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菜刀砍翻两只丧尸时,戴洛泽尚不觉得十分吃力。活人比丧尸的脑子转得快,能很快选好要害,刀子下去,乌黑的黏血涌出,丧尸就会呜嗷呜嗷地逐渐垮下去,倒在地上。
但稍微推进三十米,整个人的疲惫感就彻底爆满。因为在对付每只丧尸时都需要聚精会神,在很短时间内规划好动作,一点喘息机会都没有,三个人的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艰难。
老张的铁锹挥舞起来有更强的击退效果,但完全没法让丧尸彻底静默,靠着老李用猎枪轰,一开始还能杀出空档来,多走几十米,三个人就赛陷在了泥潭子里,向前向后都迈步不动了。
老李一开始还有独头弹打,最后铁砂弹也用上,一枪轰出团铁砂糊丧尸脸上,几乎没啥用,这子弹本来就是打小鸟的,带着凑数,没想到这么快就投入战斗了。
原本打算“咬咬牙挺过去”,结果发现是痴人说梦。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强大的战士,任何一刀都会拼尽全力,否则很可能没什么杀伤力。推进中带来的疲惫是彻底的,没有什么迂回的余地。一旦感到“精疲力尽”那就甭想再挤出一丝力气。
戴洛泽觉得自己的任何一刀都可能用的是最后这点力气。
要不要用最后一点力气来自刎?
握着刀的手腕已有些麻木,就这么一秒迟疑,一只丧尸已经冲到戴洛泽面前,张嘴就咬。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住院部的方向响起,三人抬头一看,住院部二楼一扇窗户打开着,有人拎着一串正在噼啪作响鞭炮,随即把鞭炮扔了下去,楼下的丧尸仿佛会被鞭炮声激怒,冲着鞭炮干嚎着,接着一窝蜂冲上去,对着鞭炮一阵乱抓。
“继续向前!去理疗科!”窗户里一个男人清晰而明亮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团烧着火的东西被扔下楼,那东西在尸群中“噗”地一声响,炸裂出许多燃烧的液体,攒动着橘红色火焰,被火焰沾染的丧尸痛苦地嚎叫着,身子不停扭动。那火焰的温度似乎非常高,并且不易熄灭,粘在丧尸皮肉上一直烧,烧出一阵阵黑烟。
包围戴洛泽三人的丧尸被鞭炮一分神,三人趁机杀出了重围,窜到路边的一米多高的花坛上。丧尸也是有身体差异的,一米多的高度,可以把一些老头老太太变异成的丧尸挡在下面。
什么都不用说了,医院里有幸存者,自己有活路。三个人没时间交流,从花坛上绕开一些丧尸,然后跳回路上,撒开丫子就跑。
楼上又是推开窗子的声音,“跑快点!我要扔炸弹下来了!”
三人死命往前冲,身后又是砰的一声,一地的流火正好覆盖了前往理疗科的相对狭窄的道路,那些丧尸害怕火焰,站在火前面不再迈步。
几只已经跨过火焰的丧尸继续向三人追逐,楼上又有窗户打开,接着是“啪啪”两声枪响,丧尸的脑子开了花。
理疗科一楼的楼梯处安装了铁栏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刚刚打开了门锁,三个赶紧冲上楼梯,直接把身子糊楼梯上,大口喘着气,手里的刀也随便一扔。
穿着白衬衫的微胖的男生不紧不慢合上铁门,按上门锁。戴洛泽看清他的动作后,彻底放松下来,头靠在楼梯上。
“恭喜几位,现在安全了。”男生的声音和缓而有磁性,很好听。
“不过几位刚刚劳力费神,突然让身体松垮下来,邪气容易侵入身体。二楼就是针灸室,有很多床可以躺,各位再费点力气,去那里休息吧。”
一分钟后,老张已经躺在针灸床上,“嗨哟嗨哟”地吟着,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松弛感。老李一直捏着猎枪,把猎枪靠墙放好,才在床上躺下。戴洛泽不想躺下,找了张椅子坐下,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冷漠而无光的眼睛继续盯着针灸室的门,导致白大褂男生端着几杯水进来时,被他吓了一跳。
“葡萄糖水。”男生把几个纸杯放在了储备银针和艾叶的柜子上。
“有白开水吗。”戴洛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么不识好歹的话。
“纯水和自来水储备起来了,在住院部那里。葡萄糖水是这里储备的,我图方**以拿过来。不想喝的话待会儿我帮你取点纯水。”男生一点也不生气,微笑着轻轻颔首。
“啊不用,我随便问问。”戴洛泽也笑笑回应,“谢谢你。”
“其实你们更应该去谢一下那个……”男生似乎一下子想不起自己要说的名字,“反正他一会儿应该就过来了,你们可以聊聊。我反正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来头,不知道他为啥懂造炸弹,还自己带着把步枪,怎么弄到的我根本想不出,感觉他是个什么特种兵出身的,心也好。反正我们遇到他算是走运了。”
听别人吹捧一个自己没见过的人,戴洛泽本来没什么实感,但一旦联系到刚才那果断的扔鞭炮、丢炸弹、开枪的一系列动作,马上可以意识到此地有个非等闲之辈。
看来,去监狱的事情也许要缓一缓。有必要和这个牛人会一会。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何望舒,是个学中医的学生,在这里实习。3月1号晚上我朋友刚打电话来和我讨论感染者变多的事情,没过多久我们这里就有人变异了,到处咬人。我当时和一个同事在急诊科那帮忙,变异的人迅速扩散开,我们赶紧跑到这里,把一楼的铁门关了。二楼有个栈道连着住院部,我俩赶紧去通知这个紧急情况,我们几个医生和实习生把二楼楼梯关上,电梯则好像因为有人打闹,直接出故障死机了。随后住院部二楼又有几个人原地变异,被我们处理了,最后我们剩下七个人,我和小保……就是她——”
一个小个子女生,也穿着白衣,在门口探头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我们的老师,当时在住院部二楼和一个患者朋友聊天。后者随后变异了。另外一个医生。两个陌生的患者,还有一个住院部的护士。我们就在这里一直待到了现在。因为没有提前储备食物,只有我们老师办公室里有几个面包、方便面。东西很快吃完了,直到前天下午,那个大哥过来给他爸妈找药,发现了我们,就留下来帮我们的忙,我们才算活过来。”
老李好像来兴趣了,坐起来,“那哥们儿几岁啊,听你这么说像是道上的。”
何望舒想了想,“三十岁不到吧。要说道上……现在正常人确实没地方搞枪支弹药,但他的气质真的不像道上的。”
“现在道上的人没谁会像道上的。”戴洛泽说。
何望舒眯了眯眼睛看着戴洛泽,“说的也是。”
走廊里很快有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高大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就是刚才在窗口扔鞭炮的人。
“你们好。”男人看了看几个人。
“都没受伤吧?那就好。好好休息,我去弄点吃的给你们。”
“哥,谢了啊。哥怎么称呼?”老李已经站起来了,就差上前去行个礼。
男子面无表情,但也不显冷漠。
“不用谢。叫我白星就行,我是个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