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相思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照顾。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后来再也没有提及要给我赠送礼物这件事情，而我虽然准备好了给她的礼物，不过她如果没有开口，我也就不会想不开去主动提醒她。
那件礼物，自然也就一直没能给出去。
那之后【先知】也再没有出现过。这些天，我时不时会去探望泪儿，和她说几句话，再告诉她关于她妹妹近些天的情况。
然后，两个月过去，我的实习期结束了。
地下一层侧面的员工通道，两男一女结伴而行，其中的那个女性知道了我的情况，忍不住打趣道。
“朱砂，你这回可算是公司的名人了，谁都知道你实习期就拿下了从MF级别收容体手下逃走的经历啊。”
“别提了，蓝姐，我差点就死了，这种经历我宁愿不要比较好。”
他们都是后来在壬能公司认识的同事，但也就是打个照面，随便聊两句的关系。
走廊的尽头，端庄完美的OL女性笑着看着我，朝着我挥手。
“员工E-1042024，请和我来会客室稍作等待。”
看来是安排转正事宜了，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明白，厄娃女士。”
虽然实习期间再也没有像第一天工作时弄出那么大的成果，但至少没出差错。
也不知道是依据什么评估的，单相思现在提升到了Unlucky等级，但依然还是我这个E级别菜鸟负责管理。
NA-01-072E，现在应该叫她UL-01-72E，也就是我和泪儿所称呼的【单相思】，每天大概能产出三百多千瓦的能量，虽然不高，不过放眼新人我应该也算是做的比较好的那一档。
青铜在会议室等我，我对他的印象自从那天听见他和厄娃的对话以后就急转直下，但眼下他还是生产中心的主管，我避免不了和他发生接触。
“小E，我综合考虑了你最近的工作表现，经过我和决策中心的讨论，决定给你提拔到M级别，这是对你这些天工作的嘉奖，也是对你个人能力的认可。”
青主管取下他的单片眼镜，猫头鹰般锐利的眼神下居然闪过一道温和的笑意。
可这种褒扬，对我而言太过突然。
提拔到N级别已经很超乎我的预料了，刚转正的M级别员工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公司招了个实习生，两个月后安排当了部门组长。
“恕我直言，青主管。这我恐怕没办法胜任，我才刚来公司，经验和眼界都还不足，以我的能力就这样分配到Medium级别，实在是不好服众。”
“不要顾虑太多，小E。哦不，我现在应该喊你朱砂才是啊，我可是问了整个生产中心其他员工的意见，每个人都对你的工作赞不绝口啊，尤其是那个叫‘陶土’的N级老员工，更是没少把你挂在嘴边呐。”
大叔你真是......害死我了！
我怎么可能现在就提拔到M级别啊，我自己的能力如何我还能没有数吗......
正当我绞尽脑汁思考着要如何推脱，青铜又从桌面下抽出一叠实体文件。
现在还使用纸质文稿的书面文件，重要程度自然不用言语。
我所接触过的这种书面文件，除了那三十多面的保密协议，就是现在青铜丢在我面前的一纸合同。
月薪......十二万？
不是哥们，这样看人的吗，这不是抓着我的软肋攻击吗。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现在还在和陶土共用一个房间吧。成为M级员工，你就可以住在地上的办公楼范围，不用担心麻烦那位大哥。而且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允许你自由进出公司总部，申请假期只需要和上级，也就是我提交报告，无需批准。”
他伸出手来，话语极尽诱惑。
“最重要的是，你可以不用看别人脸色做事，你明白吗。”
他身体往后一座，点燃了桌面上的香薰，神色悠然。
“抱歉，我还是觉得德不配位，N级就好了，青主管。”
我咬着牙齿，忍着心痒，把视线从十二万上面移开......
一个月的工资，就是全套高配的VR设施啊......
但我还是觉得小命更重要些，我不想接触除了单相思和泪儿以外其他的收容体了。我不相信提拔到了M级以后，他会不给我分配其他额外的工作。
收人好处的代价，我还是懂的。
青主管似乎对我的拒绝很是意外。
“你年龄小，对这些事情不清楚很正常，不知道面子有多重要。”
“德不配位啊......刚来单位第一天，就镇压了MF级别收容体，两天时间，产出了300M千瓦的能源。”
“识别NA-01-072E的危险等级，并且综合提高了MF-01-020W的产出效率300%，这样的功绩，我不给你分配M级别员工，你要我怎么服众？”
虽然他说的煞有介事，但我觉得那纯属侥幸。
“不过，谁说我是来和你商量的？”
他把牙齿龇开，露出了有些猩红色的牙龈。
会议室的屏幕突然打开，画面停留在了两个月前，2月23日白天的监控录像上。
我在监控的画面中，看到了......我自己。
“警告，警告......”
