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之前，欧阳修自认调查了许多，算是比较了解连月盈，可他还是破功了，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能将此事讲与异性的。
而对于连月盈来说，一方面，胡诌一句可以把面色问题说过去。另一方面，欧阳修和自己没有过节，如此做法可以在不冷面对峙的情况下让欧阳修敬而远之，简直一石二鸟。
连月盈嗦了一口面，抬眼看向欧阳修，见对方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顿时觉得能成。
半晌，欧阳修才缓过来，开始动筷前喃喃道：“我明白了。”
连月盈有些不知其意，思索欧阳修是什么意思，却听他又道：“师妹原来是这么看我的。”
【这么看他？哪样？我刚才哪句话有这个意思？】
这下连月盈不能再默不作声了，一边搅动着面汤，一边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师兄可能是误会了，我方才没说对师兄的看法。”
闻言，欧阳修看了看左右，小声道：“我曾不小心撞见家中姐妹谈论此事，长姐说女子月事羞于启齿，但被亲近之人听到倒也无妨。我想，或许师妹予我亲近之意？”
连月盈不禁有些麻爪，一时说不出话，觉得欧阳修下头，可明明自己下头在先，只能吃个哑巴亏。
“师兄……果然误会了。我是觉得我等求仙问道之人早已免俗，对此等自然生理规律不必像凡人那样避之不言，这才说的。”
欧阳修听后瞪大了双眼，连忙起身拱手道：“哎呀，是我误会了，师妹莫要见怪。”
欧阳修的声音大了些，吸引来周遭目光，连月盈连忙示意他坐下，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真下头！我更下头！】
连月盈不想再提此事，见欧阳修坐下后还在思考，便转移话题道：“师兄常来此，这烧肉面的食材有什么功效吗？”
“没什么功效，师妹不用信牌子上介绍的东西。只是所用食材皆非凡品，吃了不会产生杂质，还能过一过口舌之欲。”
【欧阳修……倒是实在，是个有趣的人。】
连月盈找不到什么话题，见欧阳修还是有些沉默便只能闷头嗦面。
【的确美味。】
面菜肉自不必说，连月盈将汤都喝得一干二净，放下面碗，看到欧阳修早已吃完还在等候。
“师兄还有事吗？”
“啊，切磋之事，师妹既然……不舒服，就改日再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欧阳修走神了，说出来了还不自知，连月盈点了点头，这一次却没有拒绝，两人走出食堂才各自离去。
【切磋吗……今日我能杀掉王志，大部分靠的是陷阱，若是单论正面斗法，迈了一大步的我到底是什么程度呢？欧阳修看上去比较老实，实力在炼气期弟子里名列前茅，和他切磋应该能让我有所精进。】
想着这些，连月盈跃下山路，可靠近自己的院子时却感觉门口的灵符有所反应，仔细感觉，居然是有两人进去过。
内门弟子的住所不比筑基期的洞府安全，没有阵法保护的情况下只能靠门规禁止他人闯入，可周言的做法几乎告诉连月盈，门规在某些时候形同虚设，这让她不得不警惕起来。
虽说连月盈没把那个小院子当家，但好歹是她的栖身之所，绝对不容他人践踏。
迈过门槛，进入房间，连月盈拿起贴在墙壁上的灵符仔细感觉，发现确实只有一次被入侵的迹象，这才走向卧房。
桌椅、水壶水杯、聚灵阵……
连月盈仔细对比记忆，除了猫猫睡觉的位置不同，屋内的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疑惑之余，她又回到客厅，发现也没有变化，这让她觉得更加奇怪。
【偷闯我的房子，却什么都没动，那两人的目的是什么？】
尽管什么都没丢，连月盈的心情还是很差。
“猫猫呀，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连月盈俯下身，托着狸花猫的腋下将其抱了起来，看着它打了个哈欠，一双金瞳中似是有些人类的感情。
【不对，不能以人的感情度动物的感情。】
连月盈这样想着，突然听到有个清脆的女声说道：“你这样很没礼貌，放我下来。”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人一猫，连月盈顿时警觉起来，扫视周围没看到任何人，这才重新将视线落到狸花猫身上。
“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要咬你了。”
