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冬,大雪纷飞。连月盈重生十八年,在梁国从未看过这么大的雪。
【算算时间,离门内大比仅剩半年了,是时候突破一下了。】
这一年来,连月盈牺牲掉下午誊书的时间,转而用一整个白日锻体。如此激烈的锻体显然需要适应,所以晚上的吐纳也变为稍作运转周天以调息锻体的收获。
效果很明显,筋骨和气血的锻炼程度都已临近尾声。
清晨出门,冒着大雪,寒气笼罩全身却不会让只穿单薄的弟子服的连月盈感到冷。
【想来,门内一直没有给弟子明确的标准,可弟子服永远这般单薄,新弟子晚春来此,若不能在晚秋之前锻体小成,自己就会挺不住寒冷放弃。】
想到这儿,她伸出手,看着雪花落在掌心,触之即化,待雪水覆了一层便被蒸发成热气,单看过去,好像连月盈的手在冒烟一样。
前世,柳生就喜欢这样,冬天时洗完手,看着手冒着淡淡白气,自己好像大侠一样会催动真气。而现在,连月盈稍稍调动灵力,顺着经脉流转到穴位透体而出,周遭落下的雪便被冲开,形成一个无雪的圈。
此圈并非寻常的圆,更像是锯齿齿轮那样,只是锯齿比较长,不过,很快又重新覆上一层新雪。
【自然之力生生不息,就算是金丹也有耗尽灵力的时候,如何能与此方天地论呢?】
连月盈目前还想象不到真正的仙能做到何等伟力,怕是移山填海也只是谈笑间的小动作而已。
发呆期间,身上不知不觉落了许多雪,连月盈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张灵符,注入灵力后,灵符飘在她的头顶,像伞一样隔离了雪花,旋即,她拍落了肩上的雪。
此为伞符,名字如此普通是因为这是连月盈创造的灵符,这预示着她进入《符痴手记》中所说的下一阶段。
童符、学符、老符。黄起认为符箓之道应有此三个阶段,他的视野很高。所谓童符可不是会复刻已有符箓那么简单,而是能将法术誊录在符箓上才算“童”。学符,则是在完全圆熟符文后创造符箓。
至于老符,黄起并没有达到那一步,他只是猜想,可以将符箓组合运用,似老师傅一般不追求大力强功,而是轻描淡写地使用符箓。
不过,连月盈不知道究竟怎样能到老符这一阶段,毕竟书中说的很模糊,接下来就需要她自己摸索了。
伞符原理简单,跟踪使用者、悬浮、以类似御物术的灵力形式将雨雪拨开,不过,做起来就难了。
自堂内小比结束,门内多了几个专心钻研符箓的人,可他们连童符的阶段都算不上,根本看不懂伞符的构造。
行至山脚,有一些弟子还在坚持不懈地用他们找到的功法登山锻体,作为模仿者,他们所修功法总归有些用处。
埋入九气,以筋骨气血之强登山,三年多以来都是如此,如今的连月盈已经可以在一刻钟之内登顶,一个上午已经数不清能来回多少趟了。
中午简单吃点干粮肉干,卖了一点灵符,下午继续锻体,直到晚间才来到医馆。
云濛闭目切脉,良久点了点头,说道:“很扎实的鼓动,恭喜你,你的筋骨气血已然大成。”
“好耶!”
这一刻的呐喊是发自肺腑的,根本憋不住。连月盈蹦起来甚至撞到了房梁,云濛温柔凝视着突然活泼的她笑而不语。
作为一直看着连月盈的长辈,她知道连月盈心中憋了多少难处,但这些是修仙者应该经历的。
肉体的苦痛带来心灵的成长,连月盈捂着脑袋憨笑了一下,露出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窘迫。
“可别把我的房梁撞断了,来吧,我带你炼化剩下两样灵植。”
说着,云濛带连月盈走入房间,两人相对而坐,云濛拿出了石藤和燎燎。
“筋骨辅气血,有根才有芽。你先将石藤炼化,注意,不能着急,石藤刚刚长出时便被摘下以特殊方法保留了它足以在石壁上不断扎根的土灵气,此等土灵气乃是世间少见的狂暴,吸收时要保持涓涓小溪般细水长流。”
老实说,玉当归也不算温和,连月盈早有戒备,她郑重地接过石藤,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向其注入灵力,石藤顿时散发出淡淡白气,如同燃香一般,被连月盈以灵力勾入鼻中。
顺流而下,石藤药力行走于四肢百骸,起初没什么,可当药力浓缩到一定量的时候却突然开始躁动起来,附在骨骼上让人浑身发痒。
【好痒好痒!好想挠好想挠!】
可痒在骨头,挠外皮也没用,连月盈忍得住疼,却忍不住痒,下意识倒吸一口气,却让更多的石藤药力进入自己身体。
