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连月盈的话，书疯子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问道：“家父便是仲远先生，敢问小姐所为何事？”
黎娘换了身侍女服，而一旁的连月盈衣着光鲜打扮得体，加之清仙绝美，任谁都知道她绝非村民。
“原来是先生的公子，幸会。小女子姓柳，家父曾有一副仲远先生的书画，实在喜欢得紧，特意托人询问其所在前来拜会，想请仲远先生同游山水作画一二。”
“柳小姐，幸会幸会，你只带了侍女便来了这里？”
“张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自然不敢只带侍女来此，一众护卫皆在周围候着，只是拜访不方便带这么多人。况且，小女子的侍女身手了得，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书疯子看向一旁的黎娘，实在看不出如此俏丽可爱的女子擅长武功，不过，他倒是听说过江湖上内家武功才是上乘，他不懂自然不敢质疑。
“原来如此，可惜要让柳小姐白跑一趟了，家父早在三年前便与世长辞。”
闻言，连月盈装作惊讶地捂嘴瞪大美眸，颇为可惜地叹道：“太可惜了，小女子本来也很喜欢仲远先生的书画，特意和家父请命来此，不曾想……”
书疯子见连月盈如此，不禁勾起些许悲伤的回忆，却没忘了客人，笑道：“说了那么久还让柳小姐站在门口真是失礼，柳小姐请进。”
书疯子让出身位，连月盈向黎娘传音道：“拦着我。”
说罢，连月盈颔首要往里迈，黎娘这才反应过来，学着话本道：“小姐不可……”
刚说个开头，那股奇怪的调调就让连月盈感觉不对劲，连忙打断道：“对了，带给仲远先生的礼物还在护卫手上，梨儿块去取来。”
黎娘玩心刚起就被打断，转身后才翻了个白眼，瘪着嘴走向拐角，连月盈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令堂身体如何？小女子这次特意带了些补品来的。”
这话是试探书疯子也是提醒黎娘要拿什么出来，却听书疯子轻轻摇了摇头道：“家母和家父同心，在家父走后没多久便随着去了。”
连月盈面上更加惋惜，看着黎娘会意拿着盒子回来，转而又道：“张公子长袍方巾，少说考中了秀才，仲远先生有此公子，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
提到考取功名，书疯子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一些，笑道：“柳小姐过奖了，敢问柳小姐家住何处？令尊高就？”
“小女子家住然阳，家父乃然阳县令。”
然阳是连月盈他们路过的县，也是骁国境内，距离此处不过一百里，但对于凡人来说可是相当远了。
说话间，黎娘带着木盒走了回来递给书疯子，书疯子拱手道谢，并未推辞，接过了这登门礼，三人走进院中。
“柳小姐既然喜欢家父之作不妨来书房看看，还有几幅书画，若喜欢尽可带走。”
“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家父生前最喜欢赠人书画，有人能欣赏他肯定很高兴。”
三人走入书房，连月盈看了一圈后连连称赞，旋即走到桌案旁直奔主题道：“我观张公子腰间香囊女红手艺精致，难道是哪家小姐情愫暗许？”
一路说下来，连月盈终于戳到了书疯子的肺管子，只见他顿住，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冷了许多地说道：“柳小姐还是不要管这么多为好，我们只谈家父书画。”
【哦，进攻得太快了，没把握好节奏。不过，书疯子肯定是有妻子的，不仅不知去向，还多半不是什么好结局。】
“张公子何必掩饰太多？村中诡谲之处众多，见者皆知。”
书疯子愣了一下，冷笑道：“果然，说什么喜欢家父书画是骗人的，你也是来调查村子的。呵，调查了又能怎样？官府都管不了的事情，你们这些江湖侠客又有什么办法？”
【看来此前有许多人尝试过了。虽然能肯定是修仙者搞的鬼，但明目张胆地对凡人下手还真是不把道盟放在眼里。怎么说呢？是觉得天高皇帝远？】
道东五国中，周齐两国在西，离道盟中都最近，邪修不太会去那边祸害，中间为梁国，骁国在梁国东侧靠下一些，而最东边靠海的地方则是渠国。
按说渠国才是离道盟中都最远的地方，可那里常年有海兽侵袭，道盟特意加派了驻扎，各个宗门也都以猎杀海兽为主。但由于道盟和一众宗门都比较关注海上，只管得了周围的邪修，反而是夹在中间的骁国比较严重，梁国次之。
回归正题。连月盈要套话，却没有太多时间循序渐进，想了想，还是一边说话，一边引爆之前埋下的尾玄音：“我们既然专门为此而来定然是有办法的。”
