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不可理喻……”
水树青叶扶着额头，那张挂着细微汗滴的俏脸上微微有些潮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没有来，你会对观众和livehouse造成多少困扰啊……”
她看着沉默不语的二宫海里，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
“我站上舞台前，已经做好了负起责任的准备。”
二宫海里抬起头，对上了水树青叶的视线。
“我们是同一类人。”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
“正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所以我才会笃定你们一定会来的。”
二宫海里说完，轻轻笑了笑。
“你啊……真是任性啊……”
青叶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已经舒展了开来。
“远藤，你也说她两句啊。”
她说完，扭头看向远藤绫音。
远藤绫音稍稍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嘛……总之没有给别人造成困扰不就好了嘛。”
她有些小小心翼翼的，说完之后眼神从两人脸上瞟过后重新低下了头。
“我说你啊。”
就在她刚刚低下头，一个影子的阴影就罩住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远藤绫音咽了口口水，缓缓闭上了眼睛。
想必等待她的是两人的斥责吧。
毕竟自己还是这一副胆小鬼的模样。
“下次可不许砸吉他了啊。”
抬起头，视线看到的是二宫海里那张爽朗的笑容。
那张略带些许英气的少女的脸庞，就连那一抹潮红都带着些许明媚。
“稍微振作一点了吗？”
远藤绫音没有回答海里的问题，有些木讷地扭过头，看到了水树青叶那张带着些许关切笑容的脸庞。
啊啊……
真是太犯规了啊……
她的鼻子猛地一酸，原本已经止住眼泪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再度一酸。
“嗯。”
不过这次，她紧紧地抿住了嘴唇，憋住了眼泪。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哈哈哈哈哈~”
注意到她表情的二宫海里忽然大笑了起来。
“喂！”
“抱歉抱歉……只是觉得你那副表情实在是有点可爱。”
可爱……
被她这么一说，远藤绫音脸红了起来，轻哼一声撇开了头。
“呼……”
海里见她撇过头，轻轻笑了笑，收起笑容之后向后退了两步，面向了青叶和绫音两人。
“对不起！！”
她说完，猛地弯下腰鞠躬道。
“真是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没有考虑你们的感受！”
“如果可以……我还想跟你们一起组乐队！”
“拜托了！”
二宫海里坦率地真情流露后，等待她的是莫名的沉默。
在沉默中的每一秒钟对于她来说都是煎熬的。
虽然内心笃定她们一定会站在自己身边，但是真的到了需要她们说出口的时候却感到非常的不安。
对于像刺猬一样武装起自己的二宫海里，对待眼前这两人是除了在纱织姐外第一次对别人展露自己的真心。
她咽了口口水，不敢抬起头，不敢看向两人。
看到这样的二宫海里，绫音与青叶对视一眼，同时轻轻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还会说这么肉麻的话呢。”
“果然，二宫同学你也有可爱的地方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打破了沉默。
有时候，没有答复便是最好的答复。
二宫海里羞怒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两人明媚的笑脸。
一瞬间，本来想要反驳回去的话被自己咽了回去。
接着，二宫海里笑了起来。
对于少女们来说，有些话虽然没有坦率地说出口，但是真正的心意却能在简单的调侃与玩笑中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很微妙的；也许言语无法拉近距离，也许行为无法拉近距离……
但真挚明媚的笑容一定可以。
少女们一起笑着，仿佛从来没有过争吵，仿佛从来没有过矛盾。
就算无法互相理解，就算讨厌着对方。
但此刻，她们在一起笑着，一起哭着。
“讨厌”或者“喜欢”一个人并不是用来界定与对方距离的标准。
如果心意相通，那么就算讨厌对方又能怎么样呢。
少女们的这种“讨厌”，某种意义上已经是一种“喜欢”了。
————
“好厉害……”
少女看着台上的三人，不自禁地喃喃自语起来。
原本是来看自己挺喜欢的一只乐队的演出的，但是却在喜欢的乐队上场之前看到了此生难以忘记的暖场表演。
她们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没有说自己的歌曲。
就像是一场戏剧一样，孤单的鼓手率先敲响了有些压抑又沉闷的鼓点，隔了一会儿忽然登台的吉他手用独树一帜的孤高音色加入到了演奏之中。
在吉他的声音加入的一瞬间，那原本沉闷压抑的鼓点变得猛烈又强硬，像是一个无比任性的女孩在向这个现实又残酷的世界大声宣告着自己那不切实际的美好理想一般。
吉他与鼓点的性格完全不同，但却奇妙地相互支持相互交织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踏上舞台的主唱背起了一开始被放在麦克风前的吉他。
