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一辆马车停在了佩卡区的一栋廉租公寓前。
临近正在巡逻和维护案发现场的巡警看到这辆马车后,连忙上来准备驱赶。
南希掀开门帘,轻巧地跳下车,然后向赶来的巡警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很快收获了一片敬礼和退让。
两人还是穿着白天的衣着,只是笛墨是打着哈欠走出来的,她平常习惯早睡早起,凌晨两点还没睡觉已经是很多年没发生的事情了。
“还好吗?”南希关注到了笛墨那睡眼惺忪的神情,“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让车夫送你回去。”
“来都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笛墨揉了揉脸颊,“等会儿直接在你家马车上睡一觉,然后开往巡查总局上班就行。”
复勘的时间在凌晨,所以巡查总局肯定是不会配车了,今晚乘坐的马车还是从南希家里开出来的。
笛墨隐约能猜到南希的家庭背景不一般,至少不是什么人能随随便便从行政事务部以及交通部那里拉到名单的,所以也就没多少惊讶。
两人上了楼,好在马利克虽然对这起案件不感兴趣,但巡查总局的规章制度摆在那里,案发现场在没有取证完毕的前提下还是要尽量保持原样的。
所有有关406房间的钥匙,包括房东身上的那一把都被巡查总局暂时收缴,因此这扇门也只有巡警才能打开。
两人各自提着一盏煤油灯,打开门锁,重新进入案发现场。
“眼睛有的时候是会骗人的。”笛墨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但逻辑学不会,所以我们现在就要靠逻辑去推断当时的情况。”
“按照银行的工作时间,下班是在晚上五点半。”笛墨走近开放厨房,用手指在灶台上摸了一把,“没有烟灰,煤气管道也没有接通,说明托芬妮平常不在家里做饭。”
“假设在外面吃饭回来的话,位于中央区的里弗商业银行距离这里有点远。”南希蹲下查看鞋柜,“按照有轨马车的速度,到这里的话也要一个小时。”
“那就是七点左右回家。”笛墨来到盥洗室,“洗澡,洗衣服,九点多躺在床上,托芬妮这个时候会做什么事情?”
南希抬头想了一下,摇头道:“不太清楚。”
“如果是你呢?”
“九点多,我应该还在整理资料。”南希说道,“我想象不到空闲时间的存在。”
“真稀奇,你不回家的吗?”
“我……暂时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南希站起来,“最近一直住在酒店,回家的话,离巡查总局太远了。”
“这样啊。”
笛墨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鞋套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来到托芬妮的床铺旁边。
床头旁边就是化妆台,化妆镜倒映着笛墨和南希的身影,但桌面上的东西可是让笛墨大开眼界。
雪奈的手提包,弗洛伦的冷翡翠项链,Dios的香水,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这不禁让笛墨深深怀疑,以一个柜台小姐的工资,真的能负担的起这些奢侈品吗?
南希顺着笛墨的目光,也看到了这些奢侈品,“这些奢侈品的来源,有点问题。”
“我也觉得。”笛墨表示了肯定。
“你还记得那两张票吧,我不认为一个柜台小姐能够预定到维多利亚大剧院的票,还买得起这些奢侈品。”
“你是说,托芬妮的死因很可能与金钱相关?”
“这是一个方向,我会去搜查二队那里问一下的。”
两人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之后,将目光集中在了床上,床边一双摆放整齐的羊绒拖鞋引起了笛墨的注意。
她蹲下来,对着拖鞋沉思道:“早上我们进门的时候,尸体是赤足挂在绳索上的吧?”
南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转头道:“下床不至于连拖鞋都不穿,所以她自杀这个行为非常的匆忙,甚至突然到她来不及穿鞋子。”
“越调查迷雾越浓厚啊。”笛墨放下自己肩膀上背着的勘察箱,“时间差不多了吧?”
“嗯,刚好凌晨三点。”南希打开怀表,“对了,你之前说的,什么小礼物?”
“锵锵,就是这个!”
