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栈柜台房里出来,小夜迅速地环视一遍四周,“我就在这里守着,和苟顿一起搬东西。你们路上也小心点,万一哪里又冒出什么东西来。”
“不愁。我带了这个。”睡神手肘动了下,他手里提着消防斧。
“他跟老曹一起健身过很长时间,身手还是很可以的。”机长拍了拍睡神肩膀,“不信你捏捏,全是硬邦邦的肉。我就不行了,身上全是肥油,要是哪天断粮了,可能我可以多挨几天。其他方面,这一身肥肉怕只能算累赘。”
我笑笑,“放心,只要愿意找,城里有的是吃的。饿死是没那么容易饿死的,不过前提是我们别在找资源的时候被丧尸咬死。”
还有个情况就是,别被其他幸存者背后捅刀子。
“那要是一年内我们都等不到救援呢?刚才广播我们也听了,相当诡异的全世界生化危机爆发。这种可能性不小。”
“当然不小。要往远了说,可能二十年内人类社会都没法回归正轨。但现在问题是,我们要活过这一个月都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是收集资源,然后团队治理也要赶紧跟上,你看过《行尸走肉》吗?队里有人叛变的话一下子就会有团灭风险。所以待会儿机长你腰杆挺点,要有人怀疑你的领导地位你别怂。”
机长嗯嗯啊啊应着,听我一说又皱起眉头,“我咋还真成领导了?”
“刚才不跟你说了吗,现在大家是巴望着有个领头的。”
“但我还是感觉我和可可那种人完全一样。”
我没想到机长会提到这个人名。虽然一下也想到刚才他介绍我时说到过,但此时大概吃了东西心绪平静下来,于是对我表妹的牵挂也就被激活了。
机长似乎注意到我出神了,于是接着这个话题说:“你表妹年纪轻轻已经出过两次户外野营的团了,还都是领队。去年暑期实践去横断山考察当年抗驲战争战场遗迹,上了当地新闻呢。她那么厉害的家伙肯定能活下去。”
我正想点头,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但前晚上事发,最初的感染者似乎是原地变异的。如果不这样,单靠人咬人传播,生化危机是很容易被阻断的。”
我又和机长、睡神仔细说了下三月一日晚上在六中的经历。
“也就是说,完全无理由的发病是吗……就像天谴一样。”睡神说着这话,面孔看上去死气沉沉,这和他比较健壮的身体不是很匹配。
“可以这么说。”我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于是补充道:“不过那之后我所观察到的感染现象都是依靠撕咬,我们可能已经具备免疫力,不用担心。”
一不小心,我们这样摇摇晃晃在路上瞎掰了一阵,又过去了十分钟,“这可不是好习惯,看来咱们还没从和平年代的习惯里挣脱出来。现在咱就当出任务,以后出任务不准说废话。”
我们加快脚步,很快到了一间独栋木屋客房门口。屋子里传出弹奏吉他的声音。琴声拖拖拉拉,但是准度没问题。
机长敲了门。“老曹,是我,有事儿!”
门一下子拉开了,“小陈,打牌?”开门的是一个染了一头乱糟糟金发的,穿了一件黑色外套的高个子老年人,戴着个金丝老花镜,脸庞瘦削,但绝不干瘪,眼睛不大,但乌黑黑的,盯人像针扎一样。
“卧槽,是沃霍尔。”我脱口而出。倒不是我口不择言,实在是因为这老头太像安迪·沃霍尔了,那种土豪金躺在天鹅绒上的优雅流氓感,可比美术课本上的照片生动多了!
老曹“咯咯”地笑起来,“是的是的,我就是钟国的安迪,这位小兄弟真是慧眼,一下子认出我来。”
机长冷笑一声,“得了吧你,哪有靠模仿别人做成事的艺术家?艺术家靠的就是独创性吧?”
“唉,小陈这你就不懂了。我和你说过艺术这东西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安迪·沃霍尔是著名的复制艺术家,我再对他进行复制,这恰恰是很合时宜的。来,你看看我的新作品——”
老曹说着,转身从屋里拎出一张画纸,纸上密密麻麻画着小人。
“这个作品叫《百万丧尸》,这一幅画上面是一千只丧尸,我打算再画一千幅,那就是一百万只……”
“你这有什么意义啊?!”