云濛尚未出声,她知道连月盈这方面心性还算不错,每每把脉时只觉得她肝火很旺,戾气不小,却从未见其表现出来过。云濛猜测,连月盈的戾气平常都用在催促自己修炼上了。
此刻,正有体现。明眼得见,连月盈咬着牙,甚至加快了吸收速度,保持在一个平衡上。
【痒什么痒!近四年都痛苦的坚持过来了,这点算什么?最后一步因为忍不住而失败,我不甘心!】
于是,浑身奇痒无比让连月盈面带笑容,可紧蹙的秀眉和紧咬的牙关又让人觉得很诡异。如此,一个多时辰后,石藤才化为一节枯枝掉在地上变成碎屑。
此为坤元筋骨。
待最后一点药力消失,连月盈睁开双眼,感觉自己的脸都僵住了,揉了揉才将诡异的笑容抹去。
对面云濛颇为感叹地说道:“你比你师父好很多,她吸收石藤的时候还没有《埋气脱胎法》,当时用牙咬着石藤催动药力,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狂笑,活像个叼着骨头的开心狗。”
闻言,连月盈刚要想象却被云濛弹了一下额头,说道:“不许想象,我说说也就罢了,她可是你师父。”
【吼,都是你害的啦,不让我想象的话,你干脆别说好不好嘛。】
连月盈脑海里响起前世的湾湾腔,成功把自己逗笑了,云濛白了她一眼说道:“等你师父回来,我肯定告状。”
玩笑暂告一段落,云濛将燎燎递给连月盈。
燎燎外表看上去是一朵黄色的花,最下端带点红色,向内看去,花心是一片火红。连月盈听云濛简单嘱咐了一下,颔首后看向燎燎,注入灵力后才知道其名字的由来。
花朵接触灵力片片剥离,花瓣飘在空中化为碎片仿佛一片火海,带来无与伦比的热量。这热量透窗而出,甚至将外面的雪都融化了,离得近的弟子无不驻足惊视这一现象。
屋内,连月盈以灵力为引,一口气将“火海”尽数吞入腹中,热量丝毫不减,只不过变成从她身体上发出的。
只一瞬,连月盈不断冒汗,体表温度到了能将汗液直接蒸发的地步,皮肉却没有被灼伤的痕迹。而体内,她周身气血沸腾起来,心脏疯狂鼓动,心率直上非人的三百。
见状,云濛默默地准备起浴桶,向热水中撒了些温养身体的灵植,转头看去,连月盈整个人都变了颜色。
颜色随呼吸变幻,呼时火黄,吸时火红,头绳和真符早已不知所踪,三千青丝在身后无风自动,袖口也猎猎作响。
这是灵力四溢的表现,云濛黛眉微蹙,近前轻语道:“丹田守关,不能让燎燎的药力被灵力所限。”
连月盈倒是知道这点,可身在其中时总是发现不了,经云濛提醒连忙静心沉气,任由燎燎点燃她的气血。
撤去灵力的阻碍,烧灼感变得无比强烈,仿佛气血真的被烧开了一般,这是她气血在不断被提炼的表现。而她的玉化经脉能完美地承受住,坤元筋骨亦在源源不断地造血,进一步凝练气血。
好在此等折磨只持续了两刻钟,周身气血尽数凝练,此为活化气血。
连月盈长舒一口气,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比来时又强了三成,云濛示意她入浴桶,她大大方方地将身上衣裙褪去,颇为活泼地跳入浴桶中,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多谢陈前辈。”
“要谢就谢你师父吧,我只不过举手之劳。”
云濛轻描淡写,可连月盈是认真地感谢,她趴在浴桶边,胸前初具雏形的丰满缩在桶内,在外面只能看到沟壑。肤若凝脂,浅笑生艳。
“陈前辈和师父一样重要,师父教我功法,为我找到灵植,为身为废灵根的我平了一部分崎岖的仙途。而陈前辈一直陪着我,像我的……姐姐一样。”
【其实像我的娘亲。娘亲啊,她也是这般温柔,包容我的一切,有时我调皮了,她也会护着我不让爹爹说我。】
云濛感觉到连月盈的意思,笑道:“你就是嘴甜,等你到筑基,说不准和你师父一样在外面野,完全不记得我喽。”
连月盈知道此为戏言,毕竟,无论越依萱还是连月盈都是呆不住的人,心性很难像云濛这般沉静。
【说起来,身为晚辈不好直呼道号,可一直称陈前辈又感觉有些疏远,可惜。】
修仙界还是要有基本的尊重,即使关系再好,修为高者终究是前辈,若有朝一日连月盈能赶得上云濛,也可亲密地称其道号。
云濛暂且离开房间关上门,留连月盈自己温养身体,连月盈坐在浴桶中,感受体内澎湃的力量,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