握紧麦克风的主唱眼角带着晶莹的泪滴，唱出了那一直未曾出现过的歌词。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哭腔，歇斯底里。
那嗓音深深地打动着人心，那歌词喊出了每个人心中最脆弱真实的心绪。
接着，她拨响了吉他。
那把有些破烂的深红色吉他弹响了无比娴熟又让人莫名感动的琴音，环绕着她那像是真心告白的呐喊般的歌声，深深地震撼着台下听众的内心。
不知道为何，少女手中的那把烂吉他在聚光灯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当然，耀眼的不只有吉他，还有在舞台上演奏着的三位少女。
这支无名的乐队虽然缺少了贝斯与键盘，但是却将这首无名的曲子所想表达的心意完美地表达了出来。
在台下看着这一切的少女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也太摇滚了吧……”
她被眼前所见的场景深深地打动了。
————
“我在这站下。”
在电车缓缓停稳之后，水树青叶站起身看向二人说道。
“嗯，明天见。”
“明天见。”
“明天见。”
和两人打完招呼之后，她走出了电车门。
电车门重新关上后，只剩下了海里与绫音两人。
“远藤在哪一站下呢？”
“我要坐到户冢哦。”
“诶？这么远？在横滨诶……”
“嗯。”
远藤绫音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房租比较便宜嘛。”
她有些释然地笑了笑。
看到她这个表情，二宫海里稍微有些不好受。
虽然早就听小川纱织说起过她生活的比较困难，但真正去接触了解之后才有那种让人揪心的实感。
要知道户冢到东艺大的通勤时长可是足足有一个小时。
每天坐着两个多小时来回的电车还不算步行的时间，空余的时间全部都是打工度过……
简直不敢想象这家伙平时到底过着怎么样辛苦的生活啊……
当初纱织姐做下决定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舒了口气，下定了某些决心。
“我陪你坐到横滨吧，然后我再往回坐。”
海里扭过头，说道。
“诶~要陪我坐那么远吗？”
绫音歪了歪脑袋，语气有些轻佻。
“你不要的话就算了。”
海里的侧脸微微泛红，始终没有看向绫音。
“那……那就麻烦你了。”
本以为海里会说一些傲娇的话的远藤绫音被她突如其来的坦率给弄得也有些害羞起来，到嘴边的调侃和玩笑也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两人都没有再敢看向对方，气氛也变得莫名的暧昧。
就这样，一路无言。
“下一站——横滨。”
打破沉默的是电车即将到达横滨站的语音播报。
“那我就在下一站下了。”
在语音播报结束之后，海里向着绫音搭话道。
“啊……嗯。”
绫音愣了愣，抬起头看向二宫海里，随即点头答应道。
在重新低下头之后，她攥紧了裙摆，似乎在做一些挣扎。
电车依旧在疾驰，滚轮与铁轨不断发出有规律的“喀噜”声。
“那个……”
“那个！”
在电车从隧道中驶出的一瞬间，两人一同抬起头看向对方发出声音。
短暂的失神之后，两人又十分有默契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今天能过来。”
海里率先开口道。
“真的很感谢……还有，对不起。”
“真是的，道歉就不用了啦，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感谢我就收下了。”
远藤绫有轻轻笑了笑，松开了紧紧攥住裙摆的手。
“我也要向你道谢才行。”
“吉他……谢谢你帮我修好。”
“那是纱织姐拿去修的。”
海里摇了摇头道。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啦……”
远藤绫音没有看她，微微红着脸扭过头。
她的声音如同蚊子一般细微，被电车发出的噪音完全盖了过去。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重新回过头，远藤绫音轻轻摇了摇头。
“我啊，也下定决心了。”
“诶？什么决心？”
海里有些困惑地看向了绫音。
“我也想成为职业乐手。”
“听说人气职业乐手能赚很多钱呢。”
远藤绫音说完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二宫海里看着她的表情，也轻轻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知道，远藤绫音想成为职业的理由绝对不会是觉得职业歌手可以赚到钱，她不是那种天真的人。
“诶……这不是挺好——”
“列车已到达——横滨站。”
电车的广播通知中断了少女们的对话。
“那……我就在这站下车咯。”
伴随着电车门的打开，二宫海里缓缓起身。
“嗯，明天见。”
“明天见。”
她说完，走出了电车门。
绫音注视着海里离开的背影，直到电车门关闭，直到电车重新启动。
“职业乐手啊……”
她的眼中倒映出车窗外漫天的璀璨群星。
“感觉像星星一样远啊……”
说完，她朝着那片星空，缓缓地伸出了手。
————
“这首歌感觉吉他的部分要稍微再修改一下。”
水树青叶单手边捏着拨片边划动着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的乐谱说道。
“像这里，最好换个调比较好。”
她说完，放下了滑动屏幕的右手，用拨片轻轻拨动琴弦演奏起来。
“说得也是呢，这样的话曲子感觉会更加有冲击力一点呢。”
二宫海里捏着下巴，在听完了我青叶的弹奏之后握着电子笔在平板上写了些什么。
“还有，贝斯和键盘的空间你需要预留出来，主歌开头这里如果加上贝斯和键盘就稍微有些拥挤了。”
青叶将手机从支架上拿起，走到了海里身边，俯身指着她平板上的乐谱说道。