“将来可以在酒厂增设一个‘2023生化危机纪念馆’,然后展出我这个在灾难时期坚持创作的艺术家的作品。”
“问题谁看啊?现在天底下全是丧尸。”
“欸这你就不懂了吧小陈?这个生化病毒依靠撕咬传播,实际上传播效率是很慢的,我敢保证,这事儿单纯就是靖州东北的乌古山军事基地的化武泄露了,官方为了封锁消息而使用了EMP。这种事儿官方是不可能拖的,最多三个月,一定救灾救个八九不离十!”
我眼瞅着又是个不听广播的憨憨,再这么磨叽下去,说不定曹仁爽要拉着我们把他笔下的一千只丧尸各有什么寓意都唠嗑一通了,于是赶紧打断他:“曹老师,待会儿你过来一下,我们分发一下物资。另外你用手机收一下广播听听,里面有灾情通报。”
房间里面忽然响起个女孩的声音:“又发东西了?救灾队已经来了?”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蹭到了门口,肩上还挎着吉他。
“剩下的东西。总之情况有点麻烦了。”机长见那女孩过来了,就对她说:“樱华,你待会儿也过来,我现在要把大家都聚起来。”
“怎么怎么,要打丧尸了吗?真人版求生之路?”
我心里嘀咕这丫头看上去是完全没把眼下的灾难当回事。就好像我小时候城里下水道有问题,有年夏天城里内涝,我们在教学楼里上着课,一点不怕,反而兴奋,只想着这两天大概不用上课了,我还凑热闹说大家可以把水枪找来,到水里打水仗,无限弹药的。大家看着被水淹没的城市街道,充满各种掩盖灾难本质的幻想。直到第二天洪水退了,我们才知道,我们敬爱的保安大叔昨天被水流裹挟进没有井盖的下水道,不幸遇难了。
灾难是一种很容易被浪漫化的东西。要破除这种误解,只有靠与灾难近距离接触。然而这种接触足以毁灭一切。
“总之事情有点麻烦。”机长陈秋枫没有多说,“我们还要去叫其他人。”
“诶小陈,要不我现在就跟着你们去叫唤大家,人多一点,其他住户看着也就有安全感。”
我摇摇头,“不建议这样。我们现在不要靠人数来给其他人压力。现在大家并没有成为团队,动作不要大,待会儿如果有人就是不来也随他,反正咱不要逼任何人。”
机长咬咬嘴皮,点点头,“是,我也觉得靠我们三个人够了。反正不急,老曹,樱华,你们待会儿自己过去柜台那就行。”
接下来要通知的是一户三口之家,按照机长的说法,父母是本地生意人,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孩子在读私立小学,压力比较小,快开学了,一家人来山上玩乐。
敲开门,男主人正在和女儿下棋,看上去只有六七十的小姑娘扎着双马尾,手指很犹豫地在“车”上磨蹭。她对我们的到来似乎没什么兴趣。
开门的当然是女主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妇女,皮肤光泽不错,有些色斑,看样子平日里没少操劳。
机长还是一样地说,待会儿请过去取一点物资。
“不应该你们送过来吗?”女主人眼珠子滴溜转着,似乎传达出对我们打探他们家私人空间的不满。
我赶紧站到机长前面,“阿姨,是这样。客栈里现在还有不少幸存者,物资消耗很快,可能撑不了两天了,我们必须把所有人聚集起来讨论一下对策,因为情况应该非常糟糕,我们在相当长时间里应该是等不到救援的。”
“你们怎么能肯定没有救援?”
