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连月盈不仅是给自己一个能接受的结果好上报宗门,更是因为她答应了张季阳就一定要办到。
虫妖思索片刻,竟点头应允,这让连月盈更加确信它有什么不方便动手的原因。
洞口重新打开,连月盈二人立刻飞了出去,虫妖在后面缓缓跟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他们一路飞出大坑,阵法外已经围满了村民,见到有人出来立刻用力敲着止步阵法形成的灵力罩。连月盈眼见他们这般护着虫妖,心中疑惑更盛,待虫妖靠近地面,先前布下的五行流转瞬间运作,连带着止步阵法缩小范围,将虫妖死死困在里面。
“这是做甚?”
虫妖的语气有些不解,一旁的黎娘笑道:“哈哈,傻了吧!叫你刚才困我们!速速拿出好东西,不然叫你好看!哎哟!”
黎娘正嚣张着,连月盈敲了她一下说道:“小脑袋里面不知道装些什么鬼东西,居然想着抢劫别人。”
另一边,由于止步阵法要困住虫妖,村民们失去阻挡纷纷走进院子。连月盈见众人站定,这才看向虫妖。
“我要问的是村民本身,而非你掌控下的村民。现在,把种在他们体内的汲生草尽数收回,别让我看到你耍什么花招。”
五行流转锁定了虫妖的灵机,只要它有异动便会被阵法之力吞没,可它却没有害怕的意思。旋即,如连月盈所说,虫妖一招手,村民们顿时张开大口,一根根汲生草爬了出来,齐齐飞向虫妖却被阵法阻拦,掉到地上很快便失去了活力。
如此,虫妖终于有些愤怒地说道:“你为何害我子孙?”
连月盈看着地上蠕动的汲生草,以灵符施展托山盾将汲生草群尽数托起来,然后在下面加以烈火炙烤,算是暂时保证了汲生草的活性。
【无法考证它说的子孙是否属实,万一是它的分体就糟了,说不准它就是因为给村民们种下汲生草而弱化了自己才不敢动手的,不能给它。】
见汲生草群能活下来,虫妖便没那么激动,只是那个环境比较恶劣,汲生草群显得有些痛苦。
“它好像有些难过。”
黎娘看着虫妖,不知是自语还是说给连月盈听。连月盈也知道这么做撑不了多久,便立刻观察村民们,却见他们扶了扶脑袋,稍微清醒后议论纷纷。
“俺怎么在这儿?诶?乡亲们也来了。”
“好像族长召集了咱们,族长……不对,快看快看,是仙人!”
“仙人!她们又来祸害村子了!跟她们拼了!”
村民们看到连月盈二人反而有些愤怒,警惕地看着她们,几个急性子甚至拿起手上的农具,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他们干嘛这样,明明我们是来帮忙的。”
黎娘有些疑惑,连月盈暂时没时间解释,看向村民们问道:“你等不必管我是谁,我只问一件事,你们是否知道村中每七个新生婴孩便需要一个成人作祭品?”
话落,村民们细细簌簌间,连月盈发现的确有些人不知道,但都是些老人和少年,亲人们正在和他们解释。
讨论持续很长时间,连月盈没闲着,她时刻监视着虫妖,不让他有可乘之机,可她意外地发现虫妖很老实,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良久,村民们议论完,由族长站出来说道:“这位仙师,乡亲们知道此事,方才……”
连月盈伸手示意族长收声,旋即抛出第二个问题:“你们可知你们信奉的阿母是妖?”
这回议论声更盛,显然,大家对于妖的印象比较差。
“阿母是妖?族长不是说阿母是神明嘛?”
“肯定是族长在骗人!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
“瞎说!就算是妖,阿母也没伤害咱们,反而是仙人……”
“小点声,仙人手眼通天,肯定能听到。”
“俺不管,就算阿母是妖,祂也没伤害俺,反而给俺这么多娃娃,有了娃娃村子才能走下去。”
不多时声息,族长听完大家的意见后道:“先前不知,可阿母并未伤害过我等,仙师……”
“这是第三个问题,你们可以当作是警告。若你们接受真相,我二人会离开,但今后若此妖发狂害人与我们全然无关。”
闻言,全场鸦雀无声,族长回头看了看乡亲们,转向连月盈说道:“仙师能否给我等一些时间,左右好商量个结果。”
其实在村民们知道真相后没有立刻声讨虫妖已经很令连月盈惊讶了。待村民们退出祠堂后,连月盈不禁看向虫妖,虫妖依然老神在在。
“我很想知道你胜券在握的理由是什么,莫不是汲生草还没拔干净。”
“不妨再猜猜,阴险的女娃。”
此一句便让连月盈哑口无言,一旁的黎娘传音道:“你怎么没反应?它是不是说你阴险?”
