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使唤自己女朋友总感觉不太厚道，于是我也跟着下车。
曹老师和睡神也跟着下来了。我正想问他们下来干什么，才觉得自己的举动不太合适。我是司机，随便下车有一定危险。万一发生什么事，就没办法立即发车。
不过下都下来了，我们就一齐凑了上去。
这食品厂是那种老式的砖房，外墙贴着白色竖瓷砖，这是20年前的建筑风格。窗玻璃是深蓝色的，室内的景象看不真切。有扇窗户是推开的，可以从中看见一些东西悬挂在室内。
曹老师问：“那是什么？床单？”
“这是食品厂，应该是面条。”我凑近几步一看，不错，淡黄色的纤细物，帘幕一样，一层层挂着，这就是个晒碱水面的工房。
我下意识动了动鼻翼，把空气像丝缕一样在鼻腔里捋了捋。
肉类腐臭味。轻微的血腥味。碱水面的涩味。
里面还有东西。
进去看看很危险，放着不管也比较危险。
小夜压低声音扭过头来，“我一个人进去看一眼吧，如果数量少，我就干掉它们。”
说完她从开着的窗户里翻越而入。我和其他两人也凑到了窗户边。小夜把脚步声压很低，不过工房里是那种纯水泥铺的地，表面不太光滑，还是有点颗粒摩擦的声音。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自己的听力似乎很值得依赖，昨晚察觉出有丧尸前来袭击也是靠听觉。于是我集中注意力，根据声音确定钻到悬挂的面条后面的小夜的位置。
这时候，一些微小的杂音引起了我的注意。除了小夜压到最低的脚步声以外，还有一种更低沉的，摩擦感更强的微弱声音，从工房里传出。
这种杂音比小夜压低的脚步声还轻，没什么力量感。但是渐渐的，杂音在变厚，好像有多个发音点在发音，从几个方向把声音重叠过来。
小夜似乎也觉察情况不对，停住了脚步。我凑到窗台前，用加大音量的悄悄话往屋里喊：“回来！”
脚步声随即折返。可就在这时，屋子里“喵呜！”一声响起，紧接着一个黑色影子从面条幕布后面窜出来，两个翠绿色的眸子在黑暗里一闪。
妈/的，一只田园黑猫！
看见窗户这边已经站了几个人，黑猫的眼睛有些哀怨地瞪了瞪，皱着眉头又“呜”了一声，转身窜了回去。
同时，隔着几层悬挂的面条，工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呜呜”“哼哼”声。
我们几个人昨晚刚经历一番乱战，谁都对这种懒洋洋又恶狠狠的声音熟悉到不行。
真活见鬼了！谁知道这里面还有那么多丧尸！小夜的脚步声一下子变快，但不是往我们的方向过来，反而向右前方去了。
原因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工房靠左的方向，一下子响起来呜哩哇啦的躁动，看来那臭猫往那窜，把那里的一大堆丧尸都惊醒了。
我想起昨晚丧尸突然“挂机”的奇景，心说难不成丧尸还真会瞬间休眠不成？
“她往那边去了！我们去那边接应她！”我喊着，我们三人赶紧绕过工房的一角，往工房右前方的位置前进。工房靠右的墙没开窗户，我们只得往前跑。
“我在这边！”小夜在工房里喊着，看来丧尸确实把她逼了向工房右前方位置移动。
我和曹老师、睡神三人又转过个屋角，正好就是这间工房的正门，是一扇卷帘门，门下面是个小U形铁环穿过门的下沿，上面有个小锁。
曹老师拿了个消防斧，“砸开！”我喊。曹老师抡着斧子朝着门锁就是一斧，duang的一声，斧子砸在门锁上，然后因为受力点不稳，斧尖滑到了门沿上，整个卷帘门发出轰鸣，门里面传来一堆怒吼，我仿佛看到了一堆丧尸受到惊吓后转过头来对着卷帘门龇牙咧嘴。
曹老师又砸了几斧子，无济于事。斧刃的力量没法精准作用在铁锁的锁梁上，总是滑了劈门沿。
卷帘门那边传来小夜捶门的声音，“快点快点，全过来了！”
这样砸是无效的。我一看消防斧后面有个月牙形凸起，赶紧让曹老师别砸了，“用后面这个去撬那个铁环！”
杠杆原理，省力杠杆。
把斧子后面的凸起塞进上锁的铁环里，斧刃支撑在地板上，曹老师两只手按在斧柄上，用力向下一压，那铁环受了个向斜上方的力，一下子弯了，接着轻轻“砰”的一声断裂开。