看样子这里的住户对我们国家的救援能力抱有足够自信,这倒没什么稀奇的,眼前的灾难压根不是正常的自然灾害,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生化危机》或者《行尸走肉》的观众,立即理解眼前状况。
于是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两天自己的经历,以及从广播里得知的事情。
男主人也暂时停止了陪女儿下棋,用手机搜了下广播。
看来这家三口确实是和平年代的幸福家庭,估计平日里也甚少接触什么惊险刺激的娱乐活动,因此在我和机长的解释,加上广播的共同作用下,男女主人一时面容呆滞,好像是凭着生意人的精明把握住了各种字面意思,却又不太能把眼前的从未在生意场这种没有血肉的战场上出现过的灾变理解到位。
“你就当成是打仗了,老渼,或者外星人,用了生化武器。”
陈秋枫同志难得地给了这家人一个台阶下,男主人对时局理解不能的焦躁却顺着这个空话爆开了:“欸不对吧?外星人不都是骗人的吗?我看过渼国那个什么,螺蛳粉威尔解剖外星人的视频,那肯定是假的啊!整个橡皮人在那糊弄人!”
陈秋枫好像对这些东西也感兴趣,急忙反驳:“也不能这么说,罗斯威尔事件确实大概率是造假,但有没有外星人不能一概而论,你有没有听说过红岸公式?”
“是绿岸公式。”睡神纠正道。
我眼看这几个乖乖又要就地撕扯起来,赶紧打断他们:“我们还有事儿要办!待会儿开完会你们有的是时间讨论!刚才说的老渼也好,外星人也好,比喻而已。总之现在世界毁灭了!我们待会儿讨论下怎么活下去!”
结果床头那边等着下棋的小姑娘叫嚷起来:“哥哥,世界毁灭了吗?是不是海嗣出现了?”
“那是什么东西?”陈秋枫问我。
我头上要流黄豆汗了,“是某个手机游戏里的一种怪物。”
我们抛下原地混乱的一家两口和不知天下已然大变的小女孩,继续拜访下一位住户。
睡神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此时终于叹了口气,“我都有点担心,我们到底能不能组成个像样的团队。”
不得不说,这宅男虽然看着阴沉,但估计对砍丧尸还有点热情。
我琢磨着他多少有一些玩电子游戏所带来的对杀戮的麻木感。
如果善加利用或许可以提高团队的战斗力。
前提是他能保护好自身。就目前粗浅的观察,我不认为睡神是个精神稳定的家伙。
想到这,我随口问了下睡神的名字。
“文皓月。出生的那天晚上是满月。”
啊,满月时出生的吗。
说起来,有种说法是,满月象征着疯狂。满月时,新生儿出生率,以及犯罪率都会提高。
此时下午,天空明亮,我不禁看了一眼天空,3月1日晚上的红色彗星的残红在脑海中扫过。
我们很快遇到了下一个人,他并不是这里的住户。因为他的身份就写在衣服上。我们刚穿过客栈里一处小规模的灌木花园,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蓝色工装的男青年迎面走来。
机长先开了口,“哟,正找你咧。怎么,没得吃啦?”
男青年苦笑着伸手挠脑袋,有些松垮的面部肌肉挤在一起,眼缝显得很细。
我注意到他衣服上印着几个白字:“清流控虫 专业消灭老鼠、蟑螂、白蚁”。
“这是小郑,郑师傅,除白蚁的。还有个李师傅呢?”机长及时给我介绍对方。
“老李睡午觉。他有点呆不住,嘴里淡了想吃肉,说是再没肉吃今下午他就要跑出去了。”
机长苦笑着摇摇头,“还是老样子啊,干活拼命,现在要人命了还想拼命。他当丧尸是大个头耗子啊?”
“他没看过丧尸片,情有可原。我就说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人脑筋那么好使,虚头巴脑地就能整出那么多东西,那肯定是有现实依据的嘛。所以前晚上出事的时候,我其实也不太惊讶。这事儿多半就是哪里的疯狂科学家搞的,觉得这个世界坏透了,想来次洗牌。说实在的,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哦哦哦能理解就好,小郑,你先去住处把老李也叫过来,我们开个会。东西要不够吃了,得想想办法。”
“欸,这是应该的。我还以为陈掌柜的想等救援队什么的呢,等不来的啦,告诉你们,我刚才开了收音机,听到了个了不得的东西!”
