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馆,连月盈安心许多,却不由得想起越依萱。
【听陈前辈的意思,师父确实认下了我这个弟子,可她传我功法后,出山已有一载,不知去向……不过,埋气脱胎的确巧妙,先锻炼经脉对吐纳有极大的帮助。】
这一年以来,连月盈在书阁誊书上百,学到了许多修仙界的事,单说引气入体后的锻体功法实在世间少见,所以连月盈很感谢越依萱传功,哪怕是道盟认定的邪功。
【邪功,呵,汇海诀能吸收他人修为,肯定会被定义为邪功。但,那又怎样?我行得端坐得正,便是修炼所谓邪功也不是邪修,往后天高海阔定有我连月盈的名字!】
一念至此,连月盈更有干劲。老实说她很羡慕越依萱的来无影去无踪,且听门内长辈说,越依萱在金丹期内少有敌手,如此,这世间之大,她可以随意探索。
行于广场,弟子三三两两,忽而见山门有三道流光飞来,十分张扬,弟子们纷纷驻足抬头。连月盈只是看一眼,习惯性不愿意凑热闹的她接着向前走,可这次却与她有关。
云濛突然出现在连月盈身侧,在其惊讶中放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将两人载起向主殿飞去。
“前辈……”
“方才掌门传音,说青林派来人,是关于王志等人和你的事。别害怕,有我们在,他们欺负不了你。”
云濛的确让连月盈安心许多,花篮载着两人几息便到达主殿门口,主殿大门敞开,云濛带着她走了进去。
入目是高坐主位的掌门,右侧客位之首是一白发老者,老者身后站着一位女子,正是寻宝时试图挑拨其他两派关系的罗音,顺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座次礼节上是从老到年轻,不止年龄如此排序,修为亦然,云濛见面瞬间向连月盈传音道:“估计只是来谈谈,这三人里只有远盛老贼是金丹,其余筑基炼气只是见证而已。”
连月盈记下,看向左侧次位,发现周仲臣居然在此。
云濛来此,在场除了掌门以外纷纷起身,远盛笑道:“云濛道友,许久不见仍是这般精神,想来医道又有精进。”
其余两个小辈恭恭敬敬行礼,周仲臣亦是如此。云濛回礼后,远盛看向连月盈说道:“此女便是这次误会的起因吧。”
云濛示意,连月盈弯腰作揖道:“见过青林派的前辈。”
霎时,连月盈突然感觉自己被锁定,一股强大的神识笼罩住自己,所幸这种感觉刚要有,云濛便上前一步顶了回去。
“远盛,活得老糊涂了不成?敢在托山宗这般放肆。”
“道友说得哪里话,老夫不过看看小辈修行如何。”
远盛不以为然,云濛见掌门没有发话,只能护住连月盈走向次位,冷哼道:“远盛,你应该庆幸今日来谈判的不是寒雪,不然她已经把‘魇寿’打在你的老脸上了。”
此话一语双关,偏偏今日来的是青林派最沉得住气的远盛,他只是笑道:“寒雪道友确实沉不住气,偏偏有沉不住气的资本。不过,云濛道友和寒雪道友待久了,似乎急躁许多,老夫记得你以前相当沉静。”
“摆资历的老东西。”
云濛没有回他,而是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一句,可在场的人最差便是连月盈这个炼气八层,没可能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见连月盈在云濛身后站定,周仲臣和青林派筑基都坐下,掌门才开口道:“今日青林派的人来此,想必是看到本掌门给你们的留影珠了,不知贵派作何感想?”
“惭愧啊惭愧,老夫知道王通这孩子颇为毛躁,未能教好。不过,动手向来不会无缘无故,留影珠记下的场景如此,却不知前因后果,老夫还是想见见王通。”
如此,掌门拍了拍手,五花大绑的王通被拖上来,按在地上跪着。
明眼得见,王通失去一臂,头上有一块金锁正发着微光,使得他无法恢复灵力。即便如此,如同凡人的他一经出现首先看向连月盈,眼中满是赤罗罗的仇恨。
老实说,虽然王通明显要杀连月盈,但那日云濛出手太快,导致连月盈没感觉到生死危机,所以她对王通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希望他快点死而已。
不过,云濛可看不得这些,见王通如此疯狂,她素手一挥,隔空抽了王通一个响亮耳光,冷哼道:“青林派的小辈怎么如同野兽一般呲牙咧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哇,隔空扇耳光,好厉害,不像是用御物术干的。】
连月盈有些好奇又有些心动,而话中所指的远盛看向王通,依然微笑道:“通儿,不得无礼,还快不拜见托山宗的诸位前辈。”
一巴掌下来,多日被囚禁和见到杀亲仇人的恨意被压下一些,王通恢复清明,向掌门和云濛分别弯腰颔首,远盛这才笑道:“都是孩子,不懂事也很正常。说说吧,你为何要伤托山宗弟子?”
