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战斗完，本来人就疲劳无比，还被这婆娘发牢骚，本来我很想吼回去，但是一想着小夜就在旁边，而且我既然自己取得队伍领袖的位置，怎么说也应该拿出处变不惊的样子来。我就笑笑：“我中午上来的，食品厂离这里半公里路，合着这些丧尸走了十个小时？刚才这些丧尸有多迅猛大家是看在眼里的。”
苟顿应道：“是了，这就纯属意外。雪莲姐，你丈夫不幸遇难，是我们没保护好自己的同伴，接下来大家打起精神，先躲进柜台那边，明天赶紧去找武器，找药，事情都是会好起来的。”
我心里暗暗给苟顿竖大拇指。这个卖馄饨的算是现在山顶客栈小队里最识大体的一个。
郑师傅也数落了李师傅几句，让他停止和佟阿姨争吵。小夜则上前去检查了一下樱华姐的伤口。机长则把地上的睡神拉起来，让他帮忙运输之前苟顿整理出来的补给品。经过这么一折腾，大家身心俱疲，其实确无太多争执的精力了。
我也先去看了下樱华姐。小夜打着电筒照了下曹樱华胸前的伤口。木板上的水泥钉戳出来的，因为钉子有翻动，伤口出现二次撕裂，而且比较深，目测有2厘米以上。位置应该说比较致命，钉子斜着从肋骨里戳进去了，很容易伤到肺叶，甚至动脉血管。但现在看来樱华姐精气神尚可，虽然不时蹙着眉低声呻吟，但简单摸了下脉搏，还算平稳。
客栈里没有酒精或者高浓度白酒，我让苟顿去调了点肥皂水，简单帮樱华姐处理了下伤口。包扎伤口的活则交给了夏浪——他不知道啥时候撕来了些床单，配合着创可贴就可以制成比较可靠的绷带。我和小夜打着手电筒，夏浪就俯下身，帮樱华姐包好了伤口。
“谢谢你，小夏。”曹樱华用比较明朗的声音说了一句，似乎在昭示自己并无大碍。
夏浪愣了愣神，但什么也没说。处理完毕后，才沙着嗓子说：“明天最好换一次药……如果我们能找到药的话。注意不要让布料错位。如果松动了可以找我——嗯，海蓝，你也会包扎吧？”
“手法没你熟啦。”
“关键就是一开始那样折一下，最后把布减两头打个结……其实你们明天能找到药的话。”
“药物方面，有什么建议么？”我感到他是个好学生，自然不耻相问。
“先找青霉素，甲硝唑。如果你们能去到医院和诊所，找抗毒素和免疫球蛋白。还有，高锰酸钾消毒液，用来洗伤口。你刚才用肥皂洗伤口，也是权宜之计，最多明天再用一次，不然可能适得其反。”
曹老师和苟顿找了个床板，把樱华姐抬走了。这时候，黑暗中又传来脚步声。
“谁？”小夜异常敏锐。
电筒一照，居然是丁阿姨。
我们也是糊涂了！闹腾了半天，居然都忘了队伍里有这号人。
也说明这个阿姨存在感是有些微薄。
“阿姨，你刚才藏哪儿啦？”我笑着问。
“我……我就躲柜子里。本来想招呼小夏一起躲，结果他被那活死人一撞就昏了，我还以为……我也不敢多想，就钻柜子里了。还好没有活死人看见，就一直等到外面没声响了，才钻出来。小静啊，你们牛哇，那么多鬼迷日眼的杂种都被你们打死了……其他人呢？”
我告诉她其他人去了柜台那，另外告诉她周孝川挂了。
她好像不是很吃惊。先是说“哎呀呀，那么年轻的伙子，可惜咯……”，又说“不过其他人都还好吧？樱华姑娘？哦，皮外伤，不碍事，弄点牙膏擦一擦……”
正说着，她看见了倒地上的周孝川尸体。之前馄饨哥招呼着佟雪莲母女俩去了柜台，电筒没照着，不然又要吓她们一下。
“还是把小周入土为安的好吧。”丁阿姨看了还在场的人一圈，“要不……我帮帮忙？”
“不必了。阿姨，您也先去柜台那歇着吧。大晚上的，吓着您了。明天咱们在好好把周先生埋了。这里也算小有名气的山林，旁边还是回回的墓，讲究个干净。然后我还要号召大家学习您呢，遇着事情不要慌，赶紧找地方躲。今晚我们确实搞得比较混乱，我都差点走神了。大家都是混一条命，容不得差错。本来以为山上是安全的，谁知道遇上这种事情！”
说到这，丁阿姨突然皱起眉头，“刚才我就想问了，奇怪得很——这些活死人，咋一个个都穿着人良食品的衣服呢？”
我说，山腰上就是人良食品厂。
