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物链法则
从神猛大鸟盘旋的位置看,显然把杜子辰叶亦萱当成了猎物。尤其俯冲而下时,那角度简直就是冲他俩来的。庞大身躯像一片即刻就能吞噬树林的厚重乌云,宽大翅膀划破气流,发出凶猛野兽嚼碎猎物骨骼一般,令人牙齿打颤的声音,而速度之快,势头之猛,如同空中坠毁的巨型飞行物。
树上那些“两眼不观地面事,两耳不闻猛兽音”,只顾自己玩耍、快乐的鸟儿们,被吓得怪叫飞逃。
杜子辰本想多说几句轻松话,以缓解叶亦萱心中恐惧。而这刹那间,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大脑全部思维空间已被恐惧完全侵占,和叶亦萱一样,危急时刻自保的本能,让他双臂紧紧抱住脑袋,依旧痴痴呆呆地瞥着神猛大鸟。
神猛大鸟从他们头上倏然掠过,双脚即将划到树梢时,突然收拢翅膀,钻入树梢间的空隙,降落树林之中,“唠——唠——”怪叫着朝猩猩不是猩猩、猴子不是猴子的动物奔去……危机时刻猝然而来猝然而去,真真是虚惊一场!
尽管如此,杜子辰叶亦萱还是被吓出一身冷汗。直到大大小小的丑恶鸟们,吓得怪叫着远远躲避,神猛大鸟啄住猩猩不是猩猩、猴子不是猴子动物拖向树林外面时,他们才舒展一口气,也回神过来。
杜子辰摘下医生帽子和玩具眼镜,擦擦脸上汗水,要将眼镜戴上时,动作突然停顿一下,把眼镜放进衣兜,然后拿帽子扇风:“差点吓我胆囊肿大!”
“我小胆儿差点吓破。”叶亦萱学着杜子辰的样子,摘下帽子擦擦脸上汗水,然后一下一下扇着风,忽然“咯咯咯”笑起来,“你小胡子没了。”
杜子辰这才想起曾经化过装,下意识地摸摸上唇,果然没了胡子,猜到该是刚才擦脸时弄掉的,低头寻找,发现假胡子挂在一片草叶上,拿起来递给叶亦萱:“帮帮忙。”
叶亦萱戴上护士帽,接过假胡子,认认真真粘在杜子辰上唇,突然目光转向别处,惊的双手捂住嘴巴,差点惊叫出声。
杜子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神猛大鸟已将猎物拖出树林,啄住猎物脖子,展开几乎透明的大翅膀飞翔而起,盘旋半周后朝远方飞去。
猩猩不是猩猩、猴子不是猴子的动物身上,滴落的血液,淋在起伏的草叶上、摇曳的花朵上。光芒之下,血液耀眼之中,透着一种悲凉。或许被血液淋过的青草会更加茂盛、花朵儿会更加妖艳,然而血液的来源,却让人惨不忍睹。
丑恶鸟儿们又回来,拥挤在粗长尾巴动物周围,争先恐后地勇猛啄食。粗长尾巴动物早已无声无息。一会儿工夫,只剩一堆让人心惊肉跳的白骨,和让人毛骨悚然的斑斑血迹。丑恶大鸟儿领着它的儿孙们走向树林深处,一个个高昂着脑袋,那般得意、那般自满、那般快乐。唉,它们的快乐,竟然建立在其它动物的死亡之上!
杜子辰叶亦萱懂得,这是生物链法则。
树梢遮挡了一部分银色光芒,沉寂、阴凉的树底下,此刻因那堆白骨显得有些阴森。半晌不见一只小动物奔来,被神猛大鸟惊飞的鸟儿们,也不见一只回来。它们,怕是远远避开了这块浓郁着血腥气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不敢返回了。
丑恶鸟儿们消失了踪影。
2.取火成功
“该是我们的时间了。”杜子辰站起身走进树林。树林中干树枝很多,粗的细的长的短的,一会儿便捡了一抱,送到林外,返回又捡拾一抱。
叶亦萱也没闲着,也捡了两抱出来。
杜子辰又返回树林,好像寻找什么精细的东西。
叶亦萱跟过来问:“你把魂儿丢了?”
“我在找比魂儿重要的东西。”杜子辰停下脚步,朝远处望。
“那你告诉我什么形状、什么颜色,我和你一起找。”
“粗一点的干树棍,上面有虫洞。”忽然看到前方有一段比手腕还要粗的树棍,他奔跑过去捡起来仔细查看,小嘴巴忽然咧出笑纹。这是他开心时才有的笑容。自从亚欧板块脱离地球主体,计划跟踪“俩大个儿”,脸蛋儿一直严肃得好像冻柿子,此刻的笑纹显得有些灿烂,“我说过,车到山前没有路,我们踩出一条路;船到桥头还不直,我们把桥拆了!嘿嘿,路有了,船也直了。”说着又捡了一把干树叶。
走出树林,把干树枝抱到更远一点儿的地方。杜子辰将带有虫洞的粗树棍放下,虫洞朝上,选出一根一端可以插入虫洞的细树棍,坐下后两条腿压住粗树棍两端,干树叶放入怀中,细树棍插入虫洞,双掌夹住细树棍来回搓动,细树棍随着双掌动作,听话地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速度越来越快。
叶亦萱毫不怀疑他的做法,找到那条大鱼,攥住长而尖的鱼嘴拖过来,然后坐在一旁观看。杜子辰低着头不停地搓动双掌,虫洞里已有烟雾断断续续冒出。她觉得“钻木取火”也挺容易,却不知此刻杜子辰已经双掌麻木双臂酸疼,连累全身没有好滋味。
“你说神猛大鸟算不算打劫?”叶亦萱忽然想到啄走猩猩不是猩猩、猴子不是猴子的动物的那只大鸟儿。
杜子辰头又低一些,手上加劲儿:“顶多……算……黑吃黑。”
“想想生物链,也挺有意思。”叶亦萱将左胳膊肘抵在腿上,手掌托着下巴,盯着烟雾越来越浓的虫洞,像是自言自语,“上端吃下端,下端吃再下端,最后的下端吃草……哎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动物和植物?谁设计的有些动物必须吃肉,有些动物必须吃草?为什么吃草的动物要被吃肉的动物吃?不能有人造肉……对了,它们不是人,不会人造肉。说到人,那人呢?人该是生物链最顶端最顶端的一环,所以什么肉都吃……人咋来的?外国传说夏娃亚当造人,中国《山海经》说女娲造人,她按照自己的样子用黄土捏出一个个小人,后来觉得手捏太麻烦,就用枝条沾黄土一阵乱甩,那些小人就活了……”
叶亦萱突然闭嘴,是惊讶地闭上了嘴巴。她看到粗树棍虫洞冒出的烟雾变浓了,伴随着烟雾的还有火星,一粒粒往外喷射着……她惊诧得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杜子辰突然停手,向后躺在草地上,双臂展开望着天空大口喘息,一会儿慢慢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又一会儿才坐起来,左手砸砸右臂,右手砸砸左臂:“唉,我这辈子,啥时候这么辛苦过!”
