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尸体正在哭？”
“就是眼角有泪痕。”笛墨指了指自己的眼角，“而且嘴角也有，应该是口水流出来的原因，顺着脖子一直往锁骨下方流去。”
“尸体的话等会儿再说，你先看看她上吊的地方有没有问题。”马利克有点受不了这种谈话方式，“如果能够支撑的起她上吊，那我们就把尸体放下来，天杀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了。”
笛墨看了一眼绳索系成圈的大小，然后再次比对了一下椅子能产生的高度差，最后点点头说道：“可以了，让人把尸体放下来吧。”
于是马利克在门外喊了两名巡警进来，一上一下，小心地把尸体抬到床上。
“现场验尸？”
“现场验尸。”
得到了笛墨的肯定后，马利克耸耸肩，示意她随意。
笛墨双手合十，对着尸体默念了什么，然后靠近了查看。
“南希，帮我做个记录。”
“嗯。”
就算是死去的人，也能说话，这是笛墨笃信的一点。
“死者为女性，人族，金发碧眼，身穿鹅黄色睡裙，未化妆，手脚指甲分别涂抹了暗红色的染色膏，裸足，至于详细信息……”
“死者名字为托芬妮·布朗。”南希翻动着笔记本接话道，“二十二岁，里弗商业银行前台柜员，未查询到就学信息，原籍为柏罗拓郡人。”
马利克瞥了南希一眼：“可以啊，南希小姐还能事前做功课的？”
“这是巡警的基本功。”
“好吧，二十二岁，这倒省去了煮骨头的步骤。”笛墨连忙转移话题。
“煮骨头？”马利克嘴角一抽，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人诧异的词语。
“没什么，你继续验尸吧。”南希尝试掩盖有些令人不适的方法。
笛墨点头，继续看向尸体。
死者那两颗凸出的眼球看起来十分令人不适，微张的青紫色嘴唇中间耷拉着一根扭向嘴角的舌头，还残留着口水自嘴角滑落到脖颈的痕迹，这都是之前看到过的。
笛墨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将死者的下眼睑暴露出来，可以明显的看到有出血点的存在，角膜上还有些许白点。
雪白的颈部上可见一索沟，绕颈一周，下颌下的痕迹较深，逐渐到耳后就不明显了，是缢死的典型征象。
“眼球突出，口唇青紫，眼睑针刺状出血。”笛墨将死者的下巴抬起来，“死者颈部有一道痕明显的索沟，印痕分布不均且有提空现象，周边有出血、炎症等生活反应，说明是在死亡前与绳索接触，都是缢死的特征。”
马利克此时插嘴道：“还有一点，如果是勒死的话，尸体脖子上应该会有死者自己留下的抓痕，但很显然这具尸体上没有，对吧？”
“对，你说的没错。”笛墨翻起死者的指甲，“而且指甲里也没有留下皮肤碎屑。”
南希一边记着，一边看向死者那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怒吼着来索命的脸，摇了摇头。
笛墨抬起对方的手臂，“大关节处已经开始形成尸僵，暗紫色的尸斑集中在四肢末端，按压还能褪色，死亡时间应该在六个小时左右。”
马利克点点头：“你的基本功不错。”
南希掏出怀表道：“也就是半夜三点左右，那时候还醒着的人应该不多，走访调查可能比较困难了。”
马利克一挥手：“还要什么走访，你也听到你带来的法医说的这些调查结果了吧，有经验的警探都知道，这铁定是上吊自杀，不需要再去走访调查，浪费时间了。”
南希无声地看着笛墨，好像在寻求她的支持。
笛墨翻动着尸体，最后伸出手打开死者的嘴巴，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
“你发现什么了？”
“煤油灯靠近一点，南希，帮忙递过来一把止血钳。”
三人凑在一起，借助着马利克手中的煤油灯，笛墨拿着止血钳从死者嘴里，舌下靠近舌根处夹到了什么。
定睛一看，是一片披针形的红色叶子，背部叶脉隆起，还带着一小颗鲜红色的球状果实。
“树叶？”