“的确呢……”
海里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
“虽然编曲做的挺好的，但是如果用职业的标准来要求的话还是有些许瑕疵的。”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吧。”
二宫海里咧嘴一笑，露出了稍微有些得意的表情。
“笨蛋，你要学的还有太多了。”
水树青叶敲了敲她的头，以一副前辈的模样说道。
“嘁，明明比我小一岁诶，摆什么前辈的架子嘛。”
被她这么一敲的海里撅了撅嘴，露出一副不服气的表情。
“上次的live作为第一次live的话完全是不合格的。”
青叶没有理她，看着那平板上的乐谱说道。
“网上大多数评论都是觉得莫名其妙。”
“可是不是有一个评论说‘这才是真正的摇滚’吗？”
“少数人的意见可不能带来实质的价值啊。”
“可是本身就不会被所有人都喜欢啊。”
二宫海里露出了些许不满的表情。
“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实就是，如果不被大众喜欢的话，光凭少数人的喜欢是不会成气候的不是吗？”
“嗯……”
看着青叶那张认真的脸，海里不禁有些泄气。
“但会被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因为曲子的问题，也不是我们水平的问题。”
青叶说到这里顿了顿，眯起眼睛看向二宫海里。
“单纯是因为你这家伙擅作主张的任性导致的。”
“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你还可以到我们面前土下座乞求原谅。”
“哈？！这辈子不可能的！”
正当两人拌嘴的时候，录音室的门被推了开来。
“抱歉，我来晚了。”
远藤绫音背着琴箱，带着些许歉意的笑容站在门口。
“没事，来得正好。”
青叶抬起头，看向了绫音。
“关于歌词的事情，我正好想跟你商量一下。”
她说完，拿起海里身前的平板，不顾对方挥手阻拦，径直来到了绫音面前。
“这一段和这一点的感情宣泄点我觉得很合适，但是这里的歌词能不能稍微再含蓄一点？”
绫音看向她指向的地方，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可以把曲子发我一份吗，结合修改后的曲子再修改歌词的话会比较合适。”
远藤绫音自然是注意到了乐谱上那些修改的地方，在稍微浏览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嗯嗯，一会儿录制下来之后让二宫加上合成音发在群聊里面吧。”
她说完，将平板放回了海里身前的架子上，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绫音见状，也来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取下琴箱并从里面拿出了吉他，接上音频线之后对音调进行了调试。
在一切完成后，她通过镜子看向身后的两人。
两人在注意到她的视线后同时点了点头。
“1、2、3！”
鼓手的口号声落下，鼓点和吉他一同响了起来。
“停！”
练习到一半的时候，青叶忽然出声停止了演奏。
两人停下手中的演奏，看向了她。
“二宫，刚刚的地方稍微有些抢拍了。”
“远藤你也是，注意唱歌时候的咬字，不要时刻都在用喊的。”
被她说的两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再来一遍。”
说完，她们继续开始练习。
联系进行到一半，录音室的大门忽然被悄悄推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女孩，正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录音室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三人。
女孩留着一头半卷的中长发，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上的精致美甲闪闪发亮着，被卷起的裙腰上是系在腰间的高中秋季外套。
她看着演奏中的三人，眼睛闪闪发着亮光。
“果然……这才是摇滚啊……”
憧憬抑制不住地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中流露出来。
“她们很厉害吧？”
不知道何时来到她身边的小川纱织笑着说道。
“嗯嗯~超厉害！！”
女孩一脸崇拜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绫音三人的这一轮练习结束了。
她们在歇息的时候注意到了门口的小川纱织和女孩。
“这位是想加入乐队的铃木沙耶小姐。”
纱织姐说完，往边上让了半步。
“呀哈喽！我是铃木沙耶~今年十九岁高三~位置是键盘~最喜欢的事情是摇滚~目前单身哦~还请各位多多指教呀！”
她说完，轻轻歪了歪头，笑着露出了一颗虎牙道。
三人看着眼前的高中生辣妹，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对于性格都比较乖僻的三人来说，辣妹这种角色完全和她们不是在一个次元的。
她出现在这里就像是班级里的阴暗团体忽然被班级里的人气辣妹入侵了一般让人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你……你好，我是二宫海里，鼓手，今年二十岁，大一。”
打破沉默的是海里，她愣了愣之后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是水树青叶，十九岁，高三，这支乐队的主吉他。”
