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连月盈二人在山上空地点起篝火,又施了层障眼法遮住火光,周遭静悄悄。
黎娘有些疲乏,正在打坐调息,连月盈则靠着树,拿出白天获得的神秘大印。
大印看上去平平无奇,用神识扫过表面,却怎么也刺不进里面。连月盈只能试着注入灵力,没想到眼前瞬息变幻,竟回到绕峰山,突现的画面深深震撼到连月盈。
恍惚间,狂风大做似虎啸,头上是乌云密布,有龙游于其中,每次身形穿梭间都会带出连接天地的闪电,而这闪电每每都精准击在环形山半空中的一点。
连月盈想看清的念头一出,视角顿时拉近。只见有一人悬于半空,玉冠鹤发,长须及胸,负手而立,长袍猎猎作响。霎时间,一道水桶粗的闪电落下,此天威哪怕只是遥望都让人无比畏惧。可这闪电命中此人,却见金光一闪被轻松化解。
趁着下一发闪电落下前的空档,连月盈看到环形山中岩浆翻涌,似乎已经到达喷发的边缘,却好像被一股力量拦住了一样。
【阻拦天灾,怕是有移山填海之能,莫非是元婴大能?】
轰!天雷滚滚间又是一道闪电,这次比之前细了一些,散发的波动却更加骇人,当真能将万物生灵尽数摧毁。
闪电劈向老者,老者挥出金光与闪电对撞,打出铁花般耀眼的光芒,整个环形山口遍布逸散的天雷,只消一丝便可将山体击碎。环形山整体被削去一层,大量土石伴随烟尘落入岩浆中,天雷和金光这才双双消散。
“可惜了伴吾千年的法宝,此劫当真马虎不得。玄地宝峰,听吾号令!”
苍老的声音一落,东面双山的山体上各自亮起五个大字,分别是“从道不从命”和“顺心不顺天”。一股磅礴的灵力波动自山体传入地脉,激得火山中的岩浆翻涌得更加剧烈。
下一道闪电正在凝聚,整个火山震动不已。老者掐指一算,大笑道:“地利对天时!且看吾比天威如何!”
潇洒气魄震撼连月盈的心,她甚至不敢直视那恐怖的天威,自然无比敬佩老者。
【我辈修士当如此!】
能看到渡劫,连月盈很是兴奋。一念间,火山终于喷发出来,漫天火山灰肆虐一切生灵,偏偏岩浆并未四散,而是被老者虚握于头顶。然而,头顶的乌云中不断闪光,断断续续的雷声好像在嘲笑一般,凝聚着更为骇人的天雷。
“火极之石,源自地渊,仅借吾之手当是憾事。”
说话间,天雷落下狠狠劈在岩浆球之上。
天劫并非普通天雷,这连通天地的光柱没有消散,而是像权杖一般抵着岩浆球,瞬间探入其中,直直向老者攻去。
老者面色不变,快速抽取下方的岩浆海,另一只手点住眉心,一个莹白如玉的小人顿时出现,正是老者的元婴。
“哈哈!吾之元婴就在这里,想灭就来吧!”
元婴一出,老者的气势再上一档,岩浆球竟然死死困住天雷,里面积蓄的天雷不断扩大,却始终逃不出岩浆球。并且,岩浆球并没有冷却成固体,其内温度不断上升,通体泛着火焰的光却愈发透明。五息过后,天雷停了下来,可雷云仍然未散。
“好宝贝!好宝贝!吾一生炼器,各方尊我为大师,可吾从没有炼制出自己满意的法宝!今朝,就在今朝,我心通明矣!”
老者肉身不动,元婴隔空揉着岩浆球,其内天雷被不断消耗。可他尚未炼化完,下一道天雷已蓄势待发。见状,老者肉身向西面一招手,天地间的狂风骤然停止,尽数归于西面双山。
“劫风助我!”
这时,所谓的摧灵罡风才出现,原来是核心的黑罡风中有一个风铃作响。
【这风铃不知为何物,竟能统御劫风!】
连月盈如是想着,可转眼间风铃断裂炸开,狂暴的灵力将劫风冲得紊乱无比,可劫风始终不会散开,却见两座山中间有个光点,一边闪烁一边飞至半空。
趁着光芒明灭,连月盈看到那里面的大印,和她手上的一模一样,只是那方大印上有一尊雕像,形似传说中的神兽鸣风。
可是,劫风亦是天威,何其强大,大印散发的光芒愈发不稳定,鸣风像正在土崩瓦解。另一边,天雷再次劈中岩浆球,里外夹击下岩浆球似乎马上就要破裂,可老者却无比兴奋。
“鸣风声现天地寂!与吾三千劫风起!”
