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最近有什么安排吗。”长桌对面的少女慢悠悠地晃动着咖啡杯中的茶匙，金色柔和的阳光照耀下无意间提起。
“没有。”被称为盐的少女看着眼前展开的淡蓝色屏幕，黑色瞳孔的双眼隐约映着晦涩复杂的图纸。
“说实话，很无聊。”盐补了一句。
“那就好，我有一个提议。”对面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松开的茶匙碰在白瓷杯底发出悦耳的响声。
“哦。”
盐没有抬头，另一侧的光线透过紫色的花窗玻璃静静地附在她的侧脸上，表情没有变化。
看到对方毫无兴趣，少女气呼呼地鼓起脸，旋即站起身右拳朝着桌面狠狠一敲，与此同时，距离像是被削切一样，几十米的长桌变成寥寥几米，盐被拉近到她面前。
盐无声地叹了口气，收起面前的屏幕。
她刚才想起一件事。
好玩的事。
于是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莫妮卡那个最近一直在研究的β型扰能立场发生器。”
“嗯？“少女对盐突兀的话语感到不解。
盐没有加以解释，右手向一边伸出，在身侧的空间中拿出一卷纸，左手则是抓起少女的拳头又放下，让拳头又往桌子上砸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盐的右手轻轻向前一送，卷纸滚动着展开，一路延伸至少女面前，然后托着腮看着对面，再也掩饰不住的嘴角扬起笑容。
少女拿起眼前的纸，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账单”两个倒着的大字静静地躺在纸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盐瞥了一眼账单尾部，看到了“付款人：薇塔”这一字样。
啧，反了。
空气中似是有这样不爽的声音响起。
而对面的少女就是薇塔。
“这什么？”薇塔感到有些不妙。
“前些天莫妮卡向我展示她最新研发的扰能立场发生器，我说这个东西连天文台的安保系统都破不了，她不服。”盐慢悠悠地解释到。
“然后她就去试了？！”薇塔的语气颤抖着上扬，已经不敢想莫妮卡大闹一场后带来巨额赔偿。
“这倒没有。”
“那……”薇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听说最近天文台搞定了兼容性，用日心说大秘仪为哈勃探镜写了保护，觉得那个更有挑战性，要去试那个。”
“日心说大秘仪？！就她？！”薇塔作为专精密仪工程的大魔法师，在听到日心说大密仪被莫妮卡破坏的一瞬间就觉得不可能。
日心说大秘仪作为天文台的压箱底密仪可不是莫妮卡做出的那个简陋的玩具能弄坏的。两者的关系就像电蚊拍和蚊子一样。
日心说大秘仪由天文台创始人之一、著名大魔法师哥白尼先生负责组建，曾作为基础定律密仪使用，后来即使被替换下去了，也因其精妙的架构启蒙了无数魔法师。而它也在历史的积累中获得了对其他密仪的极强的亲和性，这意味着它可以承受数量、种类更多的插件。
时至今日，就算不考虑日心说大秘仪作为“前基础密仪”所代表的极其强悍的性能，仅仅是上面附带的三个开普勒插件就能通过自动检测在那个破盒子刚进入天文台时就把它碾碎。
至于莫妮卡本人，她好歹是个大魔法师，最多只会被大密仪压制，反正至少不会被抓起来打复活赛。
想到这里薇塔心里暗舒了一口气，觉得莫妮卡也炸不出多少钱……
“实际上，莫妮卡迷路了，她成功避免了被大秘仪轰成烂泥的下场，转而碰到了天文台未完工的新项目。”
“什么项目？”薇塔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联想到最近天文台方面的动作，一股不安感浮现。
“韦伯。”盐摊牌了。
听到项目名称，薇塔愣住了。
韦伯，天文台的超高精度探镜组项目，为了挽救哈勃精度和广度不足的颓势，整个学院憋了二十年准备放出的大招。
可怜呐，连续十年的财政赤字，还欠着好几十亿的外债呢，上一届大运动会上他们的魔力补充剂都是厚着脸皮薅组委会的。
人家不设保护是因为基本上所有势力都参与了投资，各个学院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玩意儿建好了大家都能吃到红利，都能用，傻子都知道猪要养肥了再杀。
结果你莫妮卡把它给炸了！？