接着，青叶挂上了那副优雅且富有距离感的笑容回应道。
“我是远藤绫音，二十一岁，大二……是主唱和旋律吉他。”
绫音舒了一口气，换了一副自我感觉亲切感十足的笑容说道。
说实在的，她们三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眼前的铃木沙耶。
究竟是以真面目示人，还是以平时自己伪装的面貌去面对她呢？
三人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我割裂。
“诶……那个……”
看到眼前三人的模样，铃木沙耶有些困扰地挠了挠鬓发。
“那天你们的live我看了，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真的超帅的说！”
她说到这里，眼中不禁又流露出憧憬的色彩。
“我想着‘这才是真正的摇滚啊’在网上找到了你们的招募讯息，其实还蛮好找的，因为一眼就看到了你们在照片里的臭脸。”
她说到这里，轻轻笑了笑。
“其实你们可以不用这样对我的……”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黯淡。
“我喜欢的是真正的你们。”
“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些有点不好意思……”
她说到这里，交叠在胸口的双手紧紧攥紧。
“我也想跟你们一样！”
纵使十分不安，纵使十分紧张，但她还是想将自己此刻的真心说出。
听了她的话，三人再度面面相觑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海里笑了起来。
“上来就打直球的人可比某拐弯抹角的两人好太多了呢。”
她说完，坏笑着掩着嘴看向了绫音和青叶。
“也总刚见面就对别人摆出一副臭脸还威胁别人的人好吧。”
绫音扭过头去，白了她一眼。
“像你这样太过于直球的人没资格说这些……”
青叶脸上的笑容有些可怕，嘴角有些抽搐着看向了二宫海里。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铃木沙耶不禁笑了起来。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摇滚啊……
她在内心想着。
回想起自己过往的人生，随波逐流这个词在每一个角落都刻下了痕迹。
大家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大家想什么，我就想什么。
大家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小学时候去看完了大家都在看但自己完全不喜欢的动漫，中学的时候跟着身边的朋友一起去追了一个完全不感冒的偶像还花了很多钱买了一堆没用的周边，高中的时候跟着身边的朋友学习打扮，扮成辣妹的模样每天做着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
这就是铃木沙耶迄今为止的人生。
普通又刻意。
“呐~沙耶亲毕业之后想做什么呢~？”
身边的辣妹同学慵懒地趴在桌面上，声音轻佻。
“诶~我吗？”
铃木沙耶愣了愣，扭头看向了窗外。
操场上跑动的棒球社社员挥洒着汗水，为心中甲子园的梦想砥砺前行。
她收回视线，看向了趴在桌面上的同学。
“智美想做什么呢？毕业之后。”
“我啊……美容师吧~应该挺好赚还能打扮自己~”
她的声音轻松又慵懒，好像未来的漫漫长路都不过是在玩闹一般简单。
“这样啊。”
窗外的蝉鸣和棒球社社员们的呐喊格外的嘈杂。
“那我也去做美容师好啦~”
铃木沙耶轻巧地说着。
回过神来，眼前的三人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长舒一口气之后，她快步来到了录音室里的那架电子琴旁。
“我学了四年的钢琴，初中的时候也是管乐部的，但是在高中里两年没有弹过琴了，最近才开始重新学习弹电子琴……所以可能没有那么好。”
她说完，压抑住内心的紧张，再次长长舒了口气。
“没关系，这首曲子你可以弹吗？”
海里轻轻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平板放在了电子琴前的谱架上。
在看过上面的琴谱之后，铃木沙耶意识到这是那天在livehouse里她们演奏的曲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内心不由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嗯……我试试看。”
深呼吸一次之后，她弹响了电子琴。
“停。”
还没弹一会儿，水树青叶叫停了演奏。
被叫停的铃木沙耶瞳孔收缩，有些困惑同时紧张地抬起头看向她。
“刚才弹错了吧。”
水树青叶面无表情地说道。
“诶……是这样吗……抱歉抱歉~”
“因为是第一次弹嘛，稍微有些不熟练啦~真是抱歉！”
她故作轻松地解释道，但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青叶没有再说什么，继续观察着她。
铃木沙耶重新调整呼吸，再次重头开始弹了起来。
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了更大的压力。
仿佛是有千百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一般。
“停。”
在水树青叶的声音再次响起之后，铃木沙耶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又错了。
