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一个,跑了一个。你女朋友没事。”
躺在柜子里的卢更伟动了动眉毛。
我给他报个平安,就回咖啡馆叫其他人出来帮忙。
还是从后门进去。“卢更伟受伤,来个人帮忙把他抬回来。”我说着,文皓月则上下打量我,看我有没有受伤。
“那两个土匪,我杀了一个,另一个跑了。我怕他报复。我看我们还是尽快挪窝比较好。”
坐在柜台那的戴洛泽开口:“有枪没打中?”
我掏出他的左轮手枪,扔在柜台上,“5颗子弹,有4颗是橡胶子弹,还好第一枪是钢尖弹,把那厮爆头了,不然我现在搁那躺着。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戴洛泽坐在阴影里,抬了下单肩。
“意外。”他蹦出两个字,“我还以为也能打死人。打死鸟是没问题的。”
文皓月突然走上前,一把揪着戴洛泽的领子把他从柜台上拉下来,“打鸟,嗯?(看向我)海蓝,我们要不现在就拿他的鸟试试枪?简直无语!他是去救人,你给他一把装着橡胶子弹的枪!”
戴洛泽一把拿来文皓月的手,瞥斜着眼睛,狠狠拽了下自己的衣领,接着站稳,看着我。
“对不起了,行了吧?反正你也顺利应付了。下次我们也长教训,出发前还是检查一下弹药比较好,免得发生意外。”
文皓月一听火气顿时上来:“好你个小/逼/崽子,怎么还反过来教训人了?讨打是吧?”说着他的肩膀忍不住抖动,似乎下一秒就要抬起手给戴洛泽一拳。
戴洛泽抬起手就在文皓月肩膀上推了一把,后者一个踉跄。“关你屁事。”戴洛泽阴阴地说。
文皓月眼看要爆发,我赶紧隔开他,顺便抓住戴洛泽还想抬起来的手,“冷静,冷静一下。”
戴洛泽猛地发力要甩开我。而在他发力的前一瞬,我马上用加倍的臂力压下去,把他手臂按下去,接着身体贴过去,把他身体的稳固结构压稍微松散些。
“不占理,就别闹,懂?”我盯着他的眼睛,他也想回瞪过来,但仅仅半秒钟就躲开了。我突然在他瞳孔的倒影里,看到我自己的眼睛,空洞,但毫不虚弱,好像填满了刺,要将眼前的存在吞噬、咀嚼到稀烂。我好奇这是不是就是杀人者的眼睛。
我无意和他计较太多。他说是意外,那就当是意外吧。
但他应该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负责。而不是拽兮兮的,好像自己办了件好事,还被冤枉了。
挨打不求你立正,但最起码别摆个逼/脸装委屈。
我退开一步。“我原谅你。你毕竟说了对不起了。这事就这么过去。”
我掏出一把54式,“缴获的。这把装了5发子弹,你用过枪,给你用吧,5发托卡列夫手枪弹,货真价实,打头上脑门儿都能开裂,和橡胶子弹还是稍有不同的。”
戴洛泽摇摇头,没有接,“不必了,我家里还有点左轮子弹。而且我只用过左轮。我刚才不是差点害了你吗?你这么急着信任我,想让我怎样?对你五体投地,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他在激我。我立马断定。
文皓月再次来火:“为什么我那么想给他一拳。”
“用不惯就算了吧。最好我们之后不需要再开枪。另外我说明白了,我不需要任何人服从我,对我五体投地。我只凭我的能力,我的意志,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也有你想做的事情。但我看我们之间还是少点冲突比较好,在践行自己的意志时,最好给别人带来点好处,(我说着把手枪塞回口袋里)而不是麻烦。”
我重新拿起复合弓,“走,去把那几个人抬回来。”
……
卢更伟右大腿受伤。子弹几乎是擦着股动脉血管过去,臀大肌被撕开,流出不少血。
卢更伟的女朋友看起来很快缓过神来,开始和其他人讲述自己的经历。
“女孩子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她看到董丽丽,大概觉得对方能成为自己的诉说对象,马上对着她滔滔不绝:“我当时只以为是普通的幸存者,上门来讨吃喝,就直接开门了,谁知道!主要在那之前,有几个那什么教的教徒来,要用他们的经书来交换我的食物。我这店里倒还有不少吃的,就当作好人了,谁看他们那什么封建迷信的经书……”
“大概是菩提寺的和尚。”菩提寺就在我家旁边,说不定还有些和尚活着,还出来化缘了——难不成和尚会少林功夫。
董丽丽被她慌张的情绪感染,也有些手足无措,“啊,姐,你要不要去关心一下你男朋友?”