似是豪言似是咒语,一声特殊的鸣叫响彻天地,劫风居然随老者的意冲向岩浆球,与天威纠缠在一起。
劫风本是能带走一切的东西,便是炽热的岩浆也要迅速冷却,可在天威下保持了活性,正不断地凝练,又在老者的灵力控制下逐渐成形。
连月盈看得热血澎湃,暗道声好,可老者却叹道:“吾道不成,可叹可悲!看来地利与天时一样不稳,全都不如人和!”
这时,连月盈才发现下方的岩浆海竟被老者抽干,或许更深的地渊还有,可现在哪怕有灵脉帮助也没法喷发了。
【好可惜……】
暗叹间,眼见老者气势再涨,元婴合身,少年时的他眉清目秀,扎着包子头活像个看炉的童子。
此刻,他体内磅礴的灵力汇聚头顶,岩浆球已然化作一根长杆,天雷被劫风死死锁在长杆周围,无坚不摧的天威此刻透不出同源的劫风也伤不了长杆分毫。
“好,好。如此宝贝,便是差些也算吾最满意的作品了,可惜,吾看不到它杀敌了。”
头上滚滚天雷仍在持续,看劫云的样子尚未到达一半。连月盈惊于天威的同时,却见少年一挥大袖,十数个散发不同光芒的法宝纷纷出现,对准劫云。
不消片刻,劫云凝聚出更强力的天雷劈下,一众法宝共同抵之。虽然成功挡了下来,但随着一声声爆碎,法宝损毁了一半。
连月盈见的世面不多,却能看出来这些法宝远超托山宗法宝阁三层的那些。或许少年在元婴期里不算善战之人,可那些法宝所带个个神通强大无比,能和天威抗衡。
少年不甘身死,在周围插上阵旗,拿出许多宝材,个个都是连月盈没见过的好东西。在下一发天劫来临之时,先以坚硬无比的宝材对之,待这些东西化作飞灰,才以阵法防御,代价是阵法和阵旗尽数损毁。
就这样,少年如法炮制,下一发又击碎了几件法宝。眼下弹尽粮绝,少年面如死灰叹息间从眉心唤出一尊发着金光的大鼎。
“或许今日之后再无鼎心真人之名,成败在此一举,老朋友,再和吾并肩作战一次吧。”
话罢,金鼎散发出耀眼的光辉,照亮周遭十里的范围,连月盈根本看不清什么,闭眼时只听雷声响彻,金光应声散去。她连忙看去,只见少年变回老者,元婴在其头顶忽隐忽现,显然是抗住了这一下。
【好厉害,居然连这种……】
连月盈刚要激动,却见空中劫云还没消散,正在凝聚更加致命的天雷,那种无力感哪怕是旁观的连月盈都深有体会。
老者直起身,负手而立,望着劫云浑然不动。那一刻他在发呆,似是在回想自己的一生,眼看天雷落下,他愤然带着长杆迎了上去。
“吾身便是死也要正道!劫云摧了吾身,却摧不得我道!”
老者的话语前所未有地激昂,明明并非少年身,却依然能感受到瀚海铁马的豪迈。
天雷和元婴修士的速度何其之快,连月盈只感觉两道光撞在一起,再看清时发现老者并没有用长杆先顶,而是以身撼天雷。
“啊啊啊!!!”
咆哮着,不甘着,先行摧毁他肉身的并非天雷,而是放任四溢的灵力,这些灵力在老者最后的指挥下在空中运转了周天,合在长杆之上。
失去灵力阻挡,天雷轰然劈中长杆,却未伤及分毫,反而在灵力的带动下附着进去。可连月盈能看到,老者肉身消散,元婴还在苦苦挣扎。长杆接天威,同时也是元婴接天威,元婴挺了不到一息便撕裂消散,只留余叹。
“修为千余载,道是一场空。如此天威,当真应了天地无情,不过,吾还是胜了一筹。”
话音落下,长杆散发骇人的天威,在其两端幻化出由天雷组成的矛头。老者元婴散去,长杆随之掉落,单是自主散开的天雷就将环形山又削掉一层,余波冲击到连月盈一动不敢动,猛地一下退出环境,下意识后仰磕到后面的大树。
“这……”
连月盈喘着粗气,瞪大双眼盯着大印久久不能平静。一旁的黎娘闻声睁眼,问道:“发生什么了?”
“这大印大有来路,可此物是怎么到二十余里之外,变成石头精怪的核心呢?”
连月盈的自语引起黎娘的兴趣,眼看黎娘不解,连月盈复述了方才幻境里看到的东西。
“居然是元婴老怪的宝贝!不过那根长杆不知去向,蕴含天威的法宝,想想就觉得很强!”
“没错,明天一早,咱们就去环形山找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