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北风号打开了夜间航行灯和探照灯，按照标准夜航程序向“边境”空域的浮岛之一“铁锈岛”疾驰而去。今夜星光璀璨，银河像一条发光的带子横贯天际，繁星照耀着一望无际的虚空之海，为水合魔素凝聚成的云朵镀上了一层银边。
空荡荡的飞行甲板上，夏尔倚着栏杆吹风，他穿着军用长裤，但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肩膀上浮现出球结的肌肉块。良久，夏尔大大的叹了口气，他想起了6岁时母亲病逝的情景，那个骨瘦嶙峋的女人拉着他的手，口中说着对不起，最后将那个红色的吊坠放在他的手心。而他的父亲，明明是盖茨家族的重要人物，却对他们母子不管不问。而他这么做仅仅是害怕私生子损害自己的名声，耽误自己参加选举。
“可恶的盖茨家族，可恶的渣爹！去死吧，都给我去死吧！”
愤怒的呐喊消失在虚空之海，夏尔趴在栏杆上，发出一声大大的叹息。他从口袋里摸出口琴，自顾自的吹了起来，略微走调的乐曲在夜色中飘荡，使他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手中的口琴，眼神逐渐柔和下来，那是孤儿院的朋友送给他的礼物，他在身上带了15年。
那个只喜欢一个人看书的小男孩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留给他的印象只剩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再次见面的话肯定已经认不出彼此了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是谁？”
夏尔猛地转过身来，却看到一身白色法衣的罗莎琳德走了过来，她拉下了法衣的兜帽，将一头淡金色的短发露在外面，这点小小的变化使她看上去更加平易近人，而非原先那种不沾烟火气的高高在上。
“晚上好，执事大人。”夏尔急忙行礼，“您也来甲板上吹风吗？”
“不，我是专门来找你的，”罗莎琳德停下脚步，“白天的时候你救了我，在此表示感谢，如果有什么能为你做的，我会尽力而为。”她停顿了一下，望着夏尔的脸，“翼神教会有一种技术可以去掉你脸上的疤痕，要不要试试？”
“整容？还是算了吧。”夏尔露出自嘲的苦笑，“这道疤可是我的护身符，当我那渣爹找到我的时候，他打算让我入赘一个50岁的老女人，以换取家族的利益。幸好不久之前我在空战中受了伤，留下了这道可怕的疤痕。于是，在相亲的时候我就当着那个老女人的面拆掉了脸上的纱布，直接把她吓尿了，然后我就第二次被亲生父亲抛弃了。”
“抱歉，”罗莎琳德低了下头，“我……我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事儿，我只是……我只是……”
“大人，您只是单纯的想帮助我，所以这份好意我收下了，”夏尔露出温和的笑容，“是个人都不想脸上留道疤，而且还是这种毁容级别的伤疤。可是我这个情况有点特殊，这道疤痕拯救了我的人生，否则的话我肯定会被那个老女人毁掉一生。”
说着，他突然伸出粗糙的手掌，轻轻地摸了摸罗莎琳德的头顶，两人之间15厘米的身高差使罗莎琳德无法反抗，不过她并没有生气或者躲开，只是红着脸垂下了视线。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她鼓起勇气，望着夏尔，“我……我会尽可能帮忙。”
“嗯，谢谢啦，记得帮我们北风号点个赞。”
“哼，无聊！”
向罗莎琳德快步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夏尔背靠在栏杆上，抬头望向璀璨的银河。他本以为已经过了7年，盖茨家族应该已经放弃他这个丑陋的私生子了，但是现在却想把他叫回去，肯定不安好心。
夏尔计算着自己的存款，虽然并不太多，但是也足够自己生活一段时间。他决定回到铁锈岛之后就去找找那几个跑运输船长，看看能不能把自己带到隔壁的帝国去。相比于联邦的开放性移民政策，帝国想要取得公民权比较难，其中一条捷径就是参军。唯一的问题是，帝国只有贵族才允许驾驶魔动甲胄，他这一身驾驶技术等于废了。至于罗西亚公国，那里太冷了，他不喜欢寒冷的地方。所以经过一番权衡，夏尔还是决定以帝国为中转，尽快前往联邦。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夏尔站直了身体，“总之，先回去睡个觉吧。”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转身沿着飞行甲板向机库走去，北风号从舰体中部开始就是航空设施，再向后则是飞行甲板，所以夏尔从甲板下来就是机库，他瞅了一眼自己的魔动甲胄，胸甲上的击坠标志又多了几个。
“37个了，嘿嘿，”他抚摸着冰冷的金属，“再来三个就能排在榜一了。”
目前“边境”空域的榜一大哥是丹尼尔少校，击坠数40，第二名就是夏尔，击坠数37。原先的第三名是霍华德，击坠数33，紧随其后。但是霍华德三月份的时候出了事故坠机身亡，现在的第三名击坠数只有12，所以基本没啥存在感。与其他战区的击坠榜不同，边境的击坠榜前三名是有奖励的，就是现在摆放在武器架上的巴德尔光束步枪，该型号步枪并非单纯的魔能武器，而是利用高浓度魔素直接激发重金属进入等离子态，再从枪管中喷射出去。
这种简单粗暴的伪魔能武器有很多缺点，比如射程短、精度差、易过热……但是它强大的杀伤力却弥补了一切缺陷。只可惜，巴德尔光束步枪都是铁锈岛的技术部手搓的，所以数量很少，且无法量产，就被战区司令乾盛隆上将拿来击坠榜的当奖品了。
