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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觉得这老大叔心态好。在我的一般认知里,一个人年龄越大越可能患得患失,也不排除有心思修炼很好的,可以坦然接受现实。但因为老马还没近距离接触丧尸,我并不确定他是个淡然无所谓的人。
“我当然也不是完全什么都不在乎。”老马翻了一页书,“我还有个在申海读书的儿子。那天晚上我和我老板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但说来奇怪,这么两天过去了,我发现我好像没那么急了,觉得最后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接受。以前的我不是这种人,看到院子里撞死个狗都要胆战心惊半天,这几年刷短视频刷多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感觉自己看到啥都没啥新奇感了。”
洗衣房里令春姨喊道:“瞎说什么呢,还不是前几年你动歪脑筋,丢了乌纱帽,神神叨叨了几个月,现在什么都看开了。放在以前,你看个球都能和人吵架。”
我:“动歪脑筋?”
老马把书一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想多弄点钱。还好拿得少,最后就是免职。有人就比较倒霉了,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不知道有没有变成丧尸。这事儿你应该有印象,就是你爹负责的。”
洗衣房里令春姨接着说:“就是老戴——老戴的儿子,戴洛泽他爹,小静你刚才见过那个小伙子就是戴洛泽。哎呀呀,我突然发现不妥呀,老马,你个碎嘴子,你不该当着戴洛泽的面说小静他爸的事情!”
“我……我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嘛。”老马委屈地说。
好家伙,一个小区里遇到两家人和我家有公务上的私仇。
现在我才反应过来唐平这人确实好人一个,他快死的时候好像就想告诉我,这里有人和我家有特殊关系。
要放在平时,这点关系根本不算事儿。贪污受贿,锒铛入狱,自作自受。我当然心里坦荡,没什么怕的。
但是现在世界崩溃,谁能保证什么人心里压抑的无明业火就蹭地腾起来了呢?要说的话,杀死唐平的人和他甚至无冤无仇,就是无差别杀人。而其他人心里如果本就有着做坏事的念头,此刻就更会滋长了。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那些事情。洛泽这孩子其实人挺好,也上进,你们应该认识一下。”
老马正说着,门被推开了,就是那个叫戴洛泽的男生。个子和我差不多高,比文皓月高一点。看起来干干净净,一眼就让人觉得是家境不错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
“你们好。唐平找的药里面有胰岛素吗?我爷爷需要。”男生开口。
老马站起身来,“这就是洛泽。”
“你好。”我对他点点头,“唐平找的那家群众药房里没有胰岛素了,需要去大医院里找。”
老马看看我又看看其他两个人,问:“这附近我记得还有个东风药房。”
戴洛泽眉宇见压着一点点不耐烦,“上次是苗叔出去找东西,说那家药店被席卷一空了。”
“席卷一空?这附近还有其他人?”我问。
“我怎么知道。我爷爷的胰岛素不剩多少了,明天我必须去找胰岛素。就去第一人民医院吧,离这近。”
“我们本来也要去。本来今天就要去的,我们山上的营地里有人受了重伤,急需抗生素。药店就找到点阿司匹林,连阿莫西林都没有了,估计已经有人搜索过。对了,有这个——”我从唐平的包里取出一盒氯雷他定,“这里谁有鼻炎?”
戴洛泽接了过去,“谢谢了。”
“不用谢我。是唐叔叔想得周到。”
“需要抗生素的话,各家找一下吧,说不定可以找到一点。”
老马家的药物不多,戴洛泽带着我和文皓月去他自己家、苗成家寻找一番,只在苗成家找到了一板还剩三颗的阿莫西林。
“绝对不够。”我说。
“伤员什么情况?”当时正在窗前抽烟的苗成问。苗成家布置得极其简单,明显是独居。
我简单说了一下郑师傅和樱花姐的伤势。
“那肯定不够。不是不够,压根不是拿来治重伤的。另外还要有点消炎药,现在我们这里也急缺。”
看样子,去医院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苗成接着说:“去医院也有点麻烦。前天我出去收集物资,去医院那条路,就是林果山隧道出来的那条,已经完全堵死了。倒也不奇怪,那条路本来车流量就大,加上连着好长距离没有岔路,一出事就全部堵一块儿了。所以从这里去医院的最近一条路,我们甭想开车直达。”
文皓月走到苗成家窗前往外看去,“步行去的话……”
“非常冒险。这一片因为是五金店、汽修店居多,街上的人少。医院旁边那条街就热闹多了,弄不好一下钻出一大堆丧尸来。而且聚集一堆汽车,行动会很不方便。”
事情一时陷入僵局。