这下连月盈着实没绷住,笑着摸了摸黎娘的头,转头说道:“道友若真的坦荡磊落,我定会向你赔罪。”
说着,连月盈将汲生草群送还虫妖,虫妖并没有因此气势大涨,显然,它不动手是有别的原因。
黎娘再天真也能听出来连月盈对虫妖称谓的变化,刚刚对虫妖有些改观,却见连月盈将她的手拿起,在上面按了一下传音道:“这是阵法禁制,若虫妖有异动你只需猛攻他就好。”
连月盈之前教过黎娘阵法的操作方法,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用上。说完,连月盈见黎娘点了点头,便飞身跃过墙壁,施展月旁星悄悄靠近人群。
“我儿、我儿原来不是去侍奉阿母,竟是化作神子,这让老身如何能接受哇!”
人群中啜泣连连的老妇人被村民们围着不停安慰着,安慰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起不到什么作用,终于,族长发话了。
“小六子的确走了,却是他自己要求的。”
“怎么可能!我儿最为孝顺,族长这么说,莫不是想推卸责任!我们大家可都看着你呢!”
老妇人情绪更加激动,指着白发苍苍的老族长险些背过气去。老族长皱眉上前,丝毫不避,指天说道:“我若有虚言,便叫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周围人纷纷好声劝慰,老妇人这才渐渐收声。
见状,老族长叹了口气,神情黯然道:“小六子、富贵儿……还有我的福儿,这些人有的心灰意冷了无生趣,有的被天杀的官家打残疾,还有类似小六子这样肺痨成疾,全都命不久矣。”
丰裕村不大不小,每家每户都互相认识,听到一个个名字,村民们或是悲伤或是愤怒。当然,也会有人自私的庆幸不是自己,却都没有反驳族长的话,但……
连月盈一直在用神识挨个探视各个村民,不过她看不到内部,只能找好力度,挑了几个站在边缘不显眼的壮年男女引爆一段尾玄音,给恢复神魂混乱的时间,又听族长解释着。
“我知老嫂子心痛,舍不得孩子,可小六子何尝不是如此呢?他看着老大哥累倒,看着他大哥奔走求药,三哥分神照顾,心中更加煎熬,知道阿母后他很快就找到了我。”
另一边,连月盈看着几个壮年男女快要恢复过来,再度引爆一次,几人顿时离魂。
不过,离魂仰头太过显眼,连月盈隔空御物让他们低头,确认没有汲生草残存的同时也没有神魂阻碍,她可以深入探索几人体内,检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均无异常后又看了看神魂,这才收回神识。
“小六子如此,其他几人也是如此,他们都是为了村子的好孩子,老头子我不会忘记他们。我已经决定好了,等村子的一切稳定下来,我会自行向阿母献祭,哪怕只能换来四五个婴儿也在所不惜。”
周围人纷纷劝阻族长不要这么做,连那个老妇人也是如此。
【确实德高望重,可我要看的就是这样的人。】
把那几个壮年放在那里自己就会恢复,连月盈看向族长,同时引爆两个尾玄音,震得他捂着脑袋当即倒地。不过,连月盈敢这么做就是确定没事。
人老筋骨变弱,三魂七魄却更守心,比年轻人更能承受神魂攻击。连月盈盯着族长,眼看他微微张嘴,双目无神地仰天,显然已经离魂。可他恢复的速度比那几个壮年还要快,仅仅七息就和他们同时清醒过来,连月盈顺势收回神识,至于如何解释……
村民们关心着族长,族长慢慢恢复过来,不懂神玄之事的他自然而然想到心急上火,这些都在连月盈的预料之中。
人就是这样。亦如挥锤千万遍的铁匠,偶然晃神挥错一锤只当是累了或者心里有事。离魂之时一切静止,只有回魂后才能接上方才的事情,一晃神的时间凡人不会多想。
如此,连月盈一个一个抽查村民,无规则地看透一半后,眼见村民们商量好了才回到祠堂。
黎娘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第一次执阵的她时刻盯着虫妖的举动,待连月盈回来她才眨了眨干涩的双眼,顿感神魂疲惫。
“干嘛去了,那么久。”
“一会儿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