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碎的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拎了出来,扔在了直升机的座位上。李碎也被人不由分说的就塞到了直升机里面。
现在直升机上就剩下了三个人——驾驶员,李碎,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
李碎虽说是个怂货,但是也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
他抱好包,探出头,弱弱地向那个黑衣保镖问道:“那个,咱们一会去哪啊?”
黑衣保镖没搭理他,因为他差不多也从李酒香和李碎的对话中听出来了,这个穿着裙子的可爱小姑娘其实是个带把的变态,于是他又感觉很恶心,往边上坐了坐,虽然也没挪动几厘米,但是他就是想离李碎远一点。
李碎看他不回应自己,就也不再问了,抱着包扭头看着风平浪静的大海,可惜连一只来缓解视觉疲劳的海鸥都没有,李碎干脆就开始睡觉。
把李碎吵醒的,是雨声和叫骂声。
“我艹,怎么开始下雨了。”驾驶员的骂声打破了许久以来的安静。黑衣保镖似乎刚刚也是睡着了,看着玻璃上挂着的雨滴,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联系不上指挥部了。他妈的。”驾驶员气的拍起了自己的大腿,外面的风浪席卷着海面,黑衣保镖皱着眉头,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距离指定地点还有多远?”他问道。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导航系统也失灵了!shit!”驾驶员一边骂娘一边努力的控制飞机不被风浪掀翻。一架直升飞机在天空和海洋的中间,显得是这样的渺小无力。
黑衣保镖眉头皱得更深了。这种局面是他从未应对过的,他也没有能力去应对。于是他选择摸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开始祈祷。
耶稣仿佛听见了他的祷告一样,劈了一道雷下来。
黄色和紫色的闪电交杂在一起,毫不留情的劈到了海面上,掀起的巨浪差点把直升机扣到了海里。
李碎快要被颠吐了。
他算是被这直升机折腾得四肢无力手脚发麻,身体唯一还能做的动作就是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包,另一只手死死的抠着椅子下面不让自己从椅子上面掉下去。
“要不然咱们跳伞吧!”黑衣保镖冲着驾驶员大喊道,他只能大喊,比较海的咆哮可比自己的声音大多了。
“你他妈脑子有病啊!”驾驶员一边疯狂的掌控着快要失控的飞机一边骂道:“你现在跳伞,不淹死也得被雷劈死!”
“他妈的告诉我降落伞在哪!”黑衣保镖对驾驶员大吼道。
“你凳子底下的拉环!”驾驶员喊到。
“什么?你他妈大点声!”黑衣保镖没有听清驾驶员的话。
但是李碎听清了。
现在的李碎大脑几乎要没办法思考了,他只听到了拉环和降落伞这两个词。
以及感受到了快被勒得不过血的手指,摸到了拉环的形状。
李碎咬了咬牙,他现在可算是宁愿被雷劈死也不要再被这该死的飞机颠来倒去的折腾了,何况,他死了的话,父亲也不会因为李酒香的威胁有所顾忌了吧……
李碎自嘲的笑了一下,用麻木冰冷的手指拉开了拉环。
谁知道飞机这时却被风掀得掉了个方向,李碎一拉拉环,凳子就把李碎笔直得向海面投射了过去。
降落伞打开了一半,把李碎的脑袋和上半身包住了。
李碎从被弹出来的那一刻心底就无比的后悔。冰冷的雨水砸在自己的身上渗入了彻骨的寒冷。
一个浪头翻了过来,就连着李碎带着降落伞,一起吞入了大海。
无影无踪了。
…………………………
太阳暴晒着闪着光亮的海面,纵使微风吹过,也依旧消不下酷热。
李碎被来自后背的麻痒感一点一点从黑暗中唤醒,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挠一挠后背让自己舒坦一点。谁知道他的手刚抚上后背,就感到了一股针扎一般剧烈的疼痛感,惊得他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翻进了大海。
这大概是可以被称为酷刑的疼痛感了。你知道伤口撒盐的感觉吗?大致要比李碎现在所感觉到的痛苦轻上数倍。海水把李碎滚烫的后背一下子裹了起来,一瞬间,海面上似是飞出了被蒸腾出的白雾。李碎身子一颤,感觉后背的肌肤仿佛正要脱落一般,一股挣扎着的疼痛感锤击着李碎的心脏,几乎是在一瞬间麻痹住了他的大脑。他的眉头皱在一起,恨不得把两个眉头捏在一起才好,疼的想要大喊出来,一张嘴却被喂了一口腥咸的海水。一股窒息感打破了他还痛的发麻的大脑叫醒了他,李碎勉强忍住疼痛,眯起眼睛向上看去,却已经似是往下坠落了五六米了。鼻腔中强忍住的空气不老实的钻到海里变成气泡,迫于越来越严重的窒息感,李碎只能咬着牙努力的向上游去,胳膊和腿却也一下一下的一点一点的失去了力气。眼前也因为缺氧一点一点的开始发黑。
噗一下的破水声在海面上发出,他在黑暗侵占大脑之前,成功的划到了海面上。
浮在海面上的他大口的喘着气。他没有在意已经出现黑痂的后背,没有在意浑身的酸痛感,也没有理会口腔里的咸腥味道。他只是努力的游到飘在海面上的降落伞下面躲着太阳,抱着自己那个正浮在水面上的黑色登山包,颤抖的呼吸着海风 大脑一片空白,体会着重获新生的……喜悦?不,恐怕没有喜悦。因为未知向来令人绝望。
半个身子浸在海里的李碎一点点的感受到海水的清凉,他逐渐的把自己放平在海面上,后背灼伤却也渐渐减轻了。
他扶着一沉一浮的背包,双眼失神。烈日打在降落伞上,在伞里躲着的李碎头有些发昏,没猜错的话,他那部分没被灰色抹胸遮盖的后背,全部烫伤。也包括他从前雪白的后颈。李碎苍白的唇上存留着未脱落的死皮,面色却比那双唇更白些,整张脸也有点发胀,带着血色的只剩眼睛。
海面从未安静下来,没事就打下来一个浪头。他随着这一个一个浪的打来,一次一次的沉到海里,又浮上来。
在这片海域,他什么都没法做。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是紧紧的抓着背包,飘在海上。
水温逐渐降低了。伞外的光线也没有之前那么刺眼了。李碎的胃一下一下的催着李碎进食,他抬起酸麻的胳膊,看了看。手指上全是泡胀了的纹路,有些地方的皮已经掉了一些了。胳膊上也有些细细的盐粒析出。
水面稍微平静了会,李碎把降落伞的一个角掀开,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小岛可以休息。
不出所料的,李碎收起了失落的心。四面茫茫的大海,没有边际。海面的一边被橙黄色染尽,太阳微垂着,而另一边,却是星光满面。随着太阳的掉落,还有几条飞鱼从海面跃出,飞了一些距离,便又落入了海中。
抬头看着星空的李碎,想不出一个能让自己活下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