看着自己靠荣誉得来的光束步枪，夏尔心中的阴霾还是挥之不去，他太清楚盖茨家族的尿性了，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逼他就范，因为那些人根本就没把他当人，只是当成一件资产。但是夏尔只是个飞行员，他无依无靠，还顶着私生子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对抗盖茨家族。那些人给他发电报的目的就是在警告他：别想逃走。
就在这时，夏尔突然听到了争吵声，似乎来自2号弹药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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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片刻之前。
圣骑士们被安排住在军官住舱，这里位于舰首，基本上是两人一间，虽然没有独立卫浴，但条件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本来闭目养神的骑士长约翰突然坐了起来，他的同事正在保养武器，那是一把剑和枪组成的复合装备，可以在远程和近战之间来回切换，算是圣骑士团的标准武器。
“嗯，我在听。啊？你说什么？那家伙的意思？唉，拉倒吧，魔导王莱艾尔都入土上千年了，就他那虚荣心，神仙难救。”
约翰突然发出一阵自言自语，他的同僚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这个说话的口气跟平时的他可不一样。他不禁怀疑自己的上司是不是在梦游。
“原来如此，那是卡特罗斯制造的人偶啊，怪不得那老家伙这么大反应。他俩斗了那么多年，不累吗？卧槽，不至于，真的不至于！老头子命令处决所有知情者，毁掉圣遗物？天呐，羽翼之神在上，老头疯了！你这个异端审问局的局长也摁不住这事儿？行吧，真是操蛋！”
“骑士长？”同事站起身来，“骑士长，骑士长？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咕哇——！”
“抱歉，我好才好像把外放打开了，现在需要处理的目标减少了一个，我去把剩下的三个都处理了，随便变成其他人的样子溜回去不就行了，对吧？简单的任务，不过你答应的纳米材料可别忘了，阿诺德局长。”
说完，约翰移动视线望向自己的右手，只见他的手臂从手腕开始变成了一把利剑，直直的刺穿了同事的嘴巴，染血的剑锋从他后脑穿出，物理意义上使他闭上了嘴。
“唉，罗莎琳德，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说完，他收回了利刃，用床单擦掉了上面的血迹。它立刻化为银色的液态金属重新凝聚成了正常的右手。
“任务代号3921，‘千面’现在开始行动。”
他伸手推开了舱门，向位于机库甲板的2号弹药库走去，现在剩下的两位圣骑士和罗莎琳德应该都在那里，千面打算把他们一窝端了。
装在网状金属罩内的电灯照亮了锈迹斑斑的船舱，几只老鼠从阴影中一闪而过，一只黑猫紧随其后，它看了一眼快步走来的圣骑士队长，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由于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除了当值的水兵，大部分人都睡觉去了。千面一路上就没遇到几个人，见到他的水兵，礼貌的向他行礼，一位士官甚至主动给他让路。
“呵呵，不愧是边境警备军的船，有钱就是爷。”
吐槽归吐槽，但是工作还是要做，千面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机库，他看了一眼摆放在固定架上的两台魔动甲胄，它们都是共和国生产的“游隼”型，与联邦和帝国的魔动甲胄相比，游隼的速度更快，但是装甲基本等于没有。空战性能十分优异，但在攻坚战中就会处于劣势。
“真是金属垃圾。”
千面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它见过更好地魔动甲胄，那是个时候大地还没有虚空之海覆盖，地面上的诸国曾经大批量装备各种型号的魔动甲胄，每一种都比游隼要先进的多。自从虚空之海吞没大地之后，人类的科学技术就一直在倒退，也许再过不久，当灵子炉的技术失传之后，人类最终会被困死在彼此独立的浮岛上吧？
不过千面并不关心这些，它只要定期补充纳米材料就能继续运转下去，直到世界末日。
2号弹药库内传来了争吵的声音，两位圣骑士似乎在偷懒的时候被罗莎琳德抓了个正着。因为高阶执事的地位要高于普通圣骑士，所以那两个倒霉蛋正被比他们矮一大截的罗莎琳德劈头盖脸的训斥。
“大人，发生什么事儿了？”
看到千面伪装的约翰骑士长走进来，两位圣骑士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神顿时一亮。
“他们两个居然在赌博！”罗莎琳德直接告状，“约翰骑士长，你的部下太松懈了。”
“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吧。”
罗莎莉娅：诶？
圣骑士：啊？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千面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只见寒光一闪，两颗人头滚落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