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气喘吁吁的快要接近村口时,就看见大门洞开,一支打着火把的军队正迅速的穿过大门,朝村庄之内涌来。
她倒是不奇怪为何这会大门开着,谁让对面人多呢?
打眼一瞅,光挤进村来的怕是就不下百人,门外更是举火成林,不知还有多少。
如此多的人马,即便来的是山贼,也只能老老实实打开大门任人宰割。
更何况这支军队衣甲鲜明,人人身形矫健,个个杀气腾腾,实是让人生不出半点违抗之意。
这支军队虽不知是什么来头,但光看卖相却要比成都尉那伙人强上太多。
若是把面前这支军队和青冥卫摆在一起,怕是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都会认为这边的才是禁军,剩下一个却是个瞎子,根本就是靠直觉选的。
也不知道青冥卫是怎么收人的,除了成都尉像那么回事之外,剩下一个半大小子一个面瘫娘们,哪里有一点禁军的样子。
正当陈瑾躲在路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名似是将领的人,打马穿过大门。
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这一人一马吸引住了。
这人面白无须,看着年纪不大,虽不似成都尉般雄壮,却也是猿臂蜂腰,英武不凡。
一身明光甲在火把的映照下闪闪发亮,手中长槊锋刃寒光凛凛,望之冷意顿生。
这马也非寻常,个头足足有珍珠小马两个大,乃是一匹高大神骏的青骢狮子马。
高头大马配英挺武将,实是相得益彰,令人观之心折。
然而陈瑾的目光却没放在这名将领身上,反倒是被他身后打旗的军士吸引住了。
准确的说,是被军士手中的大旗吸引住了。
那旗被晚间的山风吹的噼啪直响,好在并不影响陈瑾看清上面那一行大字——金吾卫折冲都尉张。
合着这支军队竟也是禁军。
陈瑾前世毕竟是搞文物的,历史知识还算是丰富。
青冥卫这种光名字就挺莫名其妙的军队姑且不论,左右金吾卫的大名她自是听过的。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这禁军不好好在京城待着,组团跑到这荒郊野岭。
总不能是集体来山里搞团建的吧?
不过陈瑾转念一想,又觉得两支禁军同时出现在此,其实非常合理。
成都尉他们损失惨重,还有被人追杀的可能,摇人前来帮忙,才是常规操作。
这支军队多半就是成都尉摇来的援军。
陈瑾那颗悬着的心,这会可算是落袋为安了,转身便打算往家走。
就在这时,远远的瞅见里正和陈老爷,正紧赶慢赶的朝村口走来。
她连忙寻了个旮旯拐角处,矮身藏了进去,生怕被自己那便宜老爹看见。
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夜游可不小事,万一被发现,一顿好打当然是逃不了的,没准还要捎上绣花,抄《女诫》等折磨精神的酷刑。
眼见陈老爷和里正从自己面前走过,陈瑾猫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直到两人走到那骑马将领身前,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又等了片刻,看陈老爷似是在跟那名将领说话,正打算起身悄咪|咪回家,却又看见一条黑影风似的从面前刮过。
这可把陈瑾吓出了一身白毛汗,险些叫将出来。
未等她惊魂稍定,只见那马上将领抬手一挥,长槊破空而来,直直贯入黑影正中,去势不减将其牢牢钉在地上。
这时陈瑾可算是缓过神来了。
她定睛一看,黑影带笠帽,披大氅,可不正是野鹤道人手下行尸吗?
陈瑾在心里把野鹤道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么一耽搁,又让她失了脱身时机。
她只得继续藏着,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那行尸犹自挣扎不休,只是槊锋入地又何止寸许,哪里脱的了身。
将领翻身下马,大步来到行尸面前。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行尸一会,“锵”的一声拔出腰间横刀,刀锋画出一道冷艳弧光,刀光如匹练般悍然斩下。
行尸当即身首分离,断掉的脖颈处冒出一股腥臭的尸血,彻底没了声息。
将领转身看着身后面色惨白的陈老爷二人,忽的开口问道:
「尔等刚说,这伙匪人宿在谁家来着?」
陈老爷战战兢兢的不敢回话,里正却抢先一步指着陈老爷说道:
「匪人皆是宿在陈老爷家的。」
「原来如此。」
那将领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你便没用了。」
刀光如雪,旋起旋灭,里正的头颅冲天而起,朝陈老爷砸了过去。
陈老爷一时反应不及,习惯性的伸手一接,正正好好的将那血淋淋的脑袋抱在了怀中。
「啊~~~」
陈老爷看着怀里的头颅,全身抖如筛糠,忍不住发出一阵惨叫。
「聒噪!」
将领皱着眉头,将横刀一转,抬手将刀背抽在了陈老爷脸上。
这一下抽的陈老爷满嘴是血,吐出了好几颗牙来,顿时不再叫了。
「来人!」
将领朝村口喊了一声,已进村的百来号军士便一拥而上,在他身后排四列。
又有一小兵将青骢马牵至将领身侧,他翻身上马,从行尸身上拔出长槊,用槊尖指着陈老爷冷声道:
「带路。」
陈老爷不敢不从,领着大队人马朝自家宅院走去。
将领带着一百多人前脚刚走,后脚又钻进来更多的人马。
后来的军士们甫一入村,便开始分头开始挨家挨户的驱赶村人出门,同时还在村中放起火来。
被逼出家门的村人,凡是男子老人都被一刀剁了,女子则被刀枪逼着驱赶到一处。
一时间村中火光连成一片,哭喊惨呼之声不绝于耳,直如修罗地狱。
再说陈瑾这边,她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已然骇破了胆,瘫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奈何形势不由人,几个军士手持刀枪慢悠悠的晃荡过来,眼瞅着就要走到她身边了。
陈瑾心里清楚,落到这些人手中,断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提起一股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力气,如没头苍蝇般慌不择路的抬腿就跑。
「站住!」
「哪里走!」
身后传来高声的叫喊,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陈瑾顾不上回头,只是一门心思拼命向前跑。
又听得“砰砰”弓弦骤响,背后似有破空之声袭来,她心中一乱,腿下发软,一脚踏空竟在平路上翻了个跟头。
也亏得这一个跟头。
陈瑾趴在地上,却见一支利箭“嗖”的从自己脑门上飞过,钉在不远处的地上。
她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只是还未等陈瑾爬起来,一只大脚便重重踏在了她的背上,将她踩在原地动弹不得。
长刀带着血腥气息的利刃从背后探来,贴上了陈瑾的脖子,那冰冷的触感宛如扼颈之蛇,似乎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你这小娘皮,怎生如此不知好歹。」
头上传来一阵语带戏谑的声音:
「本想给你个痛快,哪知你却叫哥哥我现了个大眼。」
陈瑾没有回话,这时候再说什么也都没有意义了。
「这下可好。」
背后那人也没有等陈瑾回话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声音装模作样的,好像极是惋惜的样子:
「如今你是想死也死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