“我当然知道。我一直在山上扫地，怎么不知道？但是那食品厂我是进去过的。我有个老乡，和我一样是火寨村里出来讨生活的，就在那个食品厂里，干的晒碱水面的活。我经常进去和她聊闲天。虽然平时进不去工作区，但我也知道，那个食品厂平时就七八个人，有订货的时候十四五人，怎么可能来那么多人！”
我也说了我的疑惑，事发之时是在夜间，食品厂里应该空无一人。
“不错，他们下班不晚的！”丁阿姨也肯定道。
突然跑来那么多穿着食品厂制服的人，当然是蹊跷无比的。
小夜转身看向山下，“看来，明天我们可能要抽点时间侦查一下那个食品厂。”
我没有回答。这本不是优先选项。优先选项是寻找药品和武器。但是我们知道其他伙伴所不知道的事情，一种可怕的可能性。我预感食品厂里有无法忽视的事情，不仅可以满足自己好奇心，也与所有伙伴的存亡相关。
招呼丁阿姨、小夜先回去，我把夏浪留下来了。
结果是他先开的口，“你有什么想法吗？要不要把我的问题告诉大家……”
“现在……不合适。”
“对于领袖来说，信息的不透明会造成公信力的下降。”
“……”
“当然，也可能是另一个方向。深不可测，则威不可测。但我不觉得我的这点秘密属于这种秘密。”
我仔细琢磨他之前在小屋里告诉我的事情。
按照他的说法，他的精神并不正常。他会“梦中杀人”。
“我可以假装不相信你。”这话说出来，我就有些后悔。
“欺骗自己吗……作为领导者——”
“我不想做什么领导者。我们只是各司其职，小夜、曹老师他们是打手，馄饨哥是中坚式和后勤人物，你大概属于参谋……我的话，也不过是提出建议比较多的那个人罢了。”
“丁阿姨呢？”
“阿姨的话，后勤吧。”
夏浪摇摇头，“不是这样，海蓝。如果仔细想一想，你自己也不会相信。我们是不可能组成一个公司式的团队的，公司成员是按能力和需求录取的，但我们呢？我们只是幸存者。这个团队里不可以有淘汰底线，KPI什么的。我们的首要目的是保障所有人的生存，不是吗？”
我无法否认少年的话语。
而且这本来是我所认同的。没有人是多余的。
夏浪：“否则的话，应该先让我和丁阿姨去送死。我们没有什么用，也许以后遇到更可怕的事情，我们就是拖油瓶。如果我以后又发疯，把其他人当作敌人，像对我姐姐那样……”
他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但是你不会这样做。刚才在屋子里，我知道你的想法。在屋子里，你把我……把我抱紧的时候。我，我很开心，我也相信你是认真的，很认真地想要拯救所有人。”
“……”
“所以出于保护我而为我隐瞒信息，这并不合理。因为把我的事情告诉大家可能造成的隐患，其实很难说清楚。是的，我知道你有点抵触雪莲阿姨，她非常多疑，喜欢甩锅，但其实只是个人的一点坏毛病了。如果就因为这个，你心中偷偷把她放在了‘可以牺牲’的人物名单里，然后在某个危急时刻，让她丧命，你觉得你有资格宣称自己是可以拯救大家的人吗？”
我：“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资格。”
“不要用另一个极端来掩盖我的问题，海蓝，只要是团队，一定会有一个站在最前面的人。现在这个人就是你。这不是资格，而是责任。不知道为什么，叶小夜同学似乎只听命于你，但是你在危险的时候没有依靠她一走了之。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么你接下来没有选择了。”
少年的话语有些咄咄逼人，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用他的超能力偷看了我和小夜的对话。我们确实讨论过，要不要一走了之。
我呼出一口气，“你果然很聪明。我在想，会不会其实你才是最适合成为领袖的人。”
“我没有这种意愿。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除了活下去以外的愿望。我想查明自己身上的秘密。”
“你身上的秘密？”
他突然皱了皱眉，好像很不愿意说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