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吴笙娘都走了那么久了。”
坐在后一辆马车的小娟,轻轻地掀开帘子。她凝望着湛蓝的晴天,随后笑着说道:“吴笙娘,姜越哥哥……终于找到娘子了。这样一来,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她只是念了一句吴笙娘,视线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回想起姜府丧事,年少便已经在火林军中成名的姜越,披麻戴孝,跪在灵位前声嘶力竭的痛哭。旁边的小娟更是哭到撕心裂肺。
对她而言,吴笙娘给她的关照已经无微不至。小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心里早就将吴笙娘当作亲娘来看待。那一天她哭的极凶,甚至又哭了昏厥。
再次醒来的时候,小桃姐姐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告诉她已经昏迷了三日之多。
小娟就连站起来都没有了力气,刚起床就抱着小桃姐姐,再次拼命的哭了起来。
“姜道人呢?来了没有……姜越哥哥一个人怎么能撑得住——”
“师尊未下山,府内上下现在都是姜越哥哥一个人在打点。”
“那怎么行!”小娟疲弱的从床上下来,焦急的说道:“姜越哥哥身边不能没有个人,尤其是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小娟晃晃悠悠的从卧房里出来,看到姜越哥哥一一送走客人。她在小桃的搀扶下,站在了姜越哥哥的身边,陪着他一起送客。
“你醒了……”姜越哥哥的语气空洞,浑身上下都已经没有了力气。
“姜越哥哥,你一直没有休息,这怎么行?”
“父母丧事,这几日是最为关键。我不需要休息。”
小娟小心翼翼地问道:“姜洁呢?来了没有。”
“没有……”姜越叹息了一声。
“如此重要的场合,她为什么不来!就因为她是义女,所以她就可以如此的无情无义吗?”
“……小娟!”一旁的小桃连忙拉了拉小娟的手臂,随即对着姜越哥哥嘻嘻笑了笑,说道:“小娟她……她那个脑子糊涂了……姜越哥哥你别多想……”
那时候的姜越哥哥,给小娟的感觉非常冷漠。这让小娟心里害怕,因为她害怕因为这一句,从而被姜越哥哥疏远。然而实际上,姜越哥哥只是疲惫了而已。
从那以后,小娟便对这个不孝敬的姜道人怀恨在心,但很少再在姜越哥哥面前说姜道人的不好。直到姜道人重新回到她的生活里,往事像是破碎的泡沫,一点一点的汇聚在小娟的脑海里。
——明明吴笙娘也把我当作义女了……若不是吴笙娘交代过要让我打点府内上下,管理所有下人,那我……那我也是……
小娟想到这里就摇了摇头。
她凝望着明媚的天空,随后泪水打湿眼眶,脸上扭起笑容。
——我就是姜府最后的守护者。
——这就是吴笙娘给我的任务。
——是大丫鬟也好,是义女也罢,无关要紧。
——只要,只要守在姜越哥哥身边,陪着他一起度过漫长岁月,那便是我最大的幸事了。
……
……
前面的那辆马车,姜家姐弟二人各自沉默。
良久,姜洁叹了口气。
“姐,又怎么了?”
“去苏府吧……能有什么办法?!”
“真的呀!老姐你太好了,爱死你了!”
“哼……小鬼!”姜洁被自己的弟弟逗笑了。
她想起义父义母过世的事情,接着看向姜越说道:“其实我此次下山来,只有一个目的。”
“不是帮我推翻司马皇权?”
“谁真的在乎谁当皇帝啊?”姜洁无奈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再说了,这是你的大业,又不是我的。”
“哦。”姜越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随即,姜洁脸色忽然变得严肃,接着说道:“我总是突破不了特阶的水准,这件事让我有些困扰。山上的老道士们说,我是因为心中有杂念。”
“——杂念?”姜越皱了皱眉。
“是的。”姜洁镇定地点了点头,随后身子向后仰了仰,继续说道:“我仔细想了想,我心中的杂念,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我能帮你吗?”
听到弟弟要帮着自己,姜洁忽然有些欣慰。她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面容明亮,眼神坚定。于是心里默念道:你这小子,还真是长大了!
“是家事,自然与你有关。”
“靠,我就说,你肯定在长华城有了老相好了。”
……
……
“念你等会还要和我徒儿赔礼道歉的份儿上,就不把你的鼻子打歪了。”
“……多,多谢老姐……”
姜越的鼻血始终狂喷,快要止不住了。
姜洁收了力,随即说道:“关于家事,也是有两方面。首先,我总是觉得,义父义母的死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义母是在家中听闻义父病逝的消息之后,没撑太久便去世的。但是义父不同。他老人家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在军中谋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我绝对不信,他是病逝的……”
“老姐你的意思是……”
“绝对是,和草原有什么关联。亦或者,是军中有人觊觎他的权力。或者,是嫉妒他的能力。”姜洁认真的说道:“所以,我必须要等司马乾回来之后,亲自问他。”
听到这里,姜越顿时有些惊骇——
这次北上,也是司马乾刻意御驾亲征。一般收复北方六部的事情,只需要姜越携火林军一同前往即可,怎么就司马乾亲自要去呢?
“我觉得此事有蹊跷。所以……”
“老姐,有没有可能,我爹是被奸人杀死的。”
“比如?”
“比如……火林军主帅,司马乾?!”
姜洁眉头紧锁,随即说道:“你和我的猜测差不多。如果真的是司马乾杀了义父,伪造成病逝。那是轻而易举。而且,我猜义父绝对是在草原里发现了什么秘密,让司马乾不得不杀死他——”
“攻入草原,易如反掌。可是草原这么多年来,明知不是我们火林军的对手,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进犯我国边境?”
姜越说到这里,忽然将鼻血擦干净,随即对着老姐说:“……如果,真的是司马乾……”
“那就算是拼了老娘的命,也要将司马乾杀死!”
姜洁露出了令人生畏的神色。
——若是弑父之仇,那就又有了要杀死司马乾的理由了。
姜越抿了抿嘴,随即握紧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