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郑师傅手快，把墙角的消防斧递给机长，机长绕过桌子到丧尸身后，一斧头砍下去，咔地一声，正中丧尸后颈。丧尸呜呜两声软了下去，而李一平还在地上“啊啊啊哦”地哼唧。我赶紧揪着窗帘把他往远离窗子的方向拖拽，这时噗噗几声，几个东西从窗子那飞过来，小夜一手接住，郑师傅在后面手电光一照，是个着水的鹅卵石。
“池子里的石头！？丧尸怎么还会扔石头？！”郑师傅正疑惑地喊着，突然“哎哟！”叫起来，手电筒吧嗒掉地上，屋子里暗下来。我回头一看，一个黑影从背后抱着郑师傅就要咬他，小夜飞身上前一刀戳进影子的眼眶里，那家伙才呜呜地倒下去。
看来不知道咋滴，丧尸已经进入了安全区内部，但屋子里空间狭小，更加危险，还是赶紧脱身要紧。我提起钉锤，打亮电筒，“睡神，你把李师傅拖走，我去和机长挡住窗户！”
一下子又有三四只穿着食品厂制服的丧尸扑到窗台上。窗户的玻璃并没有完全碎裂，加之窗台离地也有一米二，几只丧尸挤一块儿，一下子进退不得，破裂的玻璃渣还把丧尸手臂划破，不过它们不觉得疼。睡神很快把被吓得精神失常的李一平拽出了房间，我和机长一个提着锤子，一个提着斧头对着窗台上那些摇晃的脑袋一顿乱砸。
丧尸很快退后几步，我正奇怪，难不成它们还会害怕？突然其中一只猛地加速跑来，一下子飞过窗台朝我扑过来。
我一下子被扑倒在地，屋里的光照大概是小夜放在门口桌上的电筒，倒地后视野一片漆黑，只感到沉重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迎面一阵臭气吹来。我嘴里不知道在乱骂着什么，心里又时时有种颤栗仿佛等着下一秒身体什么部位就要挨一嘴撕咬。几乎先于我的判断，左手掏出了衣袋里的手电筒，朝着面前一顿乱砸，正好捅进了那丧尸嘴巴里，灯正好开了，把丧尸的大嘴照得亮堂堂，光线从嘴角两边溢出，惨白的脸皮也被光线渗透出肮脏的紫红色。紧接着是飞速赶来的脚步声，飞踢，丧尸哼哼着从我面前翻滚开去。我被拎着衣领从地上拉起来，我也下意识一阵乱蹬，跌跌撞撞冲出了屋子，身后哐的一声，房门关闭。周围的黑暗中几道手电光羸弱地四下划动，我疯狂跳动的心脏将过多的血液挤入大脑，白噪音和雪花像一堆垃圾一样挤满我的大脑褶皱。几声“嚯嚯”的劈砍声，接着我的脸上挨了一拳，一种条件反射引发的“被冒犯”的感觉让我清醒了点。随之而来的，手里变凉——我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被人牵着。然后一个东西被塞了进来。光滑中带有纹路。是我的钉锤。
大脑里的浮沫像刚开瓶的汽水表面的泡泡一样，虽然剧烈涌动但也很快平复。一道光束从我身后往前打，让我看清了前方张牙舞爪向我扑来的三个丧尸。稍远一点的地方，屋檐上又滚落几只丧尸，正在挣扎着爬起身。
我们按照常识搭建的防护措施似乎没有起到作用。一种愤怒骤然充斥我的身体。那是“被针对了”的不快之感。我一咬牙，举起铁锤就朝扑来的丧尸砸去。
丧尸脑壳一扁，眼珠被挤压了滚出来，失控的身体向我前倾。被一个人影从侧面拉开。
“笨蛋。下手的时候侧开身体，从侧面砸。”小夜很灵巧地腾挪身体，反手握剔骨刀，极其利落地划开被她晃过去的丧尸的脖颈，黑血哗啦啦淌出，丧尸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下颌依然一开一合。数秒后才渐渐停止一切活动。
割脖子虽然在停止对象活动方面有一定滞后性，但效率极高。有了武器的小夜和丧尸单挑是压倒性优势，数秒之内就放倒了四五只，几乎轮不到我出手。我赶紧回身望南边看，机长、睡神和曹老师提着消防斧、锤子暂时挡住了从南边障碍物上翻越而入的丧尸，但他们的动作非常危险，就像我刚才一样，很容易和对方纠缠在一起。睡神还算身手不赖，挥舞斧子很利落。机长就有点麻烦了，好几次菜刀贴着丧尸头砍下个耳朵，丧尸骂骂咧咧地一把抓着他的手就要咬，被一旁的曹老师生生拽开，再补刀砍死丧尸。
苟顿、夏浪几个人聚在屋檐下，似乎有人受伤了，躺在那里，我也顾不得看，提着锤子去支援那几个爷们儿。
刚开始，加入我一人后，这边应付得还算得心应手，我们大体上两人协作，一个掷出致命一击，另一个人在旁边补刀把丧尸掀翻，由于南侧这边过道狭窄，几个人往这一堵，防御压力还不算大。
但很快我们就发生事情不对劲，我们一连砸死了七八只丧尸，但障碍物对面是稀里哗啦的更加密集的脚步声，我马上觉得蹊跷：“不对吧？食品厂哪来这么多人手？”
“是啊！怎么都穿着制服？！”机长一斧头砍翻一个，歇了口气，显然也察觉出问题，“我去过那个食品厂，平时也就七八个人，全部人员加起来也就十几二十人，怎么跑来那么多？！”
我：“关键不是这个。生化危机是三月一日夜间爆发的，那时候食品厂不应该有人啊！难道他们宿舍在厂子里？”
“不在！”机长笃定地说。
我们这边正打得气喘吁吁，身后又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苟顿和丁阿姨抬着个什么人过来了。