“大概是。”笛墨拿着树叶，再看了一眼死者，“她为什么要含着一片树叶和果实？”
马利克对此不是很感兴趣：“她想吃什么是她的自由，这并不妨碍她是上吊自杀的结论吧？”
“说不定啊。”笛墨抬起头，目视着马利克问道，“马利克探长应该探案经验十分丰富吧，我这里有两个问题……”
“别拐弯抹角的了，直接问吧。”
“好吧，第一个问题，据我接触到的自杀案件来看，大部分自杀者都会在死前穿戴整齐，甚至还有化好妆的。”笛墨看向躺在床上的尸体，“可这具尸体……她穿着太随意了，甚至连鞋袜也没有穿，不太符合自杀者的特征。”
马利克摇头道：“经验之谈不足为凭，总有例外出现。”
“好吧，那第二个问题就是这片树叶和果实。”笛墨捏着树叶梗，“一个要自杀的人为什么要含着它们，就好像有话和我们说一样，如果想表达什么的话，写封遗书不就好了吗？”
南希歪着脑袋道：“死亡……讯息？”
“别说蠢话了。”马利克瞥了一眼南希，“或许是喜欢吃这种果实，临死前想要品尝一下，这能代表什么？”
“如果是其他果实我倒也能理解，但这个嘛……”笛墨那纠结的表情，她的嘴角都快和眼角碰到一起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嗯，常绿乔木种的，南天竹。”
马利克默念了一下这些拗口的字，皱眉道：“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说的是，南天竹的果实是有毒的，会造成肌肉痉挛以及呼吸麻痹的症状。”
南希蹲下来一起看着笛墨手中的树叶：“你的意思是，她是被下毒后，再伪装成上吊自杀的？”
“不，尸体上的伤痕有生活反应，并且这个量不会引起中毒。”笛墨摇头，“但是南天竹根本不生长在帝国境内，如果是因为喜欢吃或者是观赏之类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
马利克一时间无法回答，但他认为这个证据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能在房间里找到什么盆栽或者纪念品之类的就可以破解，这两人简直就是在胡搅蛮缠。
哪有因为一小片树叶就要穷追猛打问到底的？
“还有其他硬性的证据吗？”马利克摇头表示拒绝，“如果没有其他的证据，比如发现勒死的典型表现，或者有其他证据证明凌晨三点有人来过的话，那么我都会按照自杀处理。”
南希合上笔记本，抬头道：“那有冲突的证据就可以放下不管吗？”
“那叫什么证据？”马利克朝前走了一步，接近两米的身高在煤油灯的照耀下显得尤为具有压迫力，“听着，赛佛城的地下赌庄每天都能开死人大乐透，佩卡区尤为如此，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浪费在一个铁板钉钉的自杀案件上。”
南希没有说话。
“尸体上的各种现象都表明是上吊自杀，初期的询问结果也表示这个叫托芬妮的这两天精神状态不太好，而且房间里时常传出来哭声，具有上吊的动机。”
这一点倒是笛墨和南希所不知道的。
“还有大量的要案在等着我去追查，多少穷凶极恶的逃犯此时正在佩卡区里潜伏，你知道么？”
笛墨和南希都没有说话。
“如果没有什么事，那就请你们回去协助写报告。”马利克提起煤油灯转头就走，“没时间和你们两个新人在这里瞎晃悠。”
“等等，那尸体呢？”笛墨站起来喊道，“佩卡区没有停尸间和解剖室，你们要把尸体送到哪儿去？”
“你如果想要，就搬到中央区去，不过得让巡查总局出人。”
留下这句话，马利克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笛墨和南希两人对视着。
“那……现在运尸体回去吧？”笛墨看了一眼尸体，“既然选择调查到底，那至少要送回到停尸间去解剖。”
“嗯，你说的没错。”
南希抓紧了手中的笔记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