“我就在这里,门一扭就开,有事情找我就行。”苗成看起来心事重重,继续坐回窗前抽烟。
戴洛泽说要去陪他爷爷去,一个人回他家去了。
我从苗成家这栋楼的窗户往小区里看,院子里正在烧什么东西——应该是唐平的尸体。除了唐平的老婆(据戴洛泽介绍名叫米卉)和她抱着的哇哇大哭的儿子,还有一对年轻男女在帮忙。
“见他们一面。”我和文皓月下楼去。
帮忙的男子名叫朱炎,27岁,看上去消瘦精干——是建设局新入职的,看起来最近经常加班。女的叫董丽丽,是他刚刚结婚半年的妻子,举止得体。两人靠家长相亲而认识……我差点又跟这对年轻夫妇聊起天来,我连忙把话题岔到他们对眼下灾难的认识上面。
“反正会有办法的。”朱炎说。
“嗯,会有办法的。”董丽丽说。
“天底下还是好人多。”朱炎对我说,好像专门说给我听。
我看到米卉阿姨瞟了他一眼。
“也不全是这样。”我说,“大家以后还是尽量一起行动比较好,在出现什么转机之前,互帮互助很重要。”
我转向米卉,“大姐,不好意思,我们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没能保护好您丈夫,不过那个杀人犯我们已经解决掉了……”
“好了不用说了,没关系。”女人点着头,拨开被眼泪黏在脸上的头发,被他抱住的男孩儿还在有一茬没一茬地抽泣。
文皓月掏出张纸巾递给了男孩。
我拉住文皓月走到一边,我这时才发现阿福正在庭院的石椅上悠哉地盘坐着,摇着尾巴。
“我怎么感觉这家伙的生存率会比我们还高。”文皓月说。
我们上到了一栋居民楼的楼顶。我打算侦查一下附近的楼房布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能的安全路径,结果令人失望。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挺蠢的,不知道是不是跑酷游戏玩多了,居然觉得是不是能找到什么在各个楼房间进行空中移动的可能。
我发现文皓月一直在看着城市东边,就问他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家在那个方向。蛤蟆坡。我现在突然有那么一点点欲望去找找他们看。”
我笑笑,“原来你也不是那么冷漠无情。”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如果小夜是我的老婆,我根本不想活下去了……”他突然脸色一变,“抱歉,我不该乱说。”
“现在对我来说,那个女孩就像梦里的幻影一样,她的面容在我心中都很虚幻……但是一旦往深了想——”
短短几天内的各种片段在我头脑里如玻璃渣般翻滚,我忍不住扶住脑门。
“小静?”
“没事……”
我承认,我还是没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这是个不可逆的事实。可我心中依然有个冲动,想改变这个事实,想冲到山崖下面好好看看,在我心中她好强大,我根本不敢相信她能存在于我身边,哪怕已经在网络上认识那么久,心底里还是觉得网上组cp只是玩游戏。于是具有实感的幸福向我袭来,伴随着灾难,转瞬间又逝去,这让我愤怒。我好像被什么仇人激怒了一样,我想找个什么家伙把他干掉——如果他和眼下的灾难有关那最好。
我发现此刻我真的开始仇恨这灾难了。在此之前我一直有个并不光彩的念头,我觉得这场灾难把小夜留在了我身边,甚至好像是对我和她的愿望的回应。我也许也幻想过一种可能——在这个重新洗牌的世界里,我和自己喜欢的可爱女孩一直生活下去,创造出比以往的正常世界更加美好的未来——这真是个可笑的念头,恶心死了。小夜一定也不喜欢我这样想。她总是说我正直,说我和那些在名利场里腐坏的精打细算的成年人不一样。未必真是这样。可我也想努力保持她所幻想的我的形象。我不应该凭着自己的愿望,顾着自己一时舒服,把真正重要的事情放弃掉。
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事情呢?保护大家?让大家幸福?有什么意义呢?我乐意吗?单纯想看到大家感谢我的样子吗?这样想很危险,心中的声音告诉我。
“想帮助人和想被人感谢是完全不同的。”我想起了《魔法少女小圆》里巴麻美学姐的台词。但我知道我不是单纯想获得感谢。我确实有种更加原始的冲动驱使着我行动着,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一切恢复正常。
我看向林果山的方向。不知道郑师傅和曹樱华现在状态怎么样,也许他们正在急切等待药物与治疗。
但天际线早已晕晕地发黑,我没有什么可靠的接近医院的策略,夜间行动,一切会更加危险。
正在这时,我突然觉得,视野中存在什么异样。
刚才浏览城市周围景色时,我好像看到了什么蹊跷的细节。
文皓月显然也有所察觉,他指了指林果山靠南边的一片,我放眼望去,马上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隐约的暗黄色在昏黑的山脚下滚动,一些曲折的火线已经蹿上山坡。
火灾。
多风的春季。瘫痪的社会。是啊,火早该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