她的手开始颤抖，不敢再抬起头来。
“我可以说实话吗？”
舒了口气之后，水树青叶看向了她问道。
“嗯。”
肩膀颤抖了一下后，铃木沙耶轻轻点了点头。
“我的目标是成为职业，是站在顶端；二宫的目标是组建一支能够让这间livehouse重新复活的人气乐队；远藤那家伙虽然没有具体的目标，但是她想要赚到更多的钱和无论如何都想继续弹下去的心情绝对是认真的。”
“我们没有统一的目标，只不过是暂时的利害关系一致而已。”
“但就是算是这样，我们也是认真的。”
“认真的想玩乐队，认真的想向职业前进。”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
“你的水平……”
“还差的太远了。”
这句话如同雷击一样击中了铃木沙耶的内心。
她有些木讷地抬起头，精神有些恍惚。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当初学钢琴是因为父母希望自己弹钢琴，加入管乐部也只不过是为了跟朋友一起上学放学，在高中放弃弹琴也是因为和一起在管乐部里朋友不在一个高中……
就连这次重新弹琴，也是因为前段时间看到了一支很酷的乐队一时兴起。
来到这里也是……
完全是因为觉得她们很摇滚所以想像她们一样真实。
但好像自己除了想要摆脱随波逐流命运的心情是认真的，其余都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小学毕业时悄悄在网络上给那部动漫打下差评，初中毕业时将所有周边全部扔掉，高中即将毕业时，来到这里说自己厌倦了随波逐流想要像她们一样展露真我……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的。
每一次都打着摆脱随波逐流的口号做着随波逐流的事情。
自己真的有认真过吗？
有认真弹过琴，有认真喜欢过一件事情吗？
自己所做的一切……说到底都是自我满足吧。
啊啊……
根本狡辩不了啊。
想着这样的自己，铃木沙耶绝望地闭上了嘴巴。
“青叶……”
看见这一幕的纱织有些担心，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海里的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抱歉啊。”
重新抬起头后，铃木沙耶挤出一个笑容。
“呀~没想到青叶亲这么严格呀~看来我还需要练习很多呢~那么从今天开始加倍——”
她说完，退后一步，离开了电子琴。
“这不是练习的问题。”
忽然，绫音开口打断了她。
“你是认真的吗？”
远藤绫音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对于绫音来说，辣妹团体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她们那种对待生活轻佻的态度和无时无刻都高高在上的姿态让绫音无比作呕。
看着眼前不断为自己做着开脱一脸无所谓的铃木沙耶，她是真的喜欢不起来。
“你是认真想要加入吗？”
“诶……绫音亲……”
铃木沙耶被她的眼神有些吓到了。
“我光是活着就很不容易了，每个月除了吃喝房租，剩下的钱也都用来帮家里还债了。”
“就连这样的我都站在这里，认真地想要组乐队，认真地想要找到改变命运的机会，认真地面对讨厌的自己……”
“如果你不是认真的……”
“就请不要玷污认真的站在这里的我们。”
远藤绫音平静到可怕的声音如同一把无比锋利的刀一样扎入了铃木沙耶的内心。
有必要说的那么直接吗？
她不禁有些气愤，但是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说喜欢她们这样真实的是自己，现在对于她们直白话语感到气愤的人也是自己。
“哈哈……抱歉，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铃木沙耶打了个哈哈，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勉强。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们要继续练习了。”
最后，海里的声音终止了这场来自于铃木沙耶为了自我满足而掀起的闹剧。
“嗯……抱歉……”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铃木沙耶说完，低着头，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一般离开了录音室。
“真是的……你们也太……唉……”
小川纱织看了眼录音室里沉默的三人，又看了眼离开的铃木沙耶，不禁一阵无奈。
如果每一次都这样的话，要给这三个人找到合适的成员组成完整的乐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她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
三人也在这时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相互对视之后，都意识到了自己的确有些过分了。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毕竟她们想要实现的目标可没有那么简单，这支乐队也不是友情过家家乐队那么简单。
有些话如果不说的直接一点，对双方都不好吧。
在重新调整了心绪之后，三人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停留，继续投入到了练习之中。
————
