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样相互靠着休息。小夜躺在我的怀里，安静而平稳地呼吸着。而其他人和我差不多，虽然异常劳累，却难以入眠。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还在家里有说有笑地吃喝玩乐，初见端倪的疫情也只是普通的谈资。我们猜想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全城封锁，不能外出，宝昆不能回老家。然而现在，我们连近在咫尺的家都回不了，甚至不知道能再活几天。
我闭上眼睛，眼前是各种红色。救护车的车灯，红色的彗星，猪肝色的天空，血。我幻想会不会睁开眼睛就发现这只是一场梦，但又马上提醒自己，现在情况紧急，要减少这种无意义的妄想才好。
我后来还是睡着了，而且没有做梦。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看了下手机，早上七点。我平时很少在这个时间自然醒。其他三个男生还在睡着，老孙坐板凳上，面对着铁门，好像害怕丧尸把铁门推了怎么着。小夜趴在窗台上，看着学校操场。
我起身走到窗前，“有头绪吗？我们怎么出去？”我问。操场上现在全是学生变成的丧尸，像天桥上卖臭虫的老头子的盒子里的臭虫，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还不时发生不太剧烈的撞击。
“也不知道露易丝和雨星现在还活着吗……我的爸妈也是……小夜家里……”我说到这发现她正看着我，就没往下说了，但她也什么都没说，又向下看去。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小时，王一帆和缪子明醒了，子明把宝昆也摇醒了，宝昆心情很差，正要发作，但摇摇头还是作罢。
老孙看大家都醒了，缓缓站起身子，好像个要考验我们的考官似的。但他没有背手，两手往两边一垂，这气质又去了大半。“咋整小的们？我不懂。我家闺女做买卖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哩……你们想出什么法子来了吗？”
大家相继从地上爬起身，支支吾吾也没人说话。倒是小夜从窗台那转过身来，“这里有食物和饮水吗？除了孙爷爷的茶？”
我们相继摇头。
小夜于是看看我，“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有点意外她把球传给我，但还是直说了：“我们再撑两天，看看能不能饿死这些丧尸。”
“这……这太自以为是了吧……你凭什么觉得丧尸能被饿死？”王一帆白了我一眼，颇没有好气。
小夜说：“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丧尸确实没有进食行为。我们今天可以继续观察，如果丧尸一直不进食，我很好奇它们还有没有能量来源。人不吃不喝三天肯定要出问题，丧尸就算短时间饿不死，如果能量不足，行动变缓，那就说明它们可以被饿死。我们再多撑几天，也许就得救了。”
宝昆插了一句：“但我记得电影里的丧尸都是饿不死的……”
没人理他。子明接着说：“那如果我们撑了很久，饿出幻觉来……发生什么人吃人的事情……”
这种时候谈论可能的内部隐患其实并不妥。但我还是接过了话：“这种可能性可以放在另一个问题里回答，那就是如果这些丧尸饿不死，或者要很长时间才能饿死，我们就只能强行突围了。”
“饿不死……那不科学吧？”宝昆又说。
“现在发生这事也是不科学的。突然之间，那么多人原地变异，简直是提前预测了人类的应急能力，来了波渗透式打击，这应该不是人类现有生化武器的水平。当然什么都不好说。说不定是老美51区的外星人顾问提供的高科技。但总之，我们如果想活命，接下来得实事求是一点，发生啥事都别大惊小怪，冷静应对就好。”我刻意加强了说话声音的底气，听起来相对明亮坚定一点，其实也是给大家打打气，现在突发横祸，众人心态千万不能崩。
大家默默点头。老孙瞥了一眼房门，“总之走门应该不行吧？出去就是死。”
小夜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地上的麻绳拿了起来。
“这是拔河用的绳子？有多长？”
“三十米。”老孙不假思索道。看来是个笃定的答案。
“绝对够了，但现在操场上全是丧尸。”
“下去就是送死。”子明也趴在窗台上往下看。
“我的话大概能甩脱……但如果街上也全是丧尸，那就死定了。海蓝……你身体素质怎么样？”小夜问我。
“格斗肯定比你差远了。但天天练长跑，一千米3分20以内，而且可以这个配速跑三千米。”
“这个比格斗有用。宝昆和子明呢？”
“我不行。”宝昆摇摇头，“下去就是死。”
“我跑的也快。”子明看了我一眼，“没有海蓝哥快。”
“小王？”我问王一帆。
他抱着手，不知怎的，好像有点看我不顺眼，“我现在就下去都可以。”
“那到时候，下去几个人，剩下的人在上面，咋整？”老孙问。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我说。老人容易患得患失，有时候处理起利益问题来很麻烦，“先下去的人，想办法弄点吃的，用绳子吊上来给剩下的人吃。”
“哼，下去的人自己跑了，谁管得着？”老孙气鼓鼓地撇着嘴。
“没人能规定谁要下去谁不能下去，想下去都能下去，只是被咬死的概率不同罢了。”这话说了，老孙倒也没别的话再说。
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们先在这个杂物间里待上两三天，如果救援没来，丧尸也不知疲倦，那就只能搞软着陆了。用拔河的麻绳从楼上坠下去。
大家开始玩手机。依然没有网络和电话信号。
“我建议大家手机还是关机省电比较好。”子明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放下，“毕竟光源和通讯都需要。”
“但是大家都可能等到家人的电话，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没人想错过吧？我建议大家把手机调成省电模式，应该能撑好几天，到时候还没有转机的话，我们也该准备转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