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在这口棺材里的,到底是不是野鹤道人,其实陈瑾并不十分确定。
别看她探了个脑袋进去,但这棺材内部却是乌漆麻黑的一片,里面有什么,那是压根就看不清楚的。
陈瑾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棺材里必然有人,而且还是个女子。
只是这世间女子何其之多,缘何能联想到野鹤道人身上呢?
道理其实也简单的紧。
陈瑾寻思,这世上心术不正的女子或许为数不少,但能达到此等程度的恐怕也寥寥无几。
要知道陈瑾上辈子可是活了三十多岁的,见过的女子更是不计其数。
即便如此,『仙女雷达』反应如此剧烈的情况,仍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总不能自己这辈子还没活几年,就连着碰到两个吧?
故而陈瑾判断,棺材里装着的,多半就是那位让她朝思暮想的野鹤道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棺材里的那位沉默了一小会,之后便缓缓的开了口,用的却是老者的声音:
「阁下难道是……是哪位来着?」
「……」
就说这臭道士为什么没回来找我,合着压根就把我忘了啊!
陈瑾顿时生出了一肚子的火气,从腰间解下那块贴身携带的美玉,狠狠的丢进棺材之中。
「诶呦喂!」
只听的一声痛呼,接着便是一阵怒骂:
「你这小婢养的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什么破玩意就敢拿来砸你道爷……嗯?这玉……」
陈瑾一言不发,只是抱胸冷笑。
「难不成外面站着的是陈瑾道友?」
看见这块玉,野鹤道人可算是想起来了:
「道友怎会在此啊?」
「你都跑到我家来了,还问我为什么在?」
陈瑾差点给他气笑了,没好气的说道:
「难不成你是老糊涂了,连自己所在何处都搞不清楚?」
「贫道这不是在棺材里窝着,看不到外面吗?」
野鹤道人小声解释道:
「确实不知这里竟是陈老爷府上。」
「看不见总能听到吧?」
陈瑾觉得野鹤道人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不过她还是没信,谁叫这道士给她的印象实在说不上好:
「我爹和成都尉吵了半天,道长愣是一点都没听出来?」
「贫道适才小睡了一会。」
野鹤道人苦笑一声道:
「此次伤的太重,精力实是不济。」
「所以道长好端端的钻进棺材里,原来是疗伤来着?」
陈瑾恍然大悟道:
「在下还以为道长是在练什么邪门功法。」
「贫道现在这个样子,大概算不上是『好端端的』。」
野鹤道人叹道:
「不过躲进棺材,却也不是因为疗伤的缘故。」
「那是怎样?破相了见不得人?」
「虽未破相,但要说见不得人倒也没错。」
「难道是说话不算数,心中有愧所以没脸见我?」陈瑾沉吟道:「也没必要这般在意,这次照说好的把我带走就行。」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
「道长刚才要是现了身,非但不用吵架,陈老爷少不得又得请你吃一顿好的。」
「贫道的确愧对道友,却还犯不上刻意回避。」
野鹤道人实话实说道:
「毕竟道友拿贫道又没有什么办法。」
「那是为什么啊?」陈瑾不理解了:「总不能是你这会儿光着腚呢吧?」
「………」
野鹤道人干脆伸手,将棺材板又推开了少许:
「算了,劳烦道友自己看吧。」
你这道士口口声声说见不得人,偏生要跳出来见我,也不知是几个意思。
陈瑾在心中暗自腹诽。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抱怨,便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坐起,接着缓缓爬出棺材,静静的伫立在陈瑾面前。
这画面别提有多惊悚了。
好在陈瑾才不会被这等小场面吓到。
她死死的盯住黑影,看了老半天,这才开口淡淡的道:
「太黑了,看不清楚。」
听了这话,黑影似是怔了一下,然后举起双臂,轻轻击了下掌。
堂屋里的蜡烛,在这一刻全部自行燃烧了起来。
烛光带来的微弱光亮,划破了笼罩四周的黑色幕布,让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在那个瞬间,陈瑾陡然瞪大了双眼,惊的半晌合不拢嘴,连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当然了,令她吃惊的并非是『隔空点火』这种说不上是高端还是低端的生活技能,而是站在对面的陌生女冠。
面前的女冠看起来年纪不大,大约二十许岁。
生的是花容月貌,眉目如画,一双星眸异彩流动,宛若银河般变幻莫测,又如新月般莹润动人。
满头乌黑秀发束成发髻,插一支紫金凤簪,内搭月白织锦素衣,外披玄葛大袖道袍。
宽大的袍服远不足遮蔽她那高挑动人的身段,长袖舞动间,似有淡淡的幽香迎面,扑入口鼻。
当真是纤腰翘臀大长腿,峰峦起伏香醉人。
虽说陈瑾早就知道野鹤道人是个女子,却未曾想到竟会是如此的绝色美人。
「道友端的一副好相貌。」
双方静静的互相对视了一会,野鹤道人换回女子声音,开口啧啧称奇道:
「数年不见,已是倾国倾城之姿。」
「……」
陈瑾摸了摸自己板上钉钉的小胸脯,忍不住翻了白眼。
我这就叫倾国倾城,那你算什么?倾地球?
这臭道士分明是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说来也奇怪,陈瑾前世虽不喜接触女人,却并非没有欲求。
网路上的诸位东瀛少女他自是时常鉴赏,若是路遇貌美女子,他往往也会投去欣赏的目光。
反正只是看看而已,只要不与自己交往就好。
可如今见了野鹤道人,她心中竟莫名的有点不舒服。
非但不觉欣赏,反倒生出了一股子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奇怪情绪。
「道长才是风采更胜往昔。」
陈瑾有些酸溜溜开口道:
「却不知有何见不得人之处?」
「道友自是目光如炬,只是他人却未必有这般慧眼。」
野鹤道人淡淡一笑,轻声道:
「至少青冥卫的三人,并不晓得贫道还有另一副模样。」
陈瑾一时搞不清楚野鹤道人和青冥卫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又为何不愿暴露真身。
双方看起来分明像是自己人的样子。
不过她倒也理解,即便是亲近之人也难免会互有隐瞒,实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她干脆跳过这个话题,直接问道:
「敢问是何人破了道长的幻术?」
「幻术?」
野鹤道人嘴角微微一咧,似笑非笑的道:
「原来道友一直是如此以为的么?」
「居然不是幻术?」陈瑾奇道:
「在下见识浅薄,看不出是何等神通,还望道长不吝赐教。」
「这又有何妨?」
野鹤道人目光瞥了过来,脸上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还请道友稍待。」
她转身回到棺材旁,皱着眉头将手探入其中,摸索了一会,这才展颜道:「找着了!」
她将手中的东西捧到陈瑾面前,努了努嘴:「喏,就是此物。」
陈瑾看的仔细,立时便认出野鹤道人手中之物,竟是一张叠的规规整整的人皮。
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上的衣物刹那间便濡湿了一层,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野鹤道人脸上那抹浅笑倏的绽开,那璨然耀眼的笑容,便如同千百朵鲜花怒放,妩媚多姿,不可方物。
「道友真的想知道?」她轻声问道。
陈瑾心中登时一跳,她又不是傻子,眼见路数不对,忙不迭的摇头道:
「在下想知道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哦?」野鹤道人秀眉一挑:「道友但说无妨。」
「在下观此棺材,甚为宽大,道长又身形窈窕。」
陈瑾抱拳认真说道:
「可否委屈道长,与在下挤上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