铃木沙耶失魂落魄地走到大门口，刚准备推开大门，但眼前的大门却被从外面拉开了来。
拉开大门的是一个比自己矮了快一个头，梳着一头利落马尾，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背着快跟自己一边大琴箱的女孩。
她在看到女孩的瞬间，瞳孔剧烈收缩起来。
眼前的女孩是她认识的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她的同班同学。
班级里的人气天王，初中在国外深造，音乐学习体育等等都十分优秀的万能选手，名副其实的年级第一。
对待谁都十分温柔耐心，有着如同天使般可爱长相的超高校级人物——藤原茜。
据说，她的哥哥还是那个藤原集团最年轻的董事长藤原次郎。
“诶……小茜亲？”
铃木沙耶不自禁地喊了她的名字。
这个在学校里无论是谁对她打招呼都会回以笑容的可爱天使在此刻却面无表情地如同根本没有看到她一般，径直朝着录音室的方向走去。
诶？
铃木沙耶无比困惑。
明明在学校里有时候还会跟自己一起开一些玩笑的那个温柔活泼可爱的天使藤原茜为什么会无视自己？又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而且她来这里是什么意思？背上背的是什么？是琴吗？
看着藤原茜的背影，她不禁感到无比的好奇。
长舒一口气之后，她转过身，悄悄跟了上去。
————
“打扰了。”
藤原茜敲了敲录音室的大门，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正在练习的三人在她进来后不约而同地同时停下了练习。
“小茜就不用再介绍了吧。”
小川纱织看到走进录音室里的藤原茜，轻轻笑了笑。
“你还来干嘛？”
青叶看着站在门口的藤原茜，语气有些不善。
“来加入你们。”
藤原茜丝毫不惧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加入？你当时不是说不想陪我们玩什么友情乐队游戏吗？”
面对她的回答，青叶冷笑一声。
“如果你们想要达成目标，我觉得我是必不可少的。”
藤原茜没有理会她的讽刺，一边说，一边走到贝斯的位置上。
“我们不会像你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有话也会直接说出口，不会像你一样给别人希望又将其扑灭。”
“我只是想向上攀爬，这么做又有什么错？”
“那所谓的‘希望’难道不是她们的自说自话吗？”
藤原茜将琴箱取下，从中将那把漆黑的贝斯取出。
在看到那把贝斯的瞬间，水树青叶的瞳孔剧烈收缩起来。
藤原茜的身影和脑海中的另一个身影逐渐重合起来。
藤原……
难道说……？
“同样，我想要实现我的目的，你们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让我加入。”
打断她思绪的是藤原茜用拨片用力拨响了琴弦发出的沉闷贝斯音。
“让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加入乐队之后变得一团糟而已。”
吸了一口气之后，青叶调整好心情，继续说道。
“那你又是怎么做的呢？水树青叶小姐……不，应该说是前Dontforget主吉他。”
藤原茜调试完贝斯的音调之后，抬头看向了水树青叶。
在听到“前Dontforget主吉他”这段话时，远藤绫音的脑子猛地嗡了的一声。
有一些东西在她脑中串了起来。
这么说来……青叶和纱织姐就是自己以前一直憧憬的乐队……就是那支近乎是拯救了自己的乐队的成员？
“在当雇佣兵帮助其他乐队演出的这几年里，你也给别人不少的‘希望’吧？难道你也要说那些所谓的‘希望’都是他们自己擅自强加在你身上的吗？”
就在这时，藤原茜的声音继续响起。
“根本不一样吧？我一开始就没有以加入的前提去帮忙，跟你用谎言交织出的理由去伤害别人的真心与热情根本就是两回事吧？”
青叶咬了咬牙，有些不服气地回怼道。
“啧……”
听了她的话，藤原茜咂了咂舌。
“那你说该怎么要拒绝才好啊！？难道我要说什么‘我会陪着你们一起加油一起进步，我们一起朝着一个目标努力’这种过家家一般的话去保护她们微弱的自尊心吗？！”
“说到底她们到底是不是认真地想要成为职业，是不是认真地想要在武道馆演出都完全不清楚！喊口号这种事情谁不会做啊！？”
“我想要成为职业！我想要站在顶端！这种心情你不可能不懂吧！？”
“那你说我该怎么去拒绝才好！？明明是她们强加在我身上的‘希望’啊！！”
接着，藤原茜冲着水树青叶大声地质问起来。
“难道不能实话实说吗！？不能告诉她们你们水平不够，不能告诉她们你的目标然后明确的拒绝对方吗？”
水树青叶的确是会做这样事情的人，就在刚刚她就用同样的方式拒绝了铃木沙耶。
“哈啊？”
听到她的回答，藤原茜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这家伙……没有朋友吧？”
接着，她露出了有些讥讽的笑容。
“唔……”
被她这么一说的水树青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击比较好。
除开海里和绫音，她的确没有算得上朋友的存在，大概是她那无时无刻散发出来的距离感导致的吧。
“只有像你这样自视清高的家伙才会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和自尊的方法去拒绝！你不会觉得这种伤害别人的方式是正确的吧？”
“难道委婉的拒绝是错误的吗！？”
藤原茜露出了鄙夷的眼神，看向了水树青叶。
其实在绫音眼中，两人的做法其实是没有对错可分的。
人是复杂的生物，所谓的自尊心正是人复杂表现的其中之一。
一旦被否认，无论是直接的否认还是委婉的否认都会伤及到所谓的自尊心。