或许是因为连月盈的神魂强度比大比时高上不少，即使炼气期的神魂与凡人无异，书疯子还是捂住脑袋轻声呻吟。好在并未出乎连月盈意料，单纯引爆一个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
不过，疼痛会催生愤怒，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
“现在没什么不好的，我不会和他们一样，却不否认这样能让村子继续繁衍下去。”
“只有男人怎么繁衍？”
“说了与你们无关！出去！滚出去！”
一旁的黎娘皱眉想说什么，被连月盈阻止了。眼看书疯子恢复一些了，便小心地再引爆一个。旋即，书疯子仿佛遭受重创后仰，却没有扶着脑袋，而是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尾玄音的力道变强了不假，可连月盈对神魂攻击的控制也游刃有余了许多，能够做到不伤及神魂根本，暂时让书疯子真正意义上魂不守舍，可连月盈还没问什么就发现了异样。
只见书疯子张大的嘴中突然冒出些许青青绿绿，定睛一看是一朵花，而这花像是有生命一样，见到连月盈后竟飞身准备回去，其速度之快连月盈根本没时间反应。
所幸黎娘眼疾手快，伸手将花朵抓住，狠狠一拽，花朵连着一长串藤条便被拽了出来。
明眼得见，藤条的长度足以连通整个消化系统，上至食道，下至肠子开端。花朵呈青绿色，反而藤条是红色的，上面粘着胃酸之类的内部体液，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黎娘拔出来之后顺势就扔在了地上，有些嫌恶地甩了甩手，悉心清理一下。
连月盈用御物术将这诡异的植物控制起来，神识锁定周遭不让其动弹分毫。不过，这株植物似乎脱离人体之后很快就死了，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藤条也从红色变为黑色。
“这是什么灵植？看起来不像道东的。”
“不止道东，哪里都没有这种‘灵植’，因为这是一种虫子。”
一旁的黎娘清理完，瞥了一眼又道：“和凡间的冬虫夏草差不多，这个坏虫子叫汲生草，以生灵之息为养料，离体则死。”
【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某些有灵性的灵植会吸引这种虫子产卵，然后吃掉母虫，散发类似的气息让幼虫以为灵植才是母虫，从而为灵植吸收生灵养分。】
“黎娘的见识果然很广呢，若没有你在，我可能要带着此虫回宗门花些时间查阅才能知道。”
“哼，那可不，我懂的还多着呢！”
黎娘很是骄傲，嘴角弯弯晃着小脑袋，秀发上插着的步摇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若是现在有尾巴一定会敲得老高。
连月盈笑着看向手中枯死的汲生草，封存好装入储物袋中，没忘了书疯子的状态，问道：“村中十户无一女却为何家家都有三五孩童？”
“因为……阿母……”
书疯子如此状态倒是能有问就答，却没有完整的逻辑，连月盈又问道：“阿母是什么？”
“阿母、阿母是……阿母是什么……”
没等书疯子回答出什么，传音符响起方浣衣的声音：“暂且撤退，事情有点棘手了。”
连月盈简单答复后看着书疯子有些不甘心，接着问道：“阿母到底是什么？”
“你还问啊，人家都说要走啦！”
黎娘自然听到了方浣衣的话，连月盈安抚道：“听师姐语气没那么严重，我且问问，说不定还有东西。”
可惜，书疯子的回答依然相同，似乎他也不知道阿母是什么，连月盈只能换种方式问道：“阿母在哪？或者说你在哪知道的阿母？”
“阿母在张氏宗族祠堂，族长说阿母是神灵，信奉便可传香火。”
书疯子的话越来越清晰，显然即将身魂合一，若加以阻拦肯定会伤及神魂，连月盈只能最后问道：“村子里的年轻女子都去哪了？”
“带人入仙途是骗局……雯雯我妻……”
说话间，书疯子留下两行浊泪，连月盈知道不能再让他神魂离体，只能放其归位，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痕迹便带着黎娘出门，控制房门和大门尽数关闭，然后马上飞走了。
就在她们离开的三息后，书疯子回正身位，摸了摸脸上的泪，喃喃道：“原来是睡着了，可我怎么记得有一位貌美小姐来讨父亲的书画呢……雯雯，是因为太想我妻所以做梦了吗。”
连月盈躲在一旁的树上施展月旁星，用神识探听书疯子的话才带着猫猫飞走。
“他居然不记得这些，你给他施了什么法门？”
“伶仃大醉都能断片，神魂被震荡到一定程度自然也能。他不仅不会记得那几句问答，而且你我的事还会变成模糊的梦境，他甚至很难记住你我的样子。”
连月盈特意向云濛请教了许多神魂有关的知识，她知道肯定有用上的一天。
如此，黎娘化为人形坐上自己的铃铛，两人全速飞往方浣衣说的集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