笛墨从勘察箱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在煤油灯的照耀下,里面显得有些闪闪发光。
“这是什么?”
“细铝粉。”笛墨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瓶子,“非常珍贵的玩意儿,在王冠铁匠那里软磨硬泡了好久才要来的。”
“有什么用呢?”
“你看着就知道了,噢对了,还要借你的手杖用一下。”
“这个?”南希从腰带上取下手杖,然后递给笛墨,“有什么用处吗?”
“用处可大了,就凭手杖顶部的那颗真金不换的蒂梵尼大蓝钻,我可是没开玩笑。”
笛墨戴上手套,用工具箱里的细毛刷沾上粉末,一边沿着拖鞋与上吊点之间的木地板轻轻刷着,一边解释道:“人的脚底是和手一样会不断分泌汗液,特别是木地板这种,踩上去就容易留下痕迹。”
说完,笛墨收起细毛刷,然后拿起煤油灯,把手杖顶端往灯前一挡,参杂着蓝色的光线让她俩马上就能看到铝粉被吸附住的痕迹。
“我看看……嚯,脚印的痕迹很平稳啊。”笛墨移动着手中的光源,“在黑夜中一点阻碍都没有。”
“你是说,她是在有光源的情况下,从床走向了上吊点?”
笛墨点头,她对南希说道:“你现在站在拖鞋旁边,对,然后闭上眼,我现在把煤油灯全部关掉,拉上窗帘。”
“好。”
等到准备完毕,笛墨轻声道:“可以睁开眼了。”
南希睁开双眼,还愣了一小会儿,差点以为自己还在闭眼状态。
“如何,是不是什么都看不清?”
“嗯。”
“这不奇怪,凌晨三点,窗帘全部拉上,煤气管道还坏了没办法开灯,我要是托芬妮,这个时间段起来上厕所都难,更何况还要以脚印显示的这样稳健地往前走,绑绳子拉椅子,还要把自己的脑袋精准地送入绳圈里?”
“只要她拉开窗帘就好了。”南希双腿跪在床上,摸索着前进,拉开了窗帘,“这两天接近满月,月光足够行动了。”
“但我们进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窗帘可是拉的紧紧的喔?”笛墨对此进行反驳,“你是想说,托芬妮她先上吊,然后上吊死了之后,灵魂去拉的窗帘吗?”
“倒也不是……”
笛墨重新点亮煤油灯,蹲在地上说道:“而且还有意外发现。”
南希顺着笛墨的目光看去,发现木地板上不仅仅有托芬妮的脚印,还有一点点淡淡的痕迹。
“顺着这个痕迹,我们往回刷试一下。”
“往回……往哪里?”
“当然是玄关啦。”
轻轻地扫着地面,看着瓶子里越来越少的细铝粉,笛墨有点心痛,但好在一点一点的痕迹最后在靠近鞋柜的地方变得清晰了许多,最后形成了一双略显残缺的脚印。
“卷尺,在勘察箱那里。”
“给。”
“虽然这个人是穿着袜子进来的,但汗水透过袜子,因此还是留下了痕迹。”笛墨接过卷尺,测量了脚印的长度,然后心里默算了一下道,“身高大概是一米八左右,而且极有可能是男性,不是托芬妮的。”
南希点头:“我听说过一比七的简单算法,但性别你是如何区分的?”
“男性的脚印较长且宽,起落有力且深浅不均,女性的脚印完全相反。”笛墨用手指比划着脚印道,“这双脚印的主人显然是男性特征,而且……”
“而且?”
笛墨伸出自己戴着鞋套的右脚,对比了一下脚印道:“这个人的足迹明显偏重在脚掌,脚跟的痕迹淡了很多。”
南希也跟着尝试了一下,抬头道:“他是踮着脚进来的,而且根据勘察员描述,门窗都没有破坏的痕迹,所以他是被托芬妮亲手放进来的。”
“这下有直接证据证明,昨天凌晨确实存在着第二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