然而就算是莫妮卡的发生器威力有限、范围有限，最多不会破坏项目超过二十分之一的内容。
但韦伯的二十分之一谁知道多少钱？！
她受天文台委托，手里还没完工的一个测算距离的秘仪花销就不下百万！
看到薇塔此副样子的盐十分满意，善解人意的她卷起了摊在桌上的账单，随后调转方向将其再次展开，好让薇塔更方便地看到需要赔付的金额。
两亿九千万布朗。
只是看到数字，薇塔便两眼一黑，几近昏倒。
对付魔女会的“财政大臣”，账单往往有着比魔法更胜一筹的效果。
薇塔沉寂片刻后，起身的瞬间身影消失，空旷的教堂里只剩下追讨的余音。
有人要遭殃了。
盐的嘴角微微扬起，托两人的福她现在心情还不错。
“咚！”
此时，教堂的钟声响起，屋顶上三分之一的鸦群受惊飞起。
盐应声抬头去看那悬挂在教堂穹顶的时钟，表盘的背景是十分经典的创造亚当，薇塔亲手画的。
以盐的眼光看来这是薇塔画的最好的一幅了。
现在正好是下午四点。
“阿房宫要开始招生了呀。”盐有些惊讶，刚刚的钟声是阿房宫的招生广播。
“就去阿房宫看看吧。”盐随即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洛城。
林忧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不知所措。
“尊敬的林忧先生，恭喜您获得阿房宫学院的入学资格，请于三个天文日内前往最近的新生报到处登记入学，看到此条信息后请回复收到。”
“啥？”
说实话林忧看到这玩意儿的第一反应就是“六王毕，四海一”。
然后就被林忧随手删了，根本就没当回事，想着不知是哪个大专招生，起的名字倒是挺响亮。
实际上现在正是高考过后，作为应届生的林忧正是这种招生电话的“重点关注对象”，林忧对此也屡见不鲜。
像是预计到林忧的反应，没过一会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
林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林忧先生，这不是诈骗短信，本学院是受政府认可的合法特殊机构，面向所有新生代魔法师进行招生，我们经常遇到也非常理解这种疑虑，因此准备了验证方法：请折下一根树枝，并将意念集中在树枝上。”
林忧懵了。
对面说的话过于离谱以至于林忧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思考了一会儿，林忧决定先跟对方聊聊，顺着他的话试探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树枝没反应啊？”
对面这回没有回信，取而代之的是手机来电铃声。
“不可能，你绝对没试吧，求你了，试试吧，试了的话绝对有效果。”
对方这么真诚反而把林忧整不会了。
要不试试？
如此想着，林忧顺手折下道路绿化带旁的树枝。
“轰!”
“蹲下！双手抱头！”随着一阵凌乱的破碎声，电话里如是传来声音。
林忧：“……”
随着电话里的一阵嘈杂声结束，话筒里是一个憨厚的男声：
“喂？小兄弟能听见吗？”
“我能。”
“哦哦，那就行，小兄弟你被骗了，刚才嫌疑人已经被我们抓住，请问你有财产损失吗。”
林忧看了看手里的树枝陷入沉默。
精神财产的损失算吗？
“没有。”林忧最终还是回答道。
“哈哈，那就行，小兄弟下次注意点，记得保持手机通讯畅通，之后应该还会约你去警局了解情况……对了，是叫林忧是吧。”
“您知道我名字？”
“嗯，嫌疑人的资源名单上都写着呢，林忧，男，十八岁，洛城高中高三毕业生，相貌一般，消费水平低，朋友少……”
“咳咳，总之小兄弟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的个人信息，骗子是非常狡猾的。”
林忧：“……”
对面的警官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林忧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从刚才的闹剧中回过神来，林忧随手将树枝扔在地上，却发现原来光秃秃的树枝上不知何时开满了不知名粉色的花。
古老泛黄的书页像是做出回应一般在面前翻动，冰冷机械的声音突兀地在林忧脑海中响起，那声音像是低语与颂歌的复合：
“检测到魔力波动，前置条件达成，《默示录》相关预设方案开始执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