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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就地干掉?咋个整?割脖子?”听到高个儿的话,咖啡馆外厅里马上有人跟着问,接着一棍子把一个从地上窜起来的人又打了下去。那是捏着拳头从地上爬起来的文皓月。
“割脖子。麻利点。”高个子一声令下,一个穿白衬衫的壮汉立马弯下身按住地上文皓月的脖子,手里滑出把水果刀瞅准文皓月的脖子就要割。
“等一下,先别杀。”说话的是拿着猎枪指着静海蓝的歹徒,“拉回去,当劳工用。”
白衬衫把文皓月脑袋往地板上一摔,站起身,“劳工?我们要劳工干什么?我们还供他们吃喝?”
“那你过来一下。”
白衬衫凑过来,另一个歹徒立即补缺上来继续把文皓月压地上。朱炎和他老婆、孙向曦几个人,正被拿手枪的两个歹徒用枪指着,抱着头蹲在墙边。被吵醒的卢更伟拖拉着腿靠墙角,睡眼惺忪,一下子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
猎枪手在白衬衫耳边说了句什么话,高个子也凑过来听。白衬衫皱皱眉头,压着声音问:“那也可以在这杀了再运过去啊?”
“笨蛋。能让他们自己走为什么我们要费力气运尸体。”猎枪手声音压很低,只有书房门口的几个人能听见。“是这个道理。”高个子首肯道。
也许高个子和猎枪手地位比白衬衫高一点,或者是白衬衫真的被说服了,后者收起了手里的刀,重新把靠墙放的钢钎做的长矛拿起来,“就听你的。要是生出什么麻球烦的枝节来,老子把这个从你下面入进去。”白衬衫的狠话猎枪手只道没听见,依然眼睛死盯着海蓝。
高个子摸出个手铐型的自行车锁,把海蓝的脚也锁住了,“起来吧,小龟儿子,想算你账的人等着呢……诶你说老焦,那信教的会不会把老牛给弄死?”
叫老焦的猎枪手保持着抬枪的姿势,嘴巴动起来:“那个木头脑袋医术怕是三脚猫,但不敢乱来。”
“那就好,别我们把这龟儿子带过去,他先卵疼疼死了。”
高个子走出书屋,老焦用枪指着勉强站起身的海蓝,“向前走,别动歪脑筋。”
海蓝并没有听清老焦刚才对白衬衫钢钎手说了什么,阻止了他要文皓月的命,但肯定不是什么人道主义精神的建议,仅仅是因为活人有利用价值。
活人有什么利用价值呢?当作奴隶的话,刚才白衬衫自己都说了,他们用不上,还要白供饭食。海蓝觉得如果自己是这帮歹徒,也实在想不出把一堆活人带回大本营有什么意义,又不是牲畜……
等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海蓝脑子里拼凑成型。
高个子清清嗓子,朗声开口:“各位老乡,现在什么情况你们自己心里掂量掂量,我们手里有刀,有枪,我们从我们家过来这里,都不用躲着那些僵尸(看来这人不用“丧尸”这个有点西洋的词),见一个杀一个。现在没有警察,没人管得了我们,我们想杀了你们,那跟捏死个虱子一样,隔天都忘了有没这回事儿。不过我们现在正缺人手,只要你们跟我们回去,听我们的话,帮我们做事儿,我们就保你们不死。等到情况改善了,东西够吃了,把你们纳入我们团队,也不是不行……”
高个子突然停住,然后猛地大吼一声:“听清楚没有?!”
墙角的人被惊吓到,一时噤声。
“听清楚没有!!??”
几个人这才哼哼唧唧地哝着:“听……听清楚了。”
白衬衫突然一眼看向墙角的卢更伟,“这家伙怎么办?应该是昨天晚上被老赵打了一枪的……等一下,还有老牛喜欢那妹子呢?”
钢钎指着海蓝的鼻子:“哪去了?说!”
萧银笙不见了?
不能让他觉得我顶嘴。这厮是这群人里最暴躁的。海蓝试着让自己露出一点疑惑的神态,并煞有介事地扫视了一眼人群,又发现戴洛泽也不见了。
这个新发现让海蓝真的有点疑惑,于是疑惑的神态更加可信起来。
“怎么……银笙和戴洛泽不见了?文皓月,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刚被另一个喽啰拎起来的文皓月翻着白眼,可能也在懊悔没早点考虑夜间安全问题,“我醒来之前,听见柜台上有杯子的声音,他们好像在喝东西……然后后门响了一声,他们应该出门去了。”
高个子往柜台一看,上面摆着几个玻璃杯,杯底还有少许液体。
“你们最好老实点!”高个子恫吓海蓝一声。海蓝赶紧做出慌里慌张的样子,筛糠一样点头,“那是,那是。”
慌张的程度有点过了。下次减轻一点。他们毕竟知道我杀过人。
“要去追吗?他们走不远。”猎枪手老焦问。他在海蓝身后继续用枪顶着海蓝后背。
“算了。就算没走远,没人知道方向,分头找又不安全。老牛口味杂,哄他吃那两个妞就行。主要是这龟儿子要带回去。”
“那这个短腿的废物怎么办?”白衬衫用钢钎指了指地上的卢更伟。
高个子眼睛瞥斜着卢更伟,卢更伟后背一麻,马上知道自己躺尸一样睡墙角对这帮大爷很不敬,而且重伤病患没有利用价值,弄不好大爷一生气就拿自己开刀。
“几位爷,不好意思,我受点小伤,嘿嘿,养两天就好了,”卢更伟咬着牙把伤腿收拢过来,“我可以自己走的,马上就可以干活了。你看——”
腿部伤口大概有一根缝纫线因为突然的剧烈运动,把自己穿刺过的皮肉割开了,刺痛如电击一样在卢更伟大腿上炸裂,卢更伟的脸一下子像纸巾遇水一样扭曲起来,身子颤抖着往后靠在墙上。
完了完了,自己怎么意志力这么薄弱呢?这是要命的事情呀,赶紧忍住站直了!
卢更伟再一咬牙,腿一伸,还打算把因为长期骑摩托而稍稍驼背的身子骨挺起来,眼睛往前一看,却看见高个子手里拿着把短猎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砰!”一声枪响,卢更伟黄色外卖工作服上绽开一朵深红色的花,头一歪,身子像个失衡的纸牌屋一样塌了下去。
孙向曦尖叫着跌坐到地上,被歹徒用枪吆喝着重新站起来,“少他/妈聒噪!不然留下来陪他!”
剩下几个人像被放羊一样赶出了咖啡馆。此时,东西向街道的东边,太阳探出头来。
……
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
一天挨两枪,有完没完。
卢更伟想死撑着睁眼睛,说不定歹徒良心发现,有把自己运回去。
这是不可能的。身受重伤的卢更伟脑子已经不清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奇迹幻想开始在大脑里乱跳。
要不我临时信个教吧。阿弥陀佛,菩萨慈悲,我现在信你了,你快把我超度到极乐世界。
眼睛似乎看到了洁白的光芒。
啊,菩萨,你这就回应我了吗?我一辈子没做什么好事,只要别把我抛进无间地狱里,让我给你送八辈子外卖……不是,做什么都行,只要……
“中了一枪。”一个清澈的男生嗓音。
“拿急救包过来。”
箱子放地上的,金属扣弹开的声音。
“缪子明同学,你负责去门口警戒。”
手握住递出去的手枪把柄的轻微声音。
“好。哥,你也去那边看着吧。”
……
卢更伟没听见这些。他大概真以为自己顺利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前往西天了,乐呵呵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