狸花猫虽然没有张嘴，但只有可能是它在说话。连月盈被吓得一激灵，连忙松开手，狸花猫轻盈落地。
“你是妖？”
连月盈在书中大概了解过“妖”这一概念，顿时没有之前那么自在了。
【奇怪，明明之前没感觉它身上有修为。】
连月盈警戒起来，想起无数个夜晚修炼时都是这个猫猫在自己身边，不禁有些后怕。
狸花猫抬眼见连月盈一副警惕的样子，转身跳到椅子上坐下，旋即周身发出淡淡的莹白光芒，狸花猫化作少女。
连月盈见其只是坐在那里没什么动作，这才点起油灯，碾了碾灯芯让灯火盛些，放在桌上照亮了两人。
少女柔顺的秀发呈棕褐色，未加装饰却没有四散杂乱，而是简单用一根白色发带束着自然垂至腰间，勾勒后背完美的曲线。
玲珑的俏脸上，琼鼻小巧，樱唇可人，白皙娇嫩自不必说，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双金瞳，在灯火初点时有一瞬间转变成了竖瞳，逐渐适应后才恢复正常。
【如人类双眼那般看上去还算正常，水灵灵的。】
视线下移，雪白的脖颈上系着红色丝带，末端的铃铛垂在精致的锁骨之间。
再之，一袭水韵高腰襦裙包裹住曼妙的躯体，淡紫色的短衫外还有一层轻纱衣，看工艺，短衫和轻纱应该是连在一起的。最后，由于少女改变了姿态，精致的绣花鞋得以露出一角。
【动了……】
连月盈重新看向少女的俏脸，见她歪着头拄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与其对视后，少女有些期待地开口。
“好看吗？”
“你的裙子很好看，我还以为妖变出来的衣裳该是和毛色一样的。”
闻言，少女却黛眉微蹙，十分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说道：“这衣裳是我买的！而且，你一口一个‘妖’如何如何，能不能别把我和那些兽类相提并论。”
【飞禽、走兽、海游，或者说非人者化人应该都是妖啊。不过，她确实有所不同。】
明眼得见，少女没有任何真身的特征，从外表上来看完完全全是个人。按说妖类化人都会带些之前的特征，如猫耳猫尾、蛇鳞蛇信子、鸟类耳羽等等。
【这般否认自己是妖，是对自己的真身没有归属感吗？】
见连月盈完全是一副没明白的样子，少女显得有些无奈，旋即起身靠近连月盈，这让连月盈警惕起来。
“你……”
“干嘛，我又不会害你，你我在一起这么多个夜晚还信不着我吗？”
【我要是知道你不是普通猫猫，应该不会让你随意进出。】
这么想着，连月盈确实没反抗，她看着少女不断靠近，直到两人额头贴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这样持续了几息后才分开。
“怎么样？”
少女有些脸红，可这一行为让连月盈十分疑惑。
“什么怎么样？”
“猫互相把额头贴在一起可是要打架的意思，我就完全不会这么想。”少女见连月盈还是不太明白，只能坐回去问道：“你应该看过《道纪总纲·人外篇》吧？”
一经提醒，连月盈想起看过的书，这才明白少女的意思。
道纪总纲记载：万物有灵，人为灵长，修天地灵气为己身登仙。人外生灵一旦开智，修兽身者为兽，修妖法者为妖，化人身修道法者为灵，亦可称之为人。
其实，妖也能化为人身，区别是它们保持了本能，用真身更自在，且能发挥出全部实力。而化灵修道法者与人族修仙者一样，只看修为如何和道法深浅，真身与寻常动物无异，也不会限于本能，自身血脉更是形同虚设。
【当初看到时只是记下，现在看来，从修仙的角度来讲的确和人类无异，只不过……】
《道纪总纲》是人类撰写的不假，却没有夸大自身的意思。人作为万物灵长，上至天灵根，下至废灵根，都五行具备，只是权重不同，而非人生物依据各自的物种，其五行都有残缺，修道法的难度与废灵根旗鼓相当。
脑海里陆续蹦出相关知识，在经历过之后才算真正理解了。如此，连月盈才重新看向少女。
“明白了，那……我名连月盈，道友请了。”
“我叫黎娘，黎明的‘黎’。”少女起身拱手，旋即露出可人的笑容道：“你我这么熟了，不用那么严肃，放松一点。”
【是套近乎还是真话？或许对她来说的确如此……她这么长时间都隐藏修为，以猫的形态见我，莫不是有所企图。】
若是前者，连月盈定会警惕起来，眼下确定不了，只能应对道：“黎娘，是个很可爱的名字。”
“那我叫你阿盈吧！”
说着，黎娘靠近些，却见连月盈微笑着往后退了退，转了转美眸笑道：“你不怎么擅长隐藏表情，咱们都这么熟了，还对我这般警惕做什么？”
“若说真正见面，眼下应该是第一次。”
“什么嘛！这么多天我全身上下都被你摸遍了，还说得这么生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