水树青叶明确的拒绝是为了不进一步对别人造成伤害，这是独属于高傲的她的温柔；而藤原茜委婉的拒绝是为了隐藏那份来自她的否定所造成的伤害，如果对方意识不到自己被否定，那么自尊心受伤害这一点也不会发生，自然就不会受伤，这是藤原茜对待弱小者带有些许欺骗性质的温柔。
可是……难道这样的欺骗真的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吗？
有话直说的人大概都会被讨厌吧？就像是二宫海里一样。
远藤绫音想着，看向了藤原茜。
“你不想被讨厌吧。”
她的话打断了正在争执的两人。
“如果说了实话，就会被讨厌吧，骗人的话……不被发现的话也就不会被讨厌吧。”
绫音直勾勾地盯着藤原茜，缓缓的说道。
她的话让藤原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真的就像是自己说的那样，为了保护别人的自尊心才撒谎吗？”
“还是说，是为了保护自己？”
接连扔向自己的问题让藤原茜有些喘不过气来。
远藤绫音的话让她意识到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在围绕着自己出发的。
想要哥哥一直看着自己也好，欺骗别人也好……都是自私的围绕着自己去思考的。
可是……
想要站在哥哥身边的心情、不希望她们受到伤害的心情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啊……
“我……”
藤原茜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
“不过我觉得，就算是为了保护自己，藤原小姐你也没有错。”
“因为你的确也保护了别人的自尊心不是吗？”
“所以，我反而觉得你很温柔。”
“你们的做法我觉得都没有错，只不过是处理的方式不同而已，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事情争吵。”
远藤绫音看向两人说完后，长舒了口气。
听到绫音的话，青叶稍微愣了愣，随即低下头舒了口气。
“我可能的确如同你所说的那样高傲，但是我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错。”
“我是因为不想伤害别人才实话实说，这一点是怎么也不会变的。”
重新抬起头后，水树青叶认真地看向藤原茜说道。
“你也有你的理由吧……”
绫音的话让她稍微有些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藤原茜她虽然和自己完全是两个极端，但是她此刻重新回到这里所表达的想要前进的决心是绝对不会假的。
在这支乐队里，互相不理解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正因为大家的性格各有不同，才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自己好像稍微有些咄咄逼人了……
“可是我也是啊！！虽然我的确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的确是有些自私……但是我真真切切是不希望伤害到她们才撒谎的啊！”
“我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错。”
藤原茜说完，低下了头，看向了挂在腰间的那把漆黑的贝斯。
我没有错……
回想起哥哥打开房门后那消瘦的脸庞，回想起哥哥每晚半夜回来时那身讨厌的酒气和无神的眼睛，回想起被自己委婉拒绝后失落到哭泣的少女，回想起自己一个又一个谎言后的内疚……
藤原茜的内心感觉无比挣扎。
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
为什么如今自己没办法坚定地说出口了呢？
我明明没有错……为什么会这么内疚……
究竟是为什么啊……？
“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私也好，不想伤害别人也好……不都是你吗？”
“为了保护自己而撒谎，为了不伤害别人去撒谎，不都是在撒谎吗？”
“所以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二宫海里忽然插入了对话。
听了她的话，藤原茜的内心忽然猛地一颤。
“你想要成为职业的心情是真的吧。”
“既然是真的，那其他所有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要成为职业的心情……
啊啊……
自己究竟为什么想要成为职业呢……？
想着，藤原茜挣扎着闭上了眼睛。
————
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振作了起来。
看着不断忙碌起来，渐渐重新恢复了状态的藤原次郎，藤原茜这样想道。
不过哥哥好像不打算再碰音乐了。
她想着，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贝斯。
这把贝斯，他连在哪里都没有再问过了。
轻轻摇了摇头，抛开杂念后，她继续拨动琴弦练了起来。
其实藤原茜知道，自己就算是把贝斯练好，就算是成为了哥哥那样的职业选手，藤原次郎也不会真正注视她的。
他一定会笑着摸摸自己的头，一定会欣慰的夸赞自己，但是一定不会真正注视自己。
哥哥的眼睛始终是看向远方的。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所谓的注视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每一次，她都不希望哥哥离开自己。
