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局小区离这不远,不然唐平也不敢一个人出来采集物资。我们开着车不过两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街边五层楼高的居民楼,入口是在居民楼一层开了道方形铁门——框架上固定一层铁皮,和林果山南北两道门质地一样。
我把车停住,开了车门,下车,我注意到居民楼二楼窗户后面有人影闪过。那可能是监视着街道的人。
这一带街上的丧尸要更少一些。街两头以早点店居多,晚上9点大多歇业,可能是这里相对安全的原因。
我走到铁门前,敲门。
“有人吗?唐平让我来的。”
门后面没有响应——没有响应,但我听见了声音——带滑轮的靠椅,坐的人起身时,轮子“嘚”地轻响。
文皓月还想继续敲门,我示意他先别敲,“唐平死了!他让我们把东西送回来!”
门后面的人不遮掩自己的声音了,快速向小区里面跑去。
我抬头看看二楼,窗户那又有人影缩了回去。这回看得更清楚一些,是个年轻男子。
约莫一分钟过去,门那边响起了多人的脚步声。大概三人。他们停在门后面,一时没有吱声——不知道是不是在交换眼神。
“外面的人,唐平怎么回事,说清楚。”
“我们在药店门口遇到他,没说几句话,就有疯子开车来撞我们。把他撞死了。我们躲开了,疯子下车追杀我们,被我们反杀了。”
门那边沉默。
“你们所说当真?”中年男子的嗓音。
“当真。”我回答,“唐平死之前要我们把他收集的东西送回来,我们来就是干这个的。”
“所以你们想让我们开门?”
“这门底下的缝也够我们把东西一件件塞进去。你们要是不放心,我们就这样办。”
门那边窃窃私语起来。我可以听到一个年轻很多的声音在一直说着“万一”这个词。
“唐平让你们送来的东西有多少?”
“他的背包填满了。全是药,还有些吃的。”我说。
门那边又嘁嘁喳喳讨论起来。
“门外面有丧尸,我们也不安全,你们要是没意见,我们现在就把东西从门下面塞进去。”
有人好像抢了钥匙,打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头发很乱,发质比黑得如夜幕般的小夜的长发差多了……脸色有点暗黄,斑痕倒也不多,但更显眼一些。虽然从整体身体构型来看,她并不太老,这张脸保养得不算好,但也大差不差,不会令人厌恶。
“唐平是我老公,带我去见他。”女人开口。
“米姐,你先回来!”门后面有个男人喊。
“倒也不远。”我侧过头指了指,“几百米距离。”
“小米,你回来,我跟他们去看。”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一张国字脸,很像个领导同志。
不过应该仅仅是“像”。我平时比较关注政治,包括地方政府方方面面变动,毕竟家人经常在餐桌上讨论着某某官员的两面三刀,以及东窗事发后的追悔莫及,我也算耳濡目染记住了不少名字,进而通过地方新闻、移动端媒体把名字和人脸联系起来。
而面前这个男人显然很陌生。
男人打量了我和文皓月一番。指指文皓月,扭头和身边的青年男子说:“这小哥虎头虎脑,怕是不好惹。”又看看我,皱了皱眉,“这个小哥,眼睛里空猫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青年连忙挥手打断中年男子,“这个时候就别扯你的面相了。东西我们拿了,让他们走吧。”
我本来也没奢求更多,东西扔下,走人,答应唐平的事情也就办完了。这时候一个大妈走上前来,对中年男子说:“大家都是钟国人,哪有把同胞拒之门外的?不管怎么说让他们进来吧,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说。”
这小区比我想的更小,四幢楼围出一片空地,空地上除了一片很小的草坪,两张石桌椅外,其他地方都用来停车。
此时站在我和文皓月面前的几个人,都是陌生人,他们的表情有些复杂。一个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妇女——应该是一对夫妇,总觉得他们有种夫妻相。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微胖。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我猜就是开门前一直说着“万一”的家伙。当然还有自称唐平老婆的妇女。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马,你们可以叫我老马。”
“我姓戴。”男生跟着说。
“我叫苗成。”微胖的男子说。
“我是马立业的老婆。”大妈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却说出了老马的名字。
“……”唐平的妻子并不开口。
我也和文皓月也介绍了自己。
“我们从山上下来的。山上出现了很多丧尸,我们有朋友受伤了,所以下来找医药。”
苗成和马立业对视一眼。
“我们本来还打算明天去山上。”老马说。
我又问老马,最近外面街道上有没有人声。
“还是有的,骑摩托的也有,步行的也有。就有人走在这条街上被咬了的。”
姓戴的男生盯着我,“你们也需要物资,为什么情愿把唐平的东西还给我们?”
“我们自己可以另找——事实上我们自己包里已经装了些。唐平自己的劳动成果,应该归还给他的团体。”
“那如果你们加入了我们的团体,是不是这些东西也就是你们的了?”
姓戴的小哥说话语气并不是很有敌意。从他身上我感觉不到特别的不良情绪,但我知道他对我们抱有不小的恶意。
我笑笑,“哪有那么教条。我们有我们的事情要做,暂时在你们这里歇一会儿,用不着吃那么多抗生素和退烧药。”
我相信我的回答并没有让他完全满意,但他暂时闭起了嘴。
“我看还是先把药拿去给小伟吃吧。”老马的老婆开口,几个人终于动了起来。唐平的老婆还呆在原地发愣。“我待会儿和你一起去看看。”苗成压低声音对她说,两个人往草坪那的石椅那去了。
“小伟”躺在进小区左手边的居民楼的一层,就是老马家。床边放着一件黄色工作服。看样子,他是个外卖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