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你的家庭对你管教很严格。不过现在你却能自由活动。”
“不只是严格……我们家……”她非常犹豫地咀嚼着字眼,“我们家其实和你们家类似。总是想给子女安排某种未来吧。不过我现在的自由也是自己争取的。”
“真好捏。我上高中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努力去争取。”
似乎觉得我不自觉又把话头引向她不想触碰的方向,她不做声,许久以后,才轻轻叹气。
“海蓝,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活着?”她换了个话题。
我笑道:“这种问题谁说得清。全球范围内同时爆发,我觉得已经不能从通常传染病的角度思考问题了。也许真的是一种天罚吧。”
“是天罚的话,为什么我们还活着。我们是义人吗,像诺亚一样,侥幸获得生存的权利。”
要说我平时对宗教文化还挺感兴趣的,结果这两天命悬一线,心思里反而没有闲暇往这个方向思索。被她这么一说,回望一下此刻世界的异象,心中不禁一凛,有些暗怕起来。
“也许是另一种情况。我们才是真正的罪人,所以不允许我们解脱,让我们继续在这个地狱里受折磨,甚至给我们一点点希望,让我们觉得说不定可以战胜灾难,重新建立起秩序。就比如说现在吧,我们暂时找了个还不错的避难所,貌似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但接下来迎接我们的是什么,我们谁也说不清楚。我们需要的生活物资只能从城里获得,说到底我们还是要进城。也许那时候,我们会增添些更胆战心惊的经历了。”
“我们才是罪人吗……虽然我不喜欢这个词,但或许真是这样。”
我担心她受我的话语的不好影响,连忙回道:“别放心上,我说着玩。不管这场灾难的真相是什么,最后人类肯定也只能老老实实接受。到那时也许回忆我们此刻的各种猜测,可能还觉得挺有趣?”
少女看向我,眼神中有种疑惑与讶异,“有趣?你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其实平平无奇吗,只是一场惊险刺激的游戏,你可以借机展示自己的才能,出色的射击能力,借助着对其他人的一举一动中透露的信息的敏锐觉察,一点点掌控别人的心思,快速让别人聚拢在自己身边……你觉得这很有趣吗?”
“我……我应该还没那么变态。将灾难当作一种享受什么的,也许有人能这样,但我肯定不是这种人。”
“我也没说你是。如果没心没肺就是变态的话,大概我才是。我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令人恶心的东西,我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如此享受自己的人生,毫无怨言。在我看来可能抑郁症患者才是比较正常的人。”
我将手交叉在脑后,“可是在很多人眼里,你明明是仰慕的对象吧,脑袋聪明,模样也漂亮,虽然个头小了点,但也算可可爱爱的。如果你想让别人喜欢你,那应该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们班上没有男生喜欢你。”
“当然有。但长得丑。”
“我也没多好看吧……而且一开始我们根本没发照片。”
她好像还想顺着说下去,但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要一个劲证明我和你的感情是不成立的。好奇怪。”
“我也没有想证明啊,只是有点好奇……”
“被你忽悠了,好感度刷满了。仅此而已。”
“我不觉得我在网络上说过什么很骚的话吧。”
“你现在也属于一种不接受现实。”她将身体往椅子上缩了缩,“其实这也是我有点担心的事情……就我们眼前发生的灾难,你真的接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