一看，是曹樱华姐。她胸口出了一滩血，头扭朝一边，痛苦地喘息。
“木板桥被丧尸掀翻了，有水泥钉往她胸口扎进去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动脉。”苟顿喘着粗气，衬衫上是血污。看来他也动刀子了，能第一次就用水果刀击杀丧尸，他的格斗天赋尚可。
“樱华！”曹老师叫喊着扑向自己女儿，防线一下子空出个缺，障碍那边又翻来两只，“没完没了！”睡神和机长拼死抵住，“海蓝！找你女朋友！”
“小夜呢？”我转过身，护住曹家父女，苟顿用手电筒往北边黑暗里一照，黑黢黢地一些暗影在动，“你老婆和那一家三口就落在里面！李师傅好像真吓傻了，倒地上发呆！”
我大骂一声，提着锤子往前冲，苟顿忙跟上了，“等一下！”
我也不知道是想阻拦还是随行。我连着锤掉三只丧尸，很快发觉体力不支。锤子真的是效率不高的武器，要一击致命必须死命砸下去，人的颅骨真的坚硬得夸张，出力稍微不挤那直接只能砸破头皮。我也不算非常强壮，砸死五六只丧尸就能让手臂酸痛不已。
当我再次举起锤子，手臂突然抽筋，这可能是旧病复发。我赶紧左手换上，但临时一锤缺乏力度，幸亏苟顿扑上前对着丧尸胸脯一阵乱捅，那丧尸干嚎着倒地上，不停翻滚，虽然一直没有完全静止，但确实起不来了。
“攻击上半身也有效吗……”
“设定和某些丧尸片不太一样。”苟顿擦了下溅到脸上的血，“这丧尸应该是依赖供血系统的，把它身体搞了大出血，也会慢慢歇菜。”
我们在两间木屋间的空隙处找到了剩下的人，两间木屋以一定角度衔接，之间形成个v字空间，小夜横着剔骨刀，身前横七竖八躺着些脖子破裂的丧尸。
夏浪侧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我一摸他的鼻息，很乱，但还很强烈。
“又被吓晕了？”我抬头一看，角落里是周家一家三口。周孝川躺地上低声哼哼着，肩膀上一团血污。我连忙询问一旁的佟雪莲，是什么情况。
“我爸爸手臂被咬了！”回答我的是周家然小妹妹，她皱着脸，眼泪混杂其他液体，把脸庞弄得花八撩五的。
小夜听她这么一说，转过头大声吼道：“怎么不早说！会感染的啊！”
“会感染又怎么样？！”佟雪莲嘶哑着脖子吼。
“把他拉起来，手臂扎紧！不然就会变成丧尸！”我说着，和苟顿一起上前帮忙，角落里空间狭窄不好施展，我们将周孝川托出来，正好南边的灯光打过来，机长朝这边喊：“跑！我们守不住了！”
但手电往北边一打，又是四五只丧尸蹿过来。
“走北边！我在北边设置的障碍后面是皮卡车，我去开车，能把障碍和丧尸全部推开，你们赶紧跟上！”把周孝川这半边交给睡神，我提着锤子就往北跑，一锤砸翻一个，应该没有死，但顾不上许多了，一开始我倒车堵住北边出口，再在车前设置障碍，其实也是考虑了这种极端情况，如果庇护所内部出现感染或渗透，必须能快速排除障碍物的阻挡，不然设置障碍就是搬石砸脚。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要用上这个设置了。
小夜快速追上，“我掩护你！”连着砍死两只丧尸，电筒往前一照，障碍那又翻过来五六只。
“冲不过去的……”少女压低声音，“想活命吗，海蓝，铁栅栏那边好像很安静，我们可以从那边逃过去……”
“我不会丢下大家。”
“确定吗？”
我让自己的语气冷静下来：“逃出去也是死。”
显然这句话不对，因为我们已经逃过一次，而且活下来了。而依然留在教学楼里的宝昆兄弟、王一凡同学和那老头子可是生死未卜。
但不可以一直逃！其他人可以但我不可以！
因为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虽然那没有什么特别光彩的起因，但那个誓言确确实实已经塑造了我，如果背叛，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对我来说或许真的是“死”。
这不是什么神圣的正义感。我只觉得我必须依靠这种确定性来让自己心安。
小夜点头，“好，我们回去。”
往回跑一阵，我冲着剩下的人喊：“冲不出去了！原地死战！”
睡神跟着喊：“伤员抬回去，放那个角落里！”
刚喊完，就听见苟顿“哎呦”一声，电筒一照，苟顿摔了个底朝天，旁边是侧翻在地上的李一平——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站起身乱窜，把扶着周孝川的苟顿撞翻，苟顿起身正要拉拽周孝川，一堆乌压压的丧尸从北边挤过来，小夜转身干掉一只，但数量实在太多，连忙回身，“往那个角落里挤一挤！”
两只丧尸往苟顿那一扑，苟顿赶紧让身，结果丧尸一低头，对着地上的周孝川就是一阵撕咬。
“哇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吼叫震颤耳膜，睡神赶紧松开手，一窝丧尸全都扑上去，对着周孝川一阵狂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