画面闪烁，黑色的弹窗数字和红色的故障条纹在屏幕上穿梭，整个一层的走廊一片混乱。
青主管按下了切换按钮，另一个角度的摄像头占据了画面的主体。
那里，显示着的是20号西方向房间的能源生产仪表盘。
晶泪室女产出的能源数字，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暴涨。
过了两分钟，警报解除，仪表盘涨动的数字也停了下来，我从另一个高机位监控的画面里走了出来，进入了走廊。
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随着这两个监控画面的持续放映，我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沾湿。
他给我看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目的。
监控视频不会停止，画面中的我刚离开20号西舱室的大门，耳边却再一次响起警报。
一个冰蓝色的小家伙从舱室里跑了出来，而青主管好巧不巧就把画面定格在了此处。
“这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可以称作是收容事故了。”
收容体从舱室逃离，触发危险一级警报。
“可是你，又是怎么做到，让收容体乖乖回到舱室，短短十分钟，就完成了两次【镇压】行为的呢？”
该死......
他还是察觉到了吗。
或许，泪儿完成收容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又或许没有。
他是在逼我表态，如果我拒绝，万一他真的掌握了泪儿的情报，泪儿就无法留在我的身边了。
“我明白了。我同意。”
泪儿......
“按照合同签署的条款，有一条应该写过‘员工的收容等级’应该由决策中心统一制定。也就是除非你不打算留下来工作，否则你没有资格拒绝你M级收容者的身份。”
我当然不可能放弃留在壬能，我不敢想象当我离开以后，泪儿会有多难过。
但我确实被误认为拥有强大管理能力的新人，被赋予了一个并不合理的等级。
已经，没有退路了。
“更何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事吗，我可以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把这份文件签下。”
青铜狰狞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把纸张用指头移到我面前的桌子上。
“签了它。”
“可以，但是要答应我一些要求......”
我咬着牙齿，艰难的说道。
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的，青主管。
“你说便是，学会和主管开口，这正是成为M级员工的一个良好开端，我很欣赏你的气魄。”
他的笑容在我看来分外可憎，那种仿佛被窥探了所有秘密的不适，令我无比烦躁。
但就像他说的那样，我的利用价值很高，如今的我已经具备和他谈判的筹码。
我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他拿捏的E级废物，我的手里掌握着MF级收容体的异常物。
是泪儿给了我力量，我绝对不要和她分离。
“我要求，把MF级收容体【晶泪室女】转移到我手下管理，然后给陶土大叔放一个长假。”
“哦，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啊。”
青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可以，正好放他回去和他妻子团聚，他不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在和晶泪室女接触么，既然你有这个胆识，那便把她转移给你好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至少这样对大叔不算亏欠了。
他没有其他的理想，让他就这样离开壬能公司便好。
青主管答应了我的条件，这让我对他的恶感稍微有所减少。
毕竟是利益至上的斯文败类，只要我的价值足够和他完成谈判，这种人就像是嗅到血肉的野狗，咬得比谁都爽快。
而我，只要和泪儿接触，她都会产出额外的纯净能源，所以他自然巴不得我这样做。
我是这样想的。
然后，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按下了红色的血手印。
合同完成。
“恭喜晋升，员工M-1042024。”
出了会议室，厄娃朝我微微鞠躬。
我无视了她的招呼，返回了一层。
大叔不在泪儿的舱室，估计是回工楼去了。
泪儿看见了我，元气的朝我打着招呼。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指标，来自女孩供应的能源依然还在以一个迅猛的方式增长。
恍惚之间，我觉得这就好像是一场梦，如果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依然还被冰冻在那个水晶的棺材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大哥哥，你心情不好吗，泪儿亲亲大哥哥，大哥哥不要难受啦。”
玻璃舱室里的少女踮着脚朝我撅嘴，她发丝上佩戴者的冰蓝色发饰闪烁着粼粼微光。
“好，有泪儿陪着我，我不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