想要抓住那只又大又温暖的手，想要那只手一直轻抚自己的头顶。
自己永远的都是哥哥的妹妹，所以哥哥对自己的爱永远只有家人为止。
她是知道这些的。
自己是爱着哥哥的。
不是兄妹之间的爱，而是对恋人的爱。
虽然这是不应该的，虽然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自己的的确确是打心底爱着哥哥的。
在意识到自己的这份心意之后，她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不去直视、不去面对。
她将这份不应该存在的爱意沉入了心底，将其用“想要被注视”来美化这份不符合伦理的感情。
贝斯的声音低沉苦闷，和吉他的声音完全不同。
就像是自己沉入心底的爱意一样。
即便这是一场完全不可能、完全不应该存在的爱恋，但是藤原茜还是不愿意放下执念。
她希望得到哥哥更多的关注，希望得到哥哥更多的偏爱。
不过她却没办法去面对这份爱，只能够在不断的自我矛盾中找到一个借口来平衡内心的挣扎。
她将这些感情化为了动力，附加到了贝斯之中。
如果成为了职业乐手，如果像当初哥哥邀请自己一样邀请哥哥，能不能伤害到哥哥呢？
如果伤害到了他，他会不会多看我一眼呢？
藤原茜有些自私地想着。
可每当她看到辛苦劳累的哥哥，每当她看到盯着那张乐队照片发呆的哥哥，她又有些不忍心去做会伤害到哥哥的事情了。
自己的人生充满着矛盾、挣扎和困扰，但这些感情却交织在一起，推动着她不断前进。
自己的确是个自私的孩子，的确会为了不被别人讨厌而撒谎，也的确会为了能得到哥哥更多的关注去选择做出会伤害到哥哥的事情。
但不想伤害到别人的心情也是真的，对哥哥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模样打心底的憧憬也是真的。
其实当哥哥振作起来之后她就已经知道了最后就算自己成为了职业乐手哥哥也并不会因此受到伤害；不会受到伤害，自然也就不会多注意自己了。
但她知道，到那时候哥哥一定会轻轻摸着自己的头。
“小茜真厉害。”
他一定会这么说的。
说起来，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抱住了那把贝斯呢？又是为什么下定了想要成为职业的决心呢？
是对哥哥的爱吗？是自己自私的愿望吗？还是憧憬着舞台上的哥哥，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呢？
她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因为她已经抱起贝斯站在了这里，因为她已经下定了要成为职业乐手的决心。
可能藤原茜这辈子都会在不断的撒谎、不断的挣扎中度过，可能挂在自己身上自私地标签是无论如何都撕不掉的，可能哥哥永远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但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
自私的自己是真的，温柔的自己也是真的。
爱着哥哥的自己是真的，想要成为职业乐手的自己也是真的。
我没有错。
藤原茜坚定地睁开了眼睛。
之所以自己会动摇，是因为自己害怕承认、害怕面对那个自私的自己。
之所以自己会挣扎，是因为自己害怕面对自己对哥哥那不符合伦理的感情。
不过，与之前无数次的自欺欺人不同，这一次她选择了拥抱和接纳那个不完美又矛盾的自己。
贝斯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少女的心绪用音乐来表达，低沉的贝斯声像是在诉说着那些所有的挣扎和矛盾。
接着，吉他、歌声、鼓声一齐加入到了其中。
那些声音就像是一只只温暖的手一样，将藤原茜从名为“挣扎”的泥沼中拉了出来。
良久，音乐落下帷幕。
沉寂之中，藤原茜扭过头，看向水树青叶。
“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一个自私的家伙。”
她说完，咧嘴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呢。”
青叶也跟着笑了起来。
————
少女通过半掩着的门看到了里面发生的所有。
她靠着墙壁，瘫坐下来，紧紧地攥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揪心到难以呼吸。
为什么会她能演奏的这么好？为什么她会被认同会被接受？
本以为她也会和自己一样被拒绝，也会和自己一样受伤着离开……
但事实却完全与想象相悖。
不甘心……好不甘心……
就算是知道自己的确水平很差但是却还是很不甘心。
就算是知道自己的想法完全是在迁怒，完全是不讲道理的但是却还是很难受。
除了不甘心，那种羡慕与憧憬也不断地将她缠紧。
想要和她们一样，想要演奏的更好，想要她们认可。
少女颤抖着支撑起身体。
明亮录音室里挂着释怀笑容的少女们和昏暗大厅里艰难支撑起颤抖身体的少女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羡慕……真的好羡慕……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本以为自己可以找个借口一笑而过，本以为自己这次的三分钟热度会很快就消散……
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如此的难受？
笑不出来啊……根本……
可恶啊……
几滴晶莹在空中飘落后，她无声又迅速地跑离了昏暗空荡的大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