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寒而栗。
科恩不敢再看对方脸上挂起的浅笑,连忙迈开大步为对方带路。
与此同时,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万一那两个女孩出了意外,这个疯子发疯了,直接给他来一枪泄愤怎么办?
这里是他的地盘,周围早就有小弟暗中瞄准了对方的脑袋,但他不敢赌自己的脑袋会不会跟着一起炸开花。
得想办法。
科恩敛去眼底的暗芒,领着明钰来到404号房间门口,麻利地打开了紧闭的电子锁,然后一脚踹开房门。
横冲直撞的动静忽地停住,细若蚊蝇的啜泣声幽幽地弥散开,传入明钰的耳内。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科恩,一个箭步上前,看清了卧室内的情形。
会哭的女孩被拴在床脚,默默垂泪;会动的男人坐在床边,点着香烟。
剩下赤裸着的女孩,静静地躺在染红的床单上。她的娇躯遍布伤痕,她的胸腔不再起伏。
小臂纹蛇的精壮男人吐出一口烟雾,盯着闯进门的明钰,面带愠怒,眼神颇为不善。
他才办完一个,刚想试试另一个,没想到就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正当他想要开口质问,对方手上的家伙瞬间引起了他的关注与警惕。
明钰上前探了探女孩的鼻息,得到的结果与料想中的无异。
她已经死了。
明钰摸出手机,翻开相册,视线在女孩的脸与图片之间来回游走,比对着鲜活的过往与凋零的现实。
他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庆幸,但下一秒就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愧疚。
比对失败,这不是维克托的女儿。
但是,一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成年人的恶意之下黯然凋零。
死不瞑目。
他收回目光,视线转向床脚的女孩,望着她那张与维克托有七分相似的俏脸,凝视着颈侧系着的一圈细链,指尖不由得扎入掌心。
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光。
同样的,明钰亦是如此,眼中尽是阴霾。
“啧。”
阴冷的嗤鼻声在明钰身后响起,冰冷的金属触感从他的后脑处传来。
混道上的,手边都会备着武器。
科恩勾着嘴角,掏出威力堪比常规左轮的“海洋之鹰”,抵着明钰的后脑,心中充满了一转攻势的愉悦。
“给老子漏这么大一个背身,你到底是真的蠢,还是真没把老子放在眼里啊?”
说完,科恩不打算再多废话,食指扣上板机,嘴角扯出一道狰狞的笑。
“砰——”
霎时间,那抹狰狞的笑变得僵硬。
在科恩眼里,明钰以一种无法理解的反应速度擦过了子弹,而后转身,抬起枪口、对准面门、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动作干净利落,堪比刀中居合。
“嘭——”
科恩的表情定格了一瞬,然后骤然破碎开。
见过西瓜从三十楼坠落地面的模样吗?
面对足以轰杀海兽的、拥有“手炮”美誉的超大口径左轮,他的脑袋就和坠楼的西瓜是一个下场。
血雨飞溅。
明钰蹭了蹭溅到脸上的血滴,将左轮枪口移向坐在床边、神色惊骇的精壮男人身上。
他不认识对方,也与对方无冤无仇。
“嘭——”
纯白床单上,刺目的殷红缓缓漾开。
明钰掀开风衣,露出风衣遮挡下的注射器,将注射针从静脉内抽出。迫于无奈,他选择了起效更快的静脉注射,而非寻常的皮下注射。
效果很好,立竿见影。
“咳咳——”
又是一口暗红喷溅在床单上。
与此同时,细碎凌乱的脚步声正在在往这边聚集。房间里的三声枪鸣,自然会引来了许多人的关注,其中就包括在外持枪待命的马仔。
明钰随手扯断女孩颈侧的细链,抱起她翻上四楼的窗户,直接跳进了对面三楼的阳台里。
因为管理层的默许,附近可以说是灰色活动的主要区域,几乎见不到执法者的存在。
黑手党可远不如执法者难缠。
经过一番走位拉扯,明钰熟练地混入人群,再适时从中抽身,穿行于大街小巷。凭借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他很快便脱离了蝰蛇帮的势力范围。
……
黄昏,暮色沉沉。
明钰回到落脚的公寓里,将女孩放下后把门反锁,背靠着屋门缓缓滑坐在地,忍耐着浑身各处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感。
小憩片刻后,他强撑起精神,打量着自己抱回来的女孩,嘴角牵出一抹温和的微笑。
维克托的女儿,拥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
夜莺。
记忆里,初见维克托时,他那副翩翩贵公子般的打扮异常惹眼,举手投足都在显摆着所谓的“优雅”。
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也会沦为法洛斯的利刃,从事危险系数最高的职业。
不得不说,虽然略逊于自己,但那家伙确实有点小帅,以至于生出来的女儿也不赖,还未完全长开的小脸已经堪比祸水,五官精致秀丽,夺人眼球。
灿金的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漂亮的碧绿瞳孔失去高光,脸色更是苍白得惹人怜惜……
不过,两相对比,明钰的状态似乎要更差。
这一次,与往常都不同。
在难以忍受的强烈痛苦中,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再也追不回来了。
恐怕,自己的病情正在恶化。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医生判断至少还能撑几年,怎么会在这种时候……
难道错估了强化针剂的用量?不应该啊……
过高的体温令意识变得模糊,恍惚感如浪潮般涌上心头,催人欲睡。
明钰微微阖眸,扯了扯领口,急促的呼吸频率里混着燥热的鼻息。
……
不知过了多久。
明钰艰难地睁开眼,朦胧的意识缓缓清晰。夜幕悄然降临,浓郁的黑暗将她包裹。
“睡着了吗……”
她撑着门站起身,适应着黑暗的环境,摸索着室内灯光的开关。
很快,壁灯与吊灯被点亮,盘踞房间里的黑暗瞬间被驱逐。屋子里陈设简朴,连一件像样的家电都没有。
明钰晃了晃脑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感觉屋顶变高了?
颔首沉吟了好一会儿,她并没有意识到身体上发生的某些改变,只是觉得衣服不大合身,明显宽松了许多。
对了,维克托的女儿去哪里了?
明钰回过神,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夜莺的身影。屋子面积不算大,她很快便在床柜旁发现了蜷着身子的女孩。
夜莺低垂着眼眸,发丝间沾了不少灰尘,还显得有些乱糟糟。她环抱着双膝,一如既往的双目无神,神情像是结了冰,不见丝毫变化。
“咳……”
明钰轻咳一声,摸了摸咽喉部位,感觉到炎症似乎有所好转,刺痛感变得没那么强烈。
现在应该可以正常发声了。
但是,怎么觉着摸起来……手感怪怪的?
而且,自己的声音怎么听着如此……陌生?
她后知后觉地蹙起柳眉。
嗯?
我喉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