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头钻进驾驶室，回头看，小夜正打算拉后门，一看那丧尸双手乱舞很快追上来，而面包车的滑动门开关需要时间，于是放弃了开门，继续往前跑。
“你先跑！我开车撞它！”我喊着，一摸摸到了插着的车钥匙，拧了打起火，把手动挡推上去。车子点火的声音让护林员丧尸回过头来，我探出头，“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儿！……”它干嚎一声，朝我扑过来，我赶紧摇上窗户，照着它就把车子开过去。先是一撞，它向后倒下去，再直直碾过去，咔嚓嚓地，是肋骨粉碎的声音。车子开到小夜旁边，后视镜一看，那丧尸脑壳扁了，半边身子成了烂肉，我才松一口气。小夜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来。
终于进到个相对安全的封闭空间。刚松一口气，肚子又是一阵酸痛的虚空感，大脑里也开始出现黑雾状模糊，看样子要感觉去寻找补给品。
按说我也才饿了两天肚子，我还以为不会那么难受。
之前看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纪录片，那里的犹太人可是被饿十几天才饿死的。
联想更加悲惨的人的经历并不能起到画饼充饥的作用，我踩了踩油门，五菱面包车的发动机轰鸣起来。
车子先是开到了半山腰一个游客服务中心。这里毗邻一个已经不再使用的泉水采集点。沿着路边的一条土路可以去那个泉水那。泉水在路边山沟下，以前是一个当地矿泉水品牌的采水点，因为山区被开发为旅游景点，不再为包装水提供水源。不过泉水那现在还有个水龙头，游客可以自行接取——明天早上拎着桶来打水的老年人当然不是缺水，更多是为了锻炼身体。
有泉水的山沟的另一侧有几间小卖部，现在卷帘门关着。
小夜注意到了这些小卖部，“海蓝，撞开。”
“万一里面有人？”我减慢了车速，有些犹豫。这种铺面按理不可能藏人，因为生化危机是夜间发生，那时候这种铺子早关门了。
“你决定。”小夜说着闭起眼睛，不知道是想睡一会儿还是对我的犹豫表示不屑。
罢了，现在还想那么多？撞他娘的！
我打着方向盘把车位横过来正对着卷帘门——车太斜的话撞进去就咚在屋子两侧墙上了。然后一踩油门，轰的一声撞卷帘门上，铁片纷飞，周围视野一黑，紧接着车轮一起伏，似乎碾到了什么东西，我赶紧踩下刹车，打开车灯，推开车门。
“急着干什么！先侦查外面情况！”小夜这么一喊我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不过身子已经着地，就着车灯往脚下一看，就看见个大叔躺地上，翻白眼，胸脯刚被车轮碾过去，白衬衫上渗着些血迹。
“操！碾死人了！”我捏着拳头锤了一下髋骨，头皮一阵麻，虽然马上想到现在世界沦陷，多死个人根本无关紧要，但即刻为这种自我辩解感到厌烦。
小夜跟着下车，用脚踢了一下那家伙的手臂。
“不是你碾死的，”她稍稍弯腰查看，“割腕自杀。”
凑近一看，确实，男子的左手手腕开了道口子，水泥地上流了一大滩血，血已经干了，我刚下车时还以为是地表本来的颜色。
舒了一口气。
简单搜索一下这间铺子，是间小卖部，方便面、饼干、饮料什么都有，当即抱了一堆放后座上。
小卖部后面货仓里有条竹篾长椅，上面铺着被褥，地上还有一碗打翻的方便面。
看样子这哥们儿还真是在这过夜的。
他的手旁边还有个手机，已经没电了。这应该是他得知外面世界突遭变故的工具。
现在外面太危险，我也不可能给他安葬一下，就双手合十背了两句《心经》意思一下，然后示意小夜上车。
“我在想，如果他没有自/杀……”
“没有如果。”我干脆地打断小夜。
发动汽车，倒车出去。
“不过确实，开车撞门不是什么体面操作。咱又不是鬼子。”
小夜已经拿起一包薯片，拆开来，取出一片，送到我面前。
“吃。”
“不急这一口。”
“吃。”
“………”
“吃……”
“诶好好好。”
就这样，她一连喂了我四五片薯片。这玩意毫无营养，倒是开了我的胃，弄得我很想停下车搞碗老坛酸菜面下肚。
当然就不知道这酸菜比不比那些丧尸干净了！
车子再往前开，是一处挪作他用的宾馆。宾馆上挂着个牌子。
人良食品。碱水鸡蛋面，长寿面，儿童营养面。魔芋制品。特色麻辣土豆片。特色辣条。
“看上去好好吃。”小夜趴窗玻璃上，目光衔接着广告牌。
“我算是知道城中村那种小贩售卖的无商标土豆片和辣条是哪里来的了。”
我这才想起林果山西面山麓有个村子，是以前搞房地产开发迁过去的，后来做农产品种植，还算成功，我们小区门口每天早上都有村子里的大妈来卖菜，新鲜水灵。估计也能给这食品厂提供些原料。
前年林果山大火，我穿着女装被困在楼顶那次，就是那村子里有个老头烧地挨了旋风吹拂，飞火一下子腾起来，就坏了大事。
不知道现在食品厂里什么状况，夜里有没有人留守，有没有变成丧尸，想想这些，我们也不敢贸然闯入寻找食物。
先赶紧去山顶找个安全的地方消灭几碗方便面才是正道！
过了这片游客服务中心和食品厂，山顶上的佛塔已经昭然可见。
我不禁在心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又转念一想，这神佛不按套路出牌，把人世间搞成这鬼样子，要我说已经是信仰失信人员了，我念唤了搓球？
当即转口，“全世界无……全世界幸存者联合起来。”
“当然。”
没想到，小夜立即应了一声。
然后我才反应过来，我咋还说出口了。
我有些尴尬地噗嗤一声解围，“妈的，饿昏了，胡言乱语。”
“不是胡言乱语。”小夜继续看着窗外风景，不过没说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