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枫檐把我摇醒。清醒过了的瞬间,恶心感还是直冲而上,但我还是忍了下去。
下车后我们来到了一个海洋馆,说实在的,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里居然还要海洋馆。
今天的人很多,大概率是因为放假的缘故,大多都是大人带着自己孩子来这游玩。不过我很好奇姜枫檐为什么要把我带来着,有什么意味吗?
看着身旁的姜枫檐,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没等我开口去询问,她已经挽上我的手,拉着我跑进海洋馆。
海洋馆内的人流很多,但还相对宽敞,所以并不会让我感觉到难受。姜枫檐拉着我,目光在不断轮换着欣赏玻璃后的那一片蔚蓝。
我们最后停在了一块人流量较少的地方,这里之所以没用什么人,也许是因为这里只有寥寥几只水母,完全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可即使是这样,姜枫檐还是饶有兴致的趴在玻璃上欣赏。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我在她的身后问道,并没有靠得太近。
“来……约会呀~”
“很奇怪。”
“嗯?怎么了嘛。”
“其实很早就想说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事情有多么严重,你为什么还是这么的不在意?是因为这些都太离谱了,所以完全不相信吗?果然,还是不应该和你说的。”
我一口气将想问的全部倾撒而出,确认自己没有带着过多的情绪。
“你的脸色很难看呢。”
她没有回头,但是玻璃里映照出了我的脸,确实不太好看,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显得异常的的憔悴,甚至有点不像是自己。
“不要在意,只是没休息好。”我简单回答着。
“所以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我很想知道。”
“可以呀,那你能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吗?然后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嗯,问吧。”虽然对这样的推脱感到有些厌烦,但能知道答案的话我也无所谓,更何况对象是她。
“在这海洋馆里,你最喜欢什么动物?”她回头看向我,眼中的是和这蔚蓝的海水一般的细腻、温柔,脸上挂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浅笑。
我的目光静静地看向了姜枫檐身后的那几只水母,它们随着海水飘荡,摆动着触手,在这一片蔚蓝之中,是那么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水母。”
姜枫檐正过身,对着我笑了笑,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水母没有大脑,不需要思考,不会被任何情绪影响,能够无忧无虑的在大海里游荡。”
我看着姜枫檐的眼睛,语气很平淡的回答,我的样子就像是再说“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而姜枫檐似乎并没有意会我的意思,轻柔地说道:“那你知道现在为什么这么忧郁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的呢。”
“你先回答我。”
我微不可见的低下了头,略微沉默了会后回答道:“抱歉,我不知道。”
“因为你,总是在意那些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总是会被这些枷锁禁锢,完全失去了面向未来的勇气。”
“不……不,我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那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想改变我的死亡?还是想改变你父母的错误?”
“我是……我是想拯救你,和我父母没关系。”我的声音有些沙哑,视线从她的双手瞟响一旁。
“其实你两个都想要对吧?”
我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姜枫檐温柔的语句正在一点一点的揭开我内心的痂。
“你曾经试图改变你母亲的出轨,试图改变我的死亡,可你最后终究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不是么?”
“不……我可以做的,我真的可以!我母亲的事是因为那已经发生了,而你不一样,你的死亡是还未发生的事。我们可以逃离这里,逃离这座城市,这样就不会遭遇那些危险,我能够改变它的,请相信我!”