卢更伟躺地上,我已经用坐垫把他的腿抬起来,抬到高于心脏的位置,减缓出血。厨房里有一些备用的干净桌布,简单处理一下用来包扎伤口。
包扎伤口前,一双很瘦的手端着一个碗出现在我视野中,那是那个女孩——被方头侵犯那个。
咖啡馆里光线特别昏暗。我手里的电筒也没有照向她的脸,完全看不清她的面容。
“肥皂水。”她用几乎残破的声音吐出三个字。
我让卢更伟咬紧牙关,接着开始用肥皂水给他清洗伤口。这只是权宜之计。
“我……我……”那个女孩在我身后嘟囔着。
“嗯?你好……(我这样说有种安慰的意味)你想说什么?”
女孩蹲下来,盯着卢更伟腿上的伤口,伸手要过去了我的手电筒,仔细照射着伤口。
“我本来想帮他清洗伤口,被你洗了……没关系,你洗的也很好……”
“银笙是学护理的。”卢更伟女朋友在一旁说。
“医生啊,真是要紧的人才。”我说。
女孩轻轻摇摇头,嘴唇动了下,可能是“没什么”的意思。她掏出把小刀,伸到卢更伟伤口里,突然割了一刀。
卢更伟惨叫起来,把女孩吓了一跳,“抱歉!我应该和你说一声……我帮你处理一下坏掉的皮肉。”
“啊,银笙是吧?没事没事,你做你的。”卢更伟和这个女孩也认识,抬起头看了一眼,又躺了回去,咬咬牙,眼睛瞪老大。
伤口处理持续了五分钟,银笙做的非常仔细,手也很稳,如同在雕刻艺术品。最后她掏出针线,开始缝伤口。卢更伟显然感到了疼痛,不时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但尽力忍耐住了。缝合完毕,我递上裁好的桌布,和她合力把卢更伟的伤口包扎了一道。
相比郑再搞那种断肢伤,卢更伟的情况要好很多了。接下来只要再找点好的伤口处理剂,配合口服消炎药,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两个星期后,差不多就能愈合个八九不离十。
当然两个星期在末世不是个一晃眼就过去的时间。距离3月1日夜间的全球生化危机爆发,现在仅仅过去4天。
卢更伟眼睛忽睁忽闭,看起来很不自在。银笙凑到他耳朵旁边,“要喝一点水吗?”她问,卢更伟摇摇头,“安静……让我安静一下。”我示意大家去隔壁包间里,让卢更伟一个人休息一下吧。
“阿伟,有事叫我。”卢更伟女朋友摸了摸卢更伟的脸,卢更伟迷迷糊糊点点头,前者也跟我们来到了隔壁包间,我们各自找个椅子坐下。我们都下意识把朝着门的所谓主座空出来了。我把电筒放在桌子中央,照着包间的天花板。包间是民族风的,木质装潢,各个方向悬挂了些绚丽的民族地区风情画、摄影,要在平时应该说能让房间很有格调,而此刻则显得有些诡异,有种巫术的味道。
文皓月趴在桌子上,露出上半脸,像个小孩子。戴洛泽坐在对面,交叉着双臂,正襟危坐,头却侧着。朱炎和董丽丽坐在靠门的位置。孙向曦——卢更伟的女朋友坐在董丽丽身旁。而萧银笙——那个被方头欺负,帮卢更伟处理伤口的女孩,缩在我左后方,墙角的椅子里。
“怎么样,这就是末日。”戴洛泽突然开口,他的身体一动不动,我不知道是因为他真的身心镇定,还是因为有点紧张所以僵直。
“你觉得随便就能做的事情,哪怕就是来看看,都指不定会节外生枝,会要人命。”
文皓月突然坐起身,“你好意思说,差点要命的事情就是你搞出来的。”
戴洛泽眼睛一闪,“我们说好这事过去了。”
“除非下次再犯。”我不客气地补了一刀。
我不想我们之间气氛变坏,就暂时把明天的计划说了下:先去六中确认一眼。宝昆兄弟他们的房间在校门口就能看到,如果他们还在那间屋子里,应该会眼巴巴地盯着校门口,等待着我的回归。想把他们从那间屋子里接下来可不容易,也许只能巴望车到山前必有路。
文皓月问,为什么不现在就去?他们已经饿了四天了吧?
“我太累了。”我并没有表现出我劳累,但我知道身子骨里有种力气,用掉以后短时间内不会复原,非要好好睡一觉才行。刚才偷袭那俩混账,身心损耗不少。再外出行动,也许在某次拉开弓时,手臂就会突然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