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四年，夜莺的世界再一次有了色彩。
她将露娜面对着自己举高高，眼前的景象顿时转移，视野里出现了自己的脸。
她看见了。
夜莺呼吸一滞，心脏砰砰直跳，大脑一片空白。
另一边，明钰并没有注意到夜莺身上的异常。
收拾完毕后，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走到女孩跟前。不知为何，夜莺忽然将露娜翻了个身，湛蓝的猫瞳径直对上了血眸。
盯～～
明钰总感觉露娜的眼神似乎不同于先前，变得有些怪怪的，携带着一股难言的情绪。
或许猫也和人一样，在新的地方落脚时，难免会有些不习惯。
如此想来，她倒也可以理解。
“小夜莺，需要午休吗？需要的话，我带你进房间里休息。”
明钰浅浅打了个哈欠，稍稍眯起眼。
晨起至今，积攒的疲惫快要跨越阈值，已经影响到了她的精神状态。
酒足饭饱，想睡觉。
听清明钰的询问，夜莺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借助露娜的视野，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女性，生怕让对方看出了什么。
她知道，自己不太正常。
也正因为是异类，自己才会被排斥。
明明已经习惯了他人的排斥，夜莺也习惯了沉默以待，可她唯独不愿意遭到明钰疏远。
只有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如果明钰知道了自己的奇妙能力，会不会因为隐私被窥探而恼火，会不会因此而将她逐出家门。
虽然只待了短短两天，但夜莺把这里当成了家。
因为有明钰在。
所以，她只需要和以前一样，保持沉默就好。
夜莺默默下定决心，决定向明钰隐瞒自己身上的异常。
明钰姐姐，真好看呢……
像天使一样。
从脸蛋到发梢，从脖颈到足踝，窥探的目光一寸寸掠过明钰的身体，在稚嫩的心灵里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那我去休息一阵子……如果有事的话，随时都可以将我喊醒。”
“嗯。”
……
“露娜……”
“喵呜～～（o.O?）”
露娜吐出了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小主人的手背，漂亮的猫瞳四处张望着。
“我见到明钰了……”
夜莺的声音微微哽咽。
这份礼物，这份来自明钰的心意，让她重现光明。
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祈盼，如今成了现实。
……
过了许久，夜莺才勉强平复下波动的心绪。
明钰还在休息，现在不能去打扰她。
百无聊赖之下，她缓缓伸出手掌，抚摸着露娜身上柔软的毛发。
渐渐地，她正抚弄着露娜的腰腹，奇妙的感觉缓缓从自己的腰腹处升起。
突然，夜莺浑身一僵。
“……”
为什么在她抚摸露娜的时候，自己的身上也会有感觉……
夜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深呼吸，平复着腰腹部位传来的怪异触感。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有了一些猜测。
难道说，这是借用眼睛的代价吗？
在获取视觉的同时，也获取了其余的感官吗？
夜莺集中精神，尝试着将露娜的视野从脑海中驱除。
又是一阵恍惚过去，困顿感涌上心头，盘踞脑海的视野画面逐渐淡去。
世界重归于黑暗。
……
猎人协会总部。
向领导汇报完工作后，链锯刚想转身离开，却被会长瑟提叫住。
“稍等，有件事情，我们必须要弄清楚。”
老者眯了眯眼，思索着链锯带回的消息，合金打造的指节叩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刚才说，第二只蒸汽乌贼的狩猎者另有其人，对吗？”
“确实是这样，”链锯摊了摊手，随意道，“在我和刑天赶到之前，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是谁？”
“不知道。”
“有目击者吗？”
“有，并且根据他们的描述，解决蒸汽乌贼的家伙是一个白头发的女人，大概率也是S级。”
“你怎么看？”
“呃，经验老道，手法娴熟，刀刀切中要害……肯定是老职业。”
闻言，瑟提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我派人去调了监控录像，找到了目标的同时，也锁定了对方的定居点……但是，协会登记名册里，并没有这张脸的存在。”
虽然他这番话显得轻描淡写，但链锯的表情却是逐渐严肃了起来。
“您的意思是……”
“她或许不是法洛斯的市民，可能来自菲诺，可能来自德雷萨……谁知道呢，这片海洋上的堡垒，可不止我们一座。”
“需要我去和她接触一下吗？”
“在对方没有明确表现出敌意之前，暂时不用，”瑟提话锋一转，淡淡道，“这段时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你和刑天尽量不要出海。”
“明白了。”
……
天色逐渐暗淡。
明钰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从午后，一直睡到傍晚。
她掀开被子，揉着眼翻身下床，走到落地窗前，将暗色调的窗帘向两侧排开。
傍晚的街景映入眼底。
居住区划，高楼密密排列，每一寸空间都被有效利用到了极点。
到了晚高峰，来往的人流在狭窄的街巷里摩肩接踵，空中的轨道运输车挤满了人，满载着回家的愿望。
除了上午的那一声警报，人们平凡而单调的生活几乎没有变化，在工作岗位与家庭之间，日复一日地、两点一线地来回奔走。
在以内循环为主的海上堡垒之中，秩序，依靠律法维持的秩序，显得尤为重要。
因为人，会向往自由。
明钰同样如此。
所以需要什么感情啊，羁绊啊之类的，以此为枷锁，让人们自发地，心甘情愿地去维护秩序。
但，维护秩序的人，也在被秩序所保护。
至少，他们还活着。
明钰稍稍阖上眼，轻出一口气。
在身体产生变化之后，她看东西的角度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颇有些感情用事。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放在大海上，一旦多了情感考虑，少了果决判断，那就离死亡不远了。
她拍了拍双颊，转过身，缓步迈出卧室大门。
明钰微微一怔，脚步一顿。
沙发上不见夜莺的踪影。
“小夜莺？”
她的声音里带了些焦急。
女孩目不能视，怎么会自己乱跑？
不等她再次呼唤，夜莺抱着猫，披散着几乎曳地的金发，稳稳地从阳台走进了客厅。
明钰快步上前，心底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
“明钰姐姐……”夜莺忽然开口。
“怎么了？”
“我想，去外面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