我有些激动的说着,这样的行为难免会引起周围群众的注意,这份来自群众的目光,又瞬间让我蔫了下去。也许是经历过游乐园和母亲争执的那件事的影响,又或者是自己已经疲惫的内心,现在我从他们眼里看到的是满满的恶意。
大量恐慌、不安的情绪在一瞬之间爬满我的身躯,即使知道他们或许并没有恶意,可我早已满目疮痍的内心依旧无法卸下那一层恐惧和防备。
他们的影子正在逐渐汇聚成一个噩梦,将要把我吞噬。但就在这时,一双温柔温热的手捂上了我的双眼。
我没听见,她温柔的耳语。
“乖,不要去看,闭上眼睛,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的话语总是能让我很安心,让我屏蔽掉不安的情绪。她牵着我的手,我跟着她的步子,在这一刻我的视线了只有她,外界的一切从我的眼前消失。
“好啦,这里只有我们俩个人了,你不用再害怕了。”
我们来到了一个昏暗的环境,这里没有海洋馆的玻璃、没有能欣赏的海洋生物,自然也就没有游客。
我们坐在长椅上,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满是褶皱的双手,而她正正看着前方那空无一物的墙面。
“你……愿意相信我么?”
“愿意啊,我怎么会不信你呢?”她的语气很轻快,在我的余光下,她的双腿在做有规律的摆动。
“我是说那件事,我真的可以拯救你的……”这句话本应该是满怀信心的说出,可我却越说越没底气,刚刚的那份信心荡然无存。原因,我也知道……毕竟在前面几次,即使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却终究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
“相信啊,有人愿意不顾一切的拯救我,不也挺好的么。”
“那你为什么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那你快乐么?”
“诶?”
姜枫檐突然坐正,轻轻贴近我,她的头搭上了我的肩膀。她的动作显得很欢快,只是……她的眼神中有着这么些落寞。
“我是说,这样做你真的快乐么?”
“我……很快乐。”
“骗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的一个心情。”
姜枫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只是这一声笑并没有感受到她开心的情绪。
“笨蛋,你知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开心么?”
“抱歉……我并不知道。”
“因为你在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这件事,无论你怎么做都不会顺应你的心意,而你又会因为这些不顺的事情而感到痛苦。
“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可以让它发生不同程度上的改变,可该发生的最终依旧会发生的。”
在阴影里,我泪光闪烁,微弱的抽泣声显得是那么的无力,脑海里回放着这几天经历的种种,她说的的确是事实,我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你真的很爱哭呢,以前不是这样的的。”
姜枫檐直起身,将我的头摁下。我枕在了她的双腿上,她看着我哭泣的容颜,脸上的是难以掩盖的犹豫和近乎满溢的温柔。
“因为真的经历了很多啊……”我回答她的话,只是声音有些许的沙哑。
“但经历了这么多,肯定会有这么几件会让你开心的事情的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透过发缝看着她模糊的脸,她的手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抚摸。
她自顾自的的着“想必也是吧,我希望你好好体会那些开心的事,不要为了已经发生了的悲剧停滞不前,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开心呀……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遭遇痛苦、遭遇危险,忘掉悲惨的过去,好好的面向未来,好么?”
姜枫檐的声音哽咽,但她并没有哭,而是依旧温柔的看着我,她比我想的要坚强,甚至比我要坚强得多。
也就在这时,我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彻底。我她现在就像是在交代遗言一般,我不应该把她会死亡的事情告诉她,她表面上看得不在意,其实她比任何人都在意,她所拥有的牵挂、都比我要多,可她却依旧是装作轻松的样子,目的就是不让我内疚、不让我难过。
可……为什么我就是没发现啊,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想多陪陪我,想为我多创造一些美好的回忆。有些人惧怕的不一定是死亡,而是那些放不下的牵挂,而我的行为就像是在为一个癌症病人做死亡宣判,她在做着最后的告别。
我原先的那份察言观色的能力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在在意的人面前,这份能力就这么丢失了呢?
