那么的刺耳,我走进昏暗的小路,将兜帽戴上,遮挡住自己的脸。我决定通过小路从观海长廊上绕过去,因为这条路的灯要重新维修,所以基本不会有人走这条昏暗的小路,虽然自己的内心依旧会害怕黑暗,但是这里明显更适合我的存在。
“抛弃痛苦,去改变自己想要改变的事。”我在心里这么告知着自己。
微波粼粼的还面,映照出月亮的影子。粘腻的海风将刘海吹入我的眼眸,我的脚步停顿了下来,我嗅到了铁锈的腥气,这股味道是顺着海风吹来的,我认得这股味道……
“心脏跳得好快……
“不会吧?”
慢慢贴近围栏,我看见了石柱上的血手印,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令我毛骨悚然。我感觉到身后像是有个人正紧贴着我,可就在我转过头,那种感觉又瞬间消失不见,而且我身后根本没有任何人,只有那一排稀疏的棕榈树。
“这是案发现场吗?”
我一一步步走近,而有人正一步步远离。
“不……我不接受……”
站在低矮的围阶上,我低下头对上她含着泪光的视线。这一次她没有睡着,而是满脸平静的看着天上的月亮,眼角却有这一跳浅浅的泪痕,她的身上有多处刀口,腹部插着那把刀子在月光下闪烁,大片黑色的血迹染上礁石。
“我……又一次失败了……
“明明……这一次的她是这么的开心……
“明明……好不容易才解决掉那些事情……”
她的右手落在了耳边,手里攥着手机,而手机屏幕已经破败不堪,似乎在遇害前还在使用手机做着什么事情。
我僵硬的抬起手机,确认现在的时间——22:50.她死亡时间被提前了……
而屏幕中间还显示这数十条未读信息。
解锁密码,那些信息信息有大多来自姜枫檐,而有几条来自池安和陆诗泽。我先点开了姜枫檐的信息,手机自动跳转到了最早的那条未读信息,聊天的时间显示最早的一条是50分钟前。
时间22:00.
“小羽澪你们去哪里了?是去上厕所了吗?我们已经在这等了好一会了哦~如果收到信息请来摩天轮这找我们。”
时间22:10.
“你真的很不乖呐,看来下次要看好你才行了。”
时间22:15.
“还不回讯息?是手机没电了吗?我们现在一起去找你,预计22.30回来摩天轮下集合,然后你看到信息就先自己去摩天轮下。”
“啊!不对,你手机没电了呀。”
时间22:19.
“救我!”
看到这我的心颤抖了一下,这条短信就表面着她遇到了危险,而那个时候我在干嘛?她都向我求救了,我在干嘛?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常年开着静音,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母亲那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随着我的手指上滑,最后一条短信出现在我视线中,可我的视线却模糊了起来。剧烈的心跳停顿了一下,张大嘴呼吸,才能让我喘得过气,咸涩的泪水流入口中,喉咙深处出现酸痛。
“对……对不起……”
我终于哭出了声音,我终于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情绪的声音,不再是无声哭泣,而且是能真正发出凄惨的哭嚎。脑海里不断告诉自己“应该可以再继续回溯,去改变她的死亡。”却依旧止不住这份悲伤的情绪。
时间22:21.
“我爱你”
月光衬托出她雪白的脸,她的双眸注视着我,嘴角微弯、就像是在对我笑一般,很温柔、很宠溺……
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在向前求救,在向我述说心意,而我却在那上演悲情戏剧,我到底为什么值得她这么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