“胆大包天,您劳苦功高!”叶亦萱起身过来,蹲他左边,双拳轮番砸砸他左臂,“辛苦了,辛苦了……”又起身蹲他右边,双拳轮番砸他右臂,“你真厉害,我要做你的脑残粉儿,快快给我签个名吧……”
“别闹。不能耽误了!要是虫洞里火星子灭了,我刚才的辛苦,可就成了鸡蛋里面挑鱼刺——白搭工夫!”杜子辰蹲起来,拔掉细树棍,对准虫洞一口一口吹气,果然有火亮闪烁。他将干树叶埋在虫洞上,继续吹气……一会儿,虫洞上的干树叶变黑,渐渐变红,忽然燃起火苗。他将更多的干树叶一点点撒在上面,火苗越来越高,然后将细树枝放在火苗上,上面压上粗树枝……
细树枝被点燃了,粗树枝也被点燃了,火势越来越大。
叶亦萱兴奋的手舞足蹈。
杜子辰退后几步,看着越来越大的火苗,脸上红红的笑意突然不见了。不能把鱼放在火堆上烧,只能放在近火的地方烤,而人无法靠近,怎么烤呢?他看看大鱼,又看看备用的树枝,终于翻找出一根直而长的细树棍,然后掰开鱼嘴,要把树棍从口中插入,从尾部穿出来,同叶亦萱抬着树棍两端,把鱼架到火上……
3.
忽然一股凉风袭来,他们面前出现一位身穿黑色远古衣服、白发白胡子的干巴老头儿,手中拿着近似手电筒的东西,顿时愣住。
干巴老头儿看也不看他们,按动开关,手电筒喷出一片蓝色粉末,顿时将火熄灭。
“你干啥?”杜子辰的吼声中带着哭腔。
“钻木取火”成功,费了他多少力气,连续经受了从未有过的惊吓,早已饥肠辘辘,饿的前腔要贴后腔了,眼看烤鱼就要成功,却被不知从哪儿突然来的干巴老头儿,转眼之间就给熄灭。这种情形下,无论谁都会发火。
“哈哈哈……”干巴老头儿脚踏一双滑板,稳稳地停在草丛之上,笑的脸上除了褶皱就剩银白的胡须了,“如此一尘不染的地方,怎可让烟雾污染?你们饿了吧?烤鱼有啥好吃的?小伙子,把大鱼扛肩上,我带你们吃更好吃的去!”
叶亦萱惊诧过后,捂住嘴巴“咯咯咯”笑个不停。
“大姐,笑什么?”干巴老头儿奇怪地问。
“大姐——哈哈哈……”叶亦萱笑的更厉害了,差点坐地上,勉强指一下杜子辰,“他才几岁呀,您叫他‘小伙子’!我这么小,您一大把年纪,叫我大姐,哈哈哈……”
杜子辰一点不觉好笑。莫名其妙地被机关大象送到这个奇怪地方,无缘无故遭受了一连串惊吓,又突然出现这么个脚不沾地的古怪老头儿,虽然感觉老头儿不像坏人,可接下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哪有心情笑。他翻一眼仍然大笑不止的叶亦萱,抓起鱼头抡起来扛在肩上,一只手抓住鱼嘴,走近干巴老头儿:“你家在哪儿?”
老头儿伸出双手:“我脚下是两块磁力飞板,每块宽25厘米,长50厘米。你们脚完全放得上来。飞板磁极与地面磁极相反,互相抗拒。即可增加行走速度,又可避免踩踏草地。小伙子小大姐,抓住我的手,上来。”
叶亦萱笑过忽然问:“你谁呀?从哪儿来?这是什么地方……”
“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呢?”干巴老头儿为难地挠着后脑勺。
杜子辰走向干巴老头儿:“我们见过他。俩大个儿胸脯上。”
叶亦萱突然想起阳光医院,其中一大个儿胸脯显示屏上,出现的那位全身包裹跟球似的,不停打着喷嚏的干巴老头儿,但还是有点怀疑:“你俩是一个人吗?”
“咋还有问题?你不会叫‘问题小大姐’吧?”干巴老头儿笑呵呵地伸出挠头的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上来吧!”
叶亦萱忽然觉得机关大象送他们来这儿,说不定是这位干巴老头儿的主意。跟踪俩大个儿,不就是为了见干巴老头儿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接近干巴老头儿,咋能知道亚欧板块脱离地球,跟他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