【伤我?祭出法宝如果只是想伤我,那我最多就算是给王志挠挠痒,只是他没抗住青锋梭而已。】
“伤”这个字一下子就将这件事降了一大档,但连月盈知道现在没自己说话的份。云濛皱眉想要说什么,却听掌门传音,便暂且坐了回去。
“师父!托山宗弟子连月盈便是杀害我弟王志的凶手!她杀人越货罪大恶极!您可要为他和弟子做主啊!”
远盛比王通冷静太多,他故作惊讶道:“通儿说她是凶手,可有证据?”
“小志死于专精符箓一道的人,三派外加周边散修中擅用符箓的不过一手之数,而且那个……”
王通还不算蠢到家,知道不能说搜魂之事,及时管住了自己的嘴。
“而且小志说过,去年谷中寻宝时曾与连月盈产生过冲突,想来此女定是怀恨在心,设计陷杀了小志!”
一番污蔑,连月盈倒是没什么表情,这些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足以说明什么。掌门见其这般镇定,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连月盈,你有什么要说的?”
“回掌门,弟子根本不认识什么王志,当真莫名其妙。”
本着说的少错的少的原则,连月盈即使知道该怎么反驳也没说,倒是周仲臣起身向掌门行礼。
“禀报掌门,去年谷中寻宝时,连月盈不过炼气五层,而王志足足炼气大圆满,若真起了冲突,恐怕以王志那阴损的性子,她早就葬身谷中了。”
【帅哦,不过,虽然很感谢周仲臣站出来说话,但他早就把青林派得罪个遍,倒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我还是视情况而定,别不自量力了。】
说到王志,特别是由几乎将王志打废了的周仲臣所说,王通咬碎了牙都忍不住,远盛冷哼道:“小辈安敢!开口便说志儿阴损。寻宝之时却是你突破筑基针对我青林派弟子,不仅一滴地涌灵泉没捞到,还死的死伤的伤。”
“前辈教训的是。”
周仲臣认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人下一样,远盛一拳打在棉花上,苍老的眼中在看向周仲臣的时候多了一丝审视。
寻宝归来时他没来接人,事后听到此事没有一个明确的印象,眼下一番接触倒明晰了很多,旋即,他看向身后老老实实站着的连月盈。
方才神识接触一瞬,他便知道连月盈的修为刚入炼气八层不久,变相说明她是以七层的实力杀掉了王志。
难以评判,王志就算跌落九层也比连月盈强不少,加之强力功法和法术,炼气期内鲜有敌手,哪怕当初尚未突破筑基的周仲臣都不见得能稳胜王志。
说是擅用符箓,可不知道令符之功的他们很难相信这等鸡肋能发挥大用。远盛没有当即否定这种可能,却更愿意相信连月盈有其他人帮助。
“小辈,跟老夫打太极没用,无论志儿和连月盈有没有接触都无凭无据,可志儿死于符师之手是我等后续勘察得来的。”
远盛示意身旁男子,男子旋即拿出一副画像,与连月盈有八分相像。
“这张画像是激斗之地旁边村中的村民描绘出的,他们见到过连月盈,并且她装作凡间富商家的侍女打听过许多事情,此等嫌疑,恐怕贵派也洗不清干系吧。”
搜魂可是明显的邪道做派,故而即使青林派有证据,也仅能用来查明凶手,没法拿出来指证。不过,连月盈的嫌疑显然更大一些,但云濛不以为然。
“说了半天也只是怀疑,你们拿不出决定性证据就少在这里搅浑水,叫你来只是告诉你,青林派弟子犯了事,你们不清理门户,我们自会代为处置。”
“如此……既然你们的弟子毫发无伤,便由贵派关通儿一年禁闭如何?”
“无事是因为我碰巧王通跟踪,若我不在,小月盈几乎必死。以小见大,至少要废掉王通的灵根,并且你青林派弟子不得靠近托山宗方圆十里。”
一听废掉自己苦心得来的修为,王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个小娘皮一点事都没有就废掉老子的灵根!凭什么!我……”
“聒噪。”
打断他的是云濛的耳光,这次明显狠上不少,王通吐出一口鲜血,牙都打飞两颗。即便如此,远盛也只是老眼虚眯了一下,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
“云濛道友,跟小辈置气未免落了身份,这气撒完了,老夫再退一步,让通儿陷于无灵禁闭一年,如何?”
无论是天然形成还是阵法所致,修仙者处于无灵之地都是很危险的,修为低者可能只是跌落修为,金丹期往上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以王通的修为,待上一年恐怕会掉到炼气期,但至少还有重新筑基的机会,总比废掉灵根要好。
这个惩罚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掌门见云濛无话,刚要宣布,在场三个金丹期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然后是两个筑基期,最后,连月盈也听到了破空声,紧跟着的是一个熟悉而轻松的声音。
“哟,还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