谢天谢地,终于遇到个有一定的丧尸世界生存意识的家伙了。虽说郑师傅似乎是从虚构作品里理解的生化危机,这种理解不可能面面俱到地帮助一个人处理好末世中的各种困难,但至少能让人不用像刚才那对夫妇一样一头雾水。
有时候“理解”并不需要你对认识对象进行面面俱到的掌握,你只要具有基本的“心理准备”就行。
我赶紧告诉郑师傅,我们也已经收听了广播。
“应该是真的吧?到了这种时候没人有心思搞恶作剧吧?”郑师傅看上去一脸轻松,我怀疑他是巴望着真的天下大乱。
“广播主持人的声音我认识。而且假如是恶作剧,当局居然无力阻止,那这个恶作剧也算歪打正着地反映出事实了。”
听我这么一说,郑师傅“哦”着点点头,“行,那我去叫一下老李。他似乎挺轴的,怕是把这事当成又一次肺炎爆发了吧?主要他没看见你们当时砍活丧尸,那两只死丧尸对他没什么冲击力。”
“没事,山上应该暂时安全,我们先去通知其他人。”
机长和郑师傅打完招呼,郑师傅刚往回走两步 又回过头来,“哦对了,我们旁边有间屋子里好像有个孩子不太对劲,你们待会儿去看看。”
“哪间?”
“7号房。就昨晚,我和老李隐隐约约听见里头有男孩哭泣的声音,去敲门又憋住了。估计是怕生。”
听郑师傅这么一说,机长有些迷惑地蹙了蹙眉头,但马上回过神来,“是了,7号房和8号房是一家,1号白天的时候有几个大人出去了,当晚也没回来,怕是交代在山下了。那个小伙和小姑娘大概还留在屋子里……吗的,我好像没给他们房送吃的,走,现在咱们赶紧去看看。”
山顶客栈的客房并不是统一规格的,在围栏围住的百米见方的范围内,散落着规格不一的木屋。曹仁爽和女儿曹樱华在的那间算是比较小的,我们走到客栈中央的一个小水潭旁,蓝色龙胆花丛围绕着几座外观更加典雅的合掌屋,面积大一些,窗帘紧闭。这几间可以算是客栈的“总统套房”,按机长的说法,网上预订时的名称是“精品套房”,那两间是被之江省的客人订下的。
这个时节来云山省旅游,还住精品套房,想来也是有钱有闲的带动后富的有钱人。
谁知天降灾厄,现在估计和山下的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一起四处晃悠了。
机长走到7号房门口,不轻不重地敲敲门,“有人吗?”
我走上前,“现在情况危急,里面的朋友请应答一声,不然我们要直接进来了!”
机长看看我,“这样不太好吧?人家怎么说也是客人……”
“操,你咋直接在人家门口说出这种话啊!……里面的朋友,听到的话应一声,不想开门也说一下,待会儿我们把吃的放你门口。现在外面情况紧急,我们特事特办,如果一直不响应,我们就直接开门了!”
一旁的睡神突然上前把我挤一边,直接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你咋还带了钥匙呢?”机长嚷嚷。
“应该是你问问自己为啥不带吧?”
门一打开,我们就看到正对着门的长条竹篾椅上锁着个裹着毯子的男生,看上去和王一帆差不多年纪,不过脸庞更清秀点,甚至有些羸弱的病态。戴着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很无神,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变异。但他眼皮随即跳了一下,肩膀好像着凉一样颤了颤,于是我很快识别出他的人味儿来。
机长先走上前去,“哎哟哥们儿,你咋啦,吓着啦?叫门也不开,你不吃东西么?”
