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威胁与条件
杜子辰明白叶亦萱故意东扯西拉的用意,在于消除干巴爷心中的疑虑和警惕,目的为了拉近感情,才能提高安全系数。但也记得牧翁叮嘱过的,对于不谙世事、未曾经历过人情冷暖、不明是非善恶的干巴爷,这种方法根本无用。于是打断她说话,然后问干巴爷:“您都知道肺炎,咋不知道怎么用药呢?”
“啊、啊嚏!我不认识汉字。”干巴爷又揉揉鼻子,“我只是根据录像中人的声音和动作,揣摩出一些意思……啊、啊嚏、啊嚏——能慢慢说,还不知说的对不对……知道肺炎,但不知道肺炎是病。听你刚才说的,我揣摩好像是不好的意思。”
叶亦萱觉得干巴爷挺和善,没有原先想象的那么可怕,也越来越“童言无忌”了:“您老人家能闭门造车——真是聪明绝顶。只是,杜子辰也只是初步怀疑,疑似,疑似而已,还不能、不能一锤定音就是肺炎。需要透视、X光、或者CT进行诊断。”然后向前走一步,“您明白我说的词语吗?”
“明白。”干巴爷点点头,“‘闭门造车’就是坐在车里关上门,‘出步(初步)’就是走的意思,‘怀疑’就是信任,‘疑似、疑似’应该是特别信任,‘一锤定音’就是拿锤子砸东西会发出声音。这些没错吧?可我不明白‘透视、X光、或者CT进行诊断’是什么意思。”接着又打起连珠炮似的大喷嚏。
叶亦萱故意竖起大拇指:“哎呀我的干巴爷爷,您太有想象力了,一个都没……”
杜子辰示意她住口。“五百机器人考察地球”几个字已让他胆战心惊,更加怀疑亚欧板块脱离地球跟他有关,但此时还有更急迫的事情:“干巴爷爷,跟我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朋友,吃了——或许喝了你们小罐罐里的东西,正呼呼大睡……”
干巴爷想笑,却突然苦了脸:“你们——怎么来的?”不速之客出现这么久了,他才想到这么重要的问题。
“搭乘螃蟹车来的,是俩大个儿接我们来的。”叶亦萱还瞥了叽哩哇啦一眼。
“我问怎么突然出现我屋里!”干巴爷又要打喷嚏。
叶亦萱微微一愣:可不能把湖底隧道说出来。
“我们做了一个梦,从梦中来的。”杜子辰见干巴爷露出奇怪的表情,感觉他相信了,“我的问题,您还没回答。”
“问题——哦,小罐罐,哪里的小罐罐?什么小罐罐?”
“螃蟹车里的小罐罐。”
干巴爷爷冷着脸叽哩哇啦几句,听声音好像在发火。见叽哩哇啦突然唯唯诺诺的样子,肯定是被训斥了。然后向小客人“嘿嘿”笑了笑,又朝叽哩哇啦二人叽哩哇啦了几句。
叽哩哇啦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走出卧室。
杜子辰心里一冷,叽哩哇啦肯定去螃蟹车了。“干巴爷爷,等我朋友醒来,如果一切都好,或许我能治好您的病。”杜子辰一句话,即给了干巴爷希望,也开出了条件,“你们不能伤害我朋友。还有,感冒不是大病,但感冒综合征会死人的。”然后拉住叶亦萱衣袖往外走,要追赶叽哩哇啦。
他多了一个心眼。虽然不担心叽哩哇啦虐待乐成双,但两个不知轻重的家伙,肯定不会抱着他,也不会背着他,因为他们不懂。万一一人扯两只胳膊一人扯两条腿,抻着把他抬进来,还不把他胳膊腿抻脱节?即便比这种情况好一点,俩大个儿一人提着他一条腿,跟提着白条鸡似的提(dī)了着走,那份活罪也够乐成双受的。还有万一……
叽哩哇啦走路太快。一句话的工夫,不过前脚后脚而已。杜子辰叶亦萱走到卧室门外,俩大个儿已无踪影。
2.幸福的半球通
杜子辰叶亦萱紧跑起来,刚到三楼楼梯口,叽哩哇啦已经回来,走过二楼楼梯拐角,朝三楼走来。杜子辰放心了,嘴角还洋溢出笑纹。
依旧呼呼大睡的乐成双耷拉着脑袋,骑着叽哩脖梗,双手抓在叽哩手中。
哇啦还在旁边护卫着,生怕乐成双掉下来,身上背着药箱。
叶亦萱羡慕地咂咂嘴:“让我想起了小时候……”
“爸爸说,我小时候骑过爷爷脖梗儿。”杜子辰拽着叶亦萱转身回走。
叶亦萱突然有点生气:“你怎么总拦我说话?”