我们三人还没忙着去开门，门那边小夜已经一只手扳着卷帘门下面，我赶紧也伸手往上抬门，小夜咕噜滚了出来，我赶紧要把门拉下去，结果几只丧尸已经忙不迭地从门下面钻出头来，然后弯着的身子向上撑直，卷帘门就被往上抬。
“哇呜！”一个丧尸抬起头对着我发抖，嘴里一些红色的丝状物颤抖。浑浊的眼睛中间依然黑色的瞳孔里映照着我厌恶的神情。
曹老师和睡神抡起斧子和铁锤砸翻了两只丧尸，但这卷帘门本来不是自动下落，撑开后不会自动往下落，里面的丧尸一下子凑过来，眼看要全部钻出来，我们四人马上感到不妙，转过身要跑，结果发现现在四下里全是丧尸。
整个食品厂由三栋建筑构成个U形，开口朝南面。小夜进去这栋楼是靠西边这栋，我们从向西的窗户进去的。现在我们绕了一圈，到了这个U字形的最里面，而剩下两栋楼里都跑出丧尸来，快速朝我们飞奔而来。
“妈/的！怎么跑那么快！”睡神骂道，“1号晚上我砸死那只还是慢腾腾的！”
“难不成他们会进化？”曹老师脸上依然是玩世不恭的吊样儿，一如既往带着点笑意。
睡神则已经进入应激状态，捏着铁锤的手有些发抖。
整个建筑区靠东那栋楼靠东南方的位置似乎有个门，钻出了七八只丧尸。因为U形区的中央停着几辆车，把这些丧尸阻隔了引导到西面这栋楼这边，而东边楼靠北的位置又有一道门，又钻出五六只丧尸。
我们如果想原路返回，会直接和东楼出来的七八只丧尸撞一块。
昨晚我们能利用有利地形卡点，丧尸钻出一个砸一个，现在这里横七竖八停些车，但又没有狭窄到可以卡点击杀丧尸的地方，即使有小夜这种战力较高的单位，直接和尸群接触也非常危险。毕竟武器也是个短板，昨天晚上小夜的那把还算锋利的剔骨刀已经战损了，现在她握着的刀看外表都更旧，刀刃光泽暗淡。
而且我能明显感到，这些丧尸确实跟发了疯似的，随时能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我和小夜从六中校园脱出的时候，感觉丧尸还没有那么疯狂。
我看食品厂靠北的两栋建筑之间有个空档，也许是无意间回忆起从六中后门脱身的事情，就指着那喊：“往那里去！”
曹老师说：“那没有后门！”
我本来想多问两句，但看着几路丧尸已经飞快接近，实在是多说一句话的闲儿也没有了，就自个儿往那跑去，其他三人也跟了上来。
冲进两个房子间的空档处一看，这确实是个死路，背靠山坡，山坡上是网格状的水泥喷浆护坡，有三五米高，看起来倒也不太陡峭，加速跑应该可以冲上去，但坡顶竖起了铁丝网，可供移动的空间很小。
十几头丧尸一下子跟着冲了过来，它们虽然行动力暴增，智力似乎并没有退化，相互之间很少冲撞，即使偶尔有倒地的，也灵活地爬了起来。我不禁想起《釜山行》里那种搅和在一块而快速蔓延的尸潮。
是我没脑子地把大家带到了这个境地，我得负起责任殿后。
“老曹、小文，爬上去！”我抢过曹老师的斧子，转身朝着冲上来的第一头丧尸脑门上就是一斧头，这一斧子力道够大，正面把丧尸的脑门劈开，“啊呜！”丧尸喉咙动了动，发疯的四肢登时软了。但斧刃的弯曲处似乎勾在了颅骨里，一下子拔不出来。两只丧尸立即朝我扑了过来。
小夜一把拽着我的衣袖把我托开，两只丧尸撞一块儿，踉跄一下立即发疯一样龇牙咧嘴看向我俩。
“你走。”少女拔出匕首，头也不回地说。
和她一块儿挡在这？斧子插在丧尸头上，我现在赤手空拳。马上跑才是明智之举。
丢下女朋友一个人跑？像话吗？
实际上我不可能慢慢思考这个问题。转眼间我已经冲到了土坡上面。
逃跑这种事情，你一做脑子就麻了，你会随时感到追你的东西离你只有一毫米，马上就能将你按压在爪牙之下。你会想加速加速再加速。一直跑到世界都安静下来，才回头确认一下追猎者是否已经被甩开。
当然，土坡上端并没有那么便于奔跑，我不可能一下子撒丫子跑多远。不过等我回过头看小夜有没有跟上了时，也已经拉开了十几米距离。
还好，小夜和丧尸拉拉扯扯，总算爬上了坡。但麻烦的是，这些丧尸似乎身法也进化了，也能手脚并用爬上土坡。
“跑跑跑！丧尸也会爬坡！”我朝前面的曹老师和睡神喊。
刚喊完，我突然听见楼顶“砰”的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