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明钰活动开身体，踩上甲板前段，准备冲上去给巨型鲶鱼捅上几刀的时候，「刑天」忽然变了一副姿态，张开硕大的合金右掌，掌心的反应堆亮起幽蓝的光芒。
刹那间，光矛撕裂了虚空。
所有围观的猎人似乎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海兽身上本就存在一个骇人的狰狞伤口。
肉眼能捕捉到的，仅仅是光的消逝。
甚至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巨型触须鲶鱼立刻丧失了活动能力，庞大的身躯无力地沉入深海，激荡起一大片汹涌的水花。
世界重归平静，只剩风浪之声迭起。
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就连明钰也是顿住身形，略微诧异。
“这是……蓝激光吗？”
“应该差不了……但是不对啊，单兵携带的蓝激光武器，怎么会有这种威力？”
“这个「刑天」，它的金属壳子底下，不会塞满了高能蓄电池阵列吧？”
“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有点吓人了，简直就是移动的人形核弹……”
“……”
不管怎样，这场闹剧终于还是结束了。
然而，当「刑天」从海上徐徐归来，踏上甲板，它的语气显得有些凝重。
“我的感应雷达捕捉到了麻烦的家伙……”
“立刻改变航向，绕开它们……”
“这种数量的S级海兽，不是我们能吃下的……”
……
法洛斯内城，猎人协会总部。
“德雷萨的沦陷，似乎不止带来了大量涌向法洛斯的难民，而且还引来了栖息在北海的海兽……”
“其中，北海巨妖「克拉肯」及其族裔有南下的趋势，与「利维坦」及其族裔摩擦不断……”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作战会议上，藤原立间正侃侃而谈，向主位上的瑟提陈述着自己的观点与意见。
“正好，前线派去了两位S级猎人，让他们负责搅混这谭水，伺机出手清剿海兽，再合适不过……”
“……”
姜尘耐心地听他讲完，既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像平常那样针锋相对。
这种时候，不利于团结的话，不适合讲。
因为他曾无数次目睹，自诩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同胞，被当作猎物拖拽入海。
在真正的、种族之间的厮杀与灭绝面前，任何同族内斗、窝里横，都显得可笑而荒谬。
他觉得，藤原立间应该也懂这个道理。
“我提议，让前线巡逻的S级猎人主动出击，尝试在「克拉肯」与「利维坦」相互争斗时，尽可能地消灭高阶海兽的有生力量……”
“以上，就是我的看法。”
藤原立间的言论有理有据，挑不出任何错处，令不少在场的参会者都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这确实一个不错的方案，低风险，高收益。
如果顺利，那么他们至少能处理掉一批S级海兽，甚至有极小的概率偷掉传奇巨妖。
即使出了意外，沉没成本也不过就一船的海兽猎人，送了就送了。
总是要有人牺牲的，而海兽猎人存在的意义，不就是牺牲嘛。
反正不需要他们上前线。
瑟提点点头，但并未表明态度，而是将目光转向另一侧的姜尘，淡淡道：
“姜尘，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这种事，比起问我的意见，还不如直接去问问正在一线作战的猎人的想法……”
姜尘摊了摊手，虽然看起来没有正面回复，但传递的意思已经比较明确了。
与此同时，藤原立间呵呵一笑。
“姜老头，你肯定不会因为前线的猎人是自己的部下，而对这个行动方案表示反对吧？”
他的反问颇有些意味深长，令在座参会者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姜尘身上。
对于这位从一线猎人提拔上来的副会长，不少人颇具微词。
闻言，姜尘淡然道：
“只要她的牺牲有价值，我没意见。”
“但是，如果因为指挥决策失误，导致两名S级猎人死的不明不白，他们应有的价值没有体现出来，那我会反对。”
“我不在乎死的是谁，部下也好，亲朋也罢，只要能将海兽拒之门外，保证法洛斯民众的安全，他们的牺牲就是有价值的。”
“比起这十七座城池，上亿条鲜活的生命，海兽猎人不过是延续火种的工具，生死如尘埃般，不值一提。”
“只要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
明钰不在的第二天，夜莺开始感到烦躁。
从清水铃音口中，再结合记忆里父亲的职业，她开始逐渐了解到明钰所从事的工作，难捱的沉闷淤积胸中，不安逐渐蔓延。
夜莺向清水铃音追问有关明钰的事情，却也只得到了一星半点儿的信息。
“就算你这么问……以我对明钰的了解，或许是因为不想引来担忧，在与熟识的人交流时，她很少会提及工作的事……”
“我只知道，她的工作很危险，每时每刻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么想想，以前的我还真是可笑，自以为被囚禁在牢笼之中，却不知这是明钰拼上性命换来的安逸……”
忙碌之余，清水铃音认真地解答了夜莺的疑问。
气氛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
“喵呜～～(´• ω •`)”
似乎是感受到了小主人的低落情绪，露娜忍不住伸出小舌头，在夜莺的掌心上蹭了蹭。
但她却已经顾不上回应露娜。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清水铃音，在家里，明钰从不会提起工作的事，只是嘴上说着不必在意。
不必在意……
明钰在意着自己，却不许自己在意她吗……
这不公平。
夜莺抱着露娜，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地缩在角落。
明钰不在的第三天、第四天……
胸中的郁闷渐渐平复，心里的担忧却与日俱增。
明钰不在的第五天、第六天……
约定的日子近在眼前。
夜莺始终戴着明钰送给自己的通讯耳麦，急不可待地想要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听到明钰的声音。
从雾霭蒙蒙的清晨，至日出东方，薄雾如冰雪般消融散去，一直到黄昏之时，夕阳燃尽半边天穹。
夜幕降临。
夜莺的脸色一如既往，冷淡如霜，姿态依然如白日那般，没有丝毫变化。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房间里的电子时钟上，秒数正不断地跳动着。
「23：59：57」
「23：59：58」
「23：59：59」
「00：00：00」
明钰不在的第七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