“非常时刻,不能耍女生脾气。”杜子辰轻声叮嘱,“更不能话太多。”
叶亦萱虽然讨厌杜子辰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但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就忍了:哼,总有我报答你的机会!到时候让你哭笑不得、不尴不尬、又痛又痒……她在心里发誓。
杜子辰要先回卧室,将桌面收拾干净,让乐成双躺桌子上。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床上。胆小的乐成双醒来,如果第一眼看到干巴爷,那模样肯定把他吓昏,再让他醒来只能掐人中,弄不好还得做人工呼吸。掐人中其实很疼的。不能让好朋友遭这种罪。至于人工呼吸,胆大包天还没实验过。
可惜,回卧室的路才走一半,叽哩哇啦已经走到他们前面。看叽哩哇啦的步伐,根本不慌不忙,可一步迈出的距离超过他们两步。尽管他俩已经小跑的速度。
还好,卧室门阻碍了叽哩哇啦。
梯形楼是牧翁设计的,依据他的身高,每个房间的门都偏低。平常,叽哩哇啦进出每间屋,都要先蜷缩双腿,再弯腰,还要身体向前倾斜,先让脑袋进门,最后才是脚进门。此刻到了门前,叽哩仍如以前那样蜷腿、弯腰、探头,却被哇啦一把拉住。
哇啦一边比划一边说话,显然是提醒叽哩膝盖再蜷缩一点,腰再弯一点,身体再低一点,否则脖梗上的人会卡在门上方,无法整体进入。
杜子辰叶亦萱趁机冲进卧室,三下五除二把桌面上的东西挪到墙角,回头再看门外,被一副哭笑不得的场景吓了一跳。哇啦已经蹲下,双手扶着乐成双。叽哩却坐地上,脖梗上的乐成双仍旧耷拉着脑袋昏睡。肯定刚才下蹲时没把握好平衡,突然坐地上了。他两手两脚撑地,屁股向前移动,竟然要坐着进屋!
床上的干巴爷也看到门口场景,着急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和手的动作上。也是干着急,似乎他也觉得叽哩哇啦的法子太笨,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叶亦萱摇摇头:“唉,黑瞎子进门——真是笨到家了!”
“坐着的别动了,蹲着的站起来,双手抱着乐成双就能进来了!”杜子辰说完,叽哩哇啦的动作没有丝毫改变。他微愣过后忽然明白,他俩根本听不懂中国话,只好请求干巴爷翻译成惰星语。
干巴爷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语气有点急躁,声音有点大,好像除了翻译的内容之外,还训斥了他们。杜子辰目光转向叽哩哇啦,他们果然一动不动了,低着头一副正在挨训的样子。他们属于合成人,挨训的样子,居然跟小孩子挨训时的样子差不多。
哇啦卸下医药箱,站起身,双手卡住乐成双腰间,把他从叽哩脖梗上摘下来,高高举过头顶,待叽哩起身退后,居然蜷腿弯腰探头要进屋……乐成双骑在脖颈上都进不来,如今双手举着岂不更高?唉!俩大个儿还真是脑筋不转弯……
3.进门方式有点尴尬
肯定干巴爷翻译出错,把“抱”字翻译成“举”了。否则在干巴爷面前低眉顺目、惟命是从的两个家伙,不会有这种举动。
眼见乐成双脑袋就要撞墙上,叶亦萱吓得说不出话。
干巴爷也害怕了。如果把乐成双撞出问题,杜子辰肯定拒绝为他治病,何况他本意也不愿有人受伤。只是哇啦动作有些快,他要提醒又怕来不及,只把一个音节喊出来再无声音,张开的嘴巴也合拢不上了。
杜子辰已冲出去拦住哇啦,示意他蹲下,然后抱住乐成双上身,示意叶亦萱抱住双腿,把他抬到桌上,慢慢放平。
乐成双浑然不觉,睡的那个香甜!
干巴爷望望乐成双面色,笑呵呵地说:“还真是个贪嘴猫。我主人放在螃蟹车的食物和饮水,都是高质量营养品。那一小罐是一个星期的用量……哈哈哈啊嚏、啊嚏、啊嚏——不过不要紧,”揉揉鼻子接着说,“有一次,叽哩哇啦偷吃,吃多了,就这幅样子。我发明了苏醒液,喂一点给他就醒了。”然后朝叽哩哇啦二人“叽哩哇啦”了几句。
叽哩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金属罐罐,拧开盖子,掰开乐成双嘴巴,将里面的液体一点点灌下……
“轻点轻点……可不是疏通下水道……”叶亦萱先自“噗”一声笑了,急忙拿手背挡住嘴巴,眼睛里瞥过一丝腼腆,忘记了她的话叽哩根本不懂。她忽然觉得干巴老头儿,跟地球上慈眉善目的老人差不多,叽哩哇啦只是高级一点的人形合成机器,或者叫高级工具,已经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了。
叽哩也知道小心,不能猛灌下去。尽管小心翼翼,他还是碰着了乐成双的胡子,粘条一端已经翘起来。
叶亦萱见了又拿手背掩住嘴巴,但还是“嘿嘿嘿”笑出了声。
杜子辰灵机一动,假意擦拭乐成双嘴角淌下的苏醒液,手指顺势一抹,将他胡子重新粘好。还好叽哩没留意,旁边的哇啦也没看到,床上的干巴爷也没留心,否则年龄问题露馅,再也装不成医生护士了。如果被揭了伪装,兴许不会得到信任,后面的事情就难办了。
乐成双脸上过度的红润渐渐消退,恢复到本来颜色,慢慢睁开眼睛,看看脑袋伸到他脸上的杜子辰和叶亦萱,想说什么,还没说出来,却打了一个大喷嚏,“啊、啊、啊嚏——”吓得两位好友急忙躲开,但还是急忙拿出拿面巾纸擦了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