而我和睡神则很快注意到屋子里有其他异常。
异常的气味儿……好像很久以前闻过,不,就是最近闻过。
“血味?”我和睡神向左侧看去,就看见床铺上躺着个女孩,白色床单全被她的鲜血染红。
她的面部表情狰狞,皮肤颜色如灰土一样暗淡,眼球已经浑浊,眼角还有蛆虫在蠕动。
死亡已经有一段时间……我随后注意到她异常的口部,一些红色丝状物伸出嘴角。
“是感染者。”
导致其停止活动的是其胸口插着的一把短刀。胸前的休闲服布料全被染成暗红,看起来是被捅了好几刀。
“诶哥们儿,你手上咋都是血啊,静香,这孩子手上怎么——哇啊啊啊啊啊啊!那是什么!?”后知后觉的机长这才注意到床上的尸体,叫出声来。睡神有些不屑地拿鼻子出了下气。
与此同时,一个清澈而无力的声音从我们身侧响起,“姐姐。”
那个男孩开口。
把他从7号房里抬出来,睡神又去开了8号房的门,里面确实没其他人,看上去男孩的其他家属凶多吉少了。睡神把一个装了零食的塑料袋拎走,门也没关。
“怎么说也是他家的东西吧?”机长用下巴努了努自己扶着的男孩,“你好歹问问他。”
我心里说机长你还真是把顾客当上帝是吧,“别问了机长,他现在应该已经精神崩溃,说不出什么话来,先把他扶去柜台那,让大家看着,我建议我们把客栈里所有客房都检查一遍,有没有遗留的感染者,遗留的资源也赶紧收集起来。”
这客栈很可能可以作为一处可靠的避难所,供幸存者长时间蛰伏。因此对其知根知底非常重要,别哪天人在里面散步从哪里冒出个大宝贝来上一口。
睡神回复我:“我现在就去,尸体放久了臭,恶心。正好钥匙在我手里。”
于是我和机长就扶着这男孩先回柜台去,睡神提着安全斧,先向池塘边另一座精品客房走去。
“没有实感,依然没有实感。”他紧了紧握斧头的手指,虽然在我来客栈之前他已经砍死了几个丧尸,但心中总有一个判断在提醒他:“这不是游戏”。
脑子里回放上几次挥舞斧头的场景,不出所料,图景总是套上了电子游戏的画质。
“继续把生活当作游戏的话我应该会死……那又怎么样?难道我还期待什么光明的未来吗?每个月两千块都拿不到——是了,现在人类完蛋了,钱没用了,但那又怎么样,我玩不了想玩的游戏,想好好吃一顿大概也成了奢望,我非要挣扎着活下去吗?……”
一个更加唐突的声音在他头脑中响起:“冷静下来!冷静!”
但这种祈使句语气令他厌恶。明明这个声音的源头就是自己,可却无意间唤醒了某种沉睡已久的既视感。
好吧,你放松些,这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在一个丧尸横行的世界里,你原先那些烦恼消失了。如果你现在还在烦恼,为烦恼的消失而烦恼……好吧,情有可原,但是,蠢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由自己对自己发话,这次的感觉好一些。
睡神感到视野清晰起来,初春午后和煦的阳光也仿佛方才才照射下来一般,居然让睡神有些许诧异。
打起精神来搜索了客栈中央水池以西的五六间客房,没有发现遗留下来的丧尸——也没有其他幸存者。有两间屋子里还残余着旅客的私人物品,看样子这些客人在3月1日晚上没来得及回来。
清醒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证据就是,在睡神打开又一间客房房门时,门口正正地立着一只丧尸——女青年变异成的。
当然是活的。
“进门前我应该先听听屋里的声音。”睡神心想。
这个虽然正确但并不该此时冒头的念头让他手里的斧头晚了一秒举起。女丧尸猛地伸出手掐住睡神的脖子,恶臭的牙口中乌黑的舌头和血红的丝状物对着睡神颤动。睡神一个平衡不稳向后倒去。仗着自己平时有健身,力气不小,睡神一手撑开丧尸脑袋,另一只手推攮胸部,避免了丧尸的撕咬。麻烦的是丧尸手劲很大,一下子没法把丧尸手臂扯开。
有脚步声从睡神身后传来。虽然看不到那个方向,但睡神很确定那是人类。来者的脚步不算急促,但仅有的几步就让他迅速接近了正在和丧尸缠斗的睡神。不过睡神脑补的飞来一脚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不疾不徐的一根军刺,精准地刺入了丧尸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