“无论的结果如何,就这样好好的再陪我一段时间怎么样。”
我抿着唇,极力地发出一声嗯。
我抹去眼上的泪水,从她的双腿上离开,含着泪花,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走吧,我们好好逛逛这里。”
姜枫檐坐在长椅上,呆呆的看着我,她的双眼微红,对我做了个浅浅的微笑。
“嗯。”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抛弃掉了压抑的情绪好好的在这个海洋馆里游玩了一番,就像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恋人。
她活泼的像只兔子,对这海洋馆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她说过她也是第一次来,可她牵着我的样子就像是我的专属导游一般。
经过她的劝说,我也开始好好欣赏海洋馆里的各种动物,这些都是平时看不到的。至少要在现在尽可能创造出开心的情绪,留下珍贵的回忆,这也是她所希望的了。
我也拿出了手机,拍摄起了这里各种各样的动物,其中也不乏姜枫檐的的照片,但是大多都是偷拍的,所以根本没拍到正脸。
但最后还是被发现了,不过她并没有生气,而是让我大大方方的拍,还特意找好角度来配合我。
拍了好一会,我靠在一旁休息,而姜枫檐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开始欣赏起我刚刚为她所拍的照片。对于拍照这件事我还是有点自信,虽然不能说特别厉害,但至少还是很不错的作品。
“诶~,拍的很不错呢。”
“啊啊啊!我真好看。”她对着自己的照片露出了姨母笑,虽然我承认她长得是很好看,是在人群中清新脱俗的那种,但是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多少有点臭美。
“不过,为什么拍了这么多照片没有一张是你的啊?”
“啊,这个嘛……”我苦笑了下,有些心虚的说道:“我很怕镜头,每次看到镜头前的自己就会感到难受,光是看着就感觉头皮发麻,所以我不想看到照片那丑陋的自己。”
“你哪里丑了?快过来,我们合照一张。”
“还是算了吧,这里也没人能给我们拍照。”面对姜枫檐的邀请,我显得有些畏手畏脚。
“谁说没人的。”
姜枫檐走向人群,向着一位陌生姐姐搭讪。我现在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多么的不严谨,这里怎么可能没人,明明到处都是人好吗!
她们两人走向我,姜枫檐小跑到我的身边,一脸得意地对我笑道:“看,怎么会没人呢?”
面对这样的情景,我只能默默在心理吐槽一句“草率了。”
姜枫檐将我拉入镜头,她的双手搂着我的左手,而我却像一个铁板一样,站得很板正。她注意到我还戴着口罩,便一把将口罩摘了下来,藏在身后。我刚想去抢却被她的手给阻拦,她赌气嘟起的脸为她俊俏的脸上多添了一分可爱,她的眼睛里、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一句话“没收了,不许戴!”
我没办法,即使对镜头有恐惧感,但还是强撑着迎了上去。那位陌生的姐姐用双手示意我们再靠近些,姜枫檐倒是爽快的靠了一步,而我却是小心翼翼的挪过去。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后,我还是有些胆怯了,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表情,经过一番纠结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最好的表情就是不做表情!”
我固定好表情面向镜头,本以为能够很快的结束,结果我的脸颊都开始抽搐了那个姐姐还在找调整,而姜枫檐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在我快坚持不住时,那个姐姐终于开始拍摄,在短暂的数秒后她对我们投来了OK的手势。
姜枫檐在第一时间跑了过去查看起照片,我则是在一旁揉捏着自己已经发酸的脸。
“拍得很好看!谢谢姐姐啦~”
“哎呀,不客气,是妹妹你长的好看,还有你的小男朋友也是。”
“噗~”
那位陌生姐姐的这句话把我吓了一跳,姜枫檐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瞥了我一眼,随后又回应道:“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呢。”
“这样啊,但是你们看上去很般配呢。”
看样子这段对话还得持续一段时间,可我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想法了,所以就趁着这个时机偷偷溜去上厕所。
在我小解出来时,我遇见了让我感到意外的人,只是她的出现让我感到些许的恶寒,因为她就是我的怀疑对象——陆诗泽。
虽然我知道这样怀疑自己的好朋友并不好,可我依旧抑制不了自己的恐惧。
她穿着浅紫色连衣裙,戴着顶米白色草帽,静静的玉立在哪,就行一个邻家小女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