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干什么的？熊局长家藏了那么多人？今天白天我不记得他家有那么多人啊？
霍青弦屏住呼吸，观察着来者的一举一动。
他觉得奇怪，这些人不怕丧尸吗？
路边树影处又悄声无息地走来五六个人，他们手里拿着什么长形武器，总觉得不像枪械。
领头的三个人很快走到了后花园中间的平地上，离躲在洗手台后面的霍青弦就三四米远。但没人打手电筒，自然发现不了他。
正这么想着，一个男人开口道：“书拉密，好像有几只丧尸聚集过来了，我们要不要开灯？最近丧尸突然变得好厉害，跑老快了，我怕我们的射手打不准。”
接过话的是个嗓音很清朗的少女：“赶紧都聚集过来，这里空间狭小点，对面狙击手打不到。”
一阵嘁嘁出出的悄悄话传了下去，花园里踩踏泥土里的树叶的声音密集了许多，霍青弦感觉有好多人聚集过来。
那个女生又压着嗓音喊道：“一二哨，警戒，三哨把弩炮给他们。”
这群人立即很麻利地行动起来。虽然霍青弦看不见他们的具体动作，但仅凭听觉也能判断出行动的有条不紊。
男声又响起来：“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从这里打破玻璃进去？控制了这栋别墅。”
另一个稍柔弱的女声回答：“他们会不会在墙角里放阔剑地雷……”
领头的少女噗嗤一笑，“阿璃，你少玩点《使命召唤》吧。”
“现在也没得玩了吧。”
“也是啊。”
男声接话道：“圣主让我们玩现实版的《生化危机》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进行了全球统计，发现想玩《生化危机》的人比较多。”
又有人嗤嗤发笑。
虽然是玩笑话，霍青弦却陡然警惕起来。好家伙，这伙人难不成全是神棍？也难怪有这种纪律。真没想到熊局长家还藏了这么多神棍。这个少女哪里的？是熊局长的什么亲戚吗？这么年轻的女孩都拿来搞事儿，真有够坏。
这么多人荷枪实弹绕道偷袭，一旦进入冷羽家别墅，楼上的人可就遭殃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直觉在告诉霍青弦，这伙人好像没那么坏。但此刻他不会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捏了捏手里的枪，暗中生出些上头的勇气。
楼上这些人的命也许就在我手里。
但我能做什么呢？
两把手枪，并不是自动武器，最多打死两三人，自己就会被迅速制服。
对方那么多人，自己赔上性命也组织不了偷袭，那这条命就不值得送。
等一下，我怎么又开始想送命的事情了。我这是怎么了？就在这安安静静待着有什么问题呢？
他们如果要破窗而入，别墅后面的玻璃窗离这有七八米，他们的下一步动作将远离自己。自己什么都不做，大概率这条命不会丢。
所以我为什么非要拼命救这屋子人呢？我难道还想向谁证明点什么东西？宣子都没了，冷羽大哥也在生我的气，小夜同学……我为什么又去想她？她和冷羽在前门那里战斗，这伙人从后面偷袭，对他们来说将是致命一击。
我非要救他们吗？我一个人活着不好吗？
但我活下来能去哪里？没有生化危机时我都不想回家，好不容易遇到能接纳自己的团队，我却把事情弄糟——好吧我是不得已，那又如何？反正冷羽不高兴。但不跟着他们我又能去哪里呢？我一个人活不过半天。我为什么又想要活下去了？那天不是都想跳河了吗？觉得跳下去就能在另一个世界里复活，还能遇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吗？现在我为什么不相信了？
我为什么非要救他们？我能怎么救？我杀不死那么多敌人，我杀不死他们！我……
霍青弦突然一怔。
少女正好走到洗手台前，轻轻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穿着粗跟帆布鞋的脚踩在霍青弦身前半米的位置。
挟持她。
她应该是队伍的领头。我可以挟持她。
挟持她，然后提什么要求？让这些人全部后撤？他们是为了躲避对面屋顶的狙击手才来这里的，也许没法把他们赶出去。
就地缴械？然后通知屋里的人？会不会让局势更复杂？
但没有更多时间思考，少女关闭水龙头，准备离开。
霍青弦没有挪动脚步，直接身体前倾起立，即将失去平衡的前一秒，才出脚站定——这发出了脚步声，但没关系，自己手里的枪已经顶在了少女的头上。
“不许动。”
少女没什么惊动，身子微微一怔，两只手举了起来。
因为四下太黑，其他人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有人打开微型手电，照了过来。
霍青弦身体贴近，枪口挪到少女太阳穴上，直面并不刺眼的手电光。
少女留着稍稍散乱的及肩短发，身材高挑，约莫175cm个子，几乎比霍青弦还高。
她稍稍侧头看了下顶着自己的枪。
“不要动！”用枪戳了一下少女的太阳穴。
打着灯的是那个男人，看上去将近三十岁。旁边是那个说话弱气的女生，年龄应该小很多，像个高中生，戴着副圆框眼镜，手里握着枪指着霍青弦。
“阿璃，把枪放下吧。”短发少女很轻松地朝小女生发话。
后者愣了下没动。
“把枪放下吧。哥们儿，说说你的条件。你明明可以直接干掉我。”
“你们离开这里。”
这个条件说出口霍青弦自己都后悔了，刚才自己都想清楚了，这群人为了躲枪来到这，自己怎么赶得走？
少女苦笑一声，“大哥，我们被外面的人拿枪逼到这里，怎么敢出去？我答应你，我们不进屋了行吗？”
霍青弦把枪顶了顶，试图显得自己强势，“那就再加一条，所有人缴械。”
“你有那么多眼睛吗？你就不怕有人偷偷又把武器拿起来吗？”少女有些揶揄地嘿嘿笑着说。
“哥们儿，现在我在你手里，条件随你提，虽说也要考虑个公平，但怎么公平，你好像都没怎么讨价还价呀？比如让我们全部原路返回，你怎么不硬着嘴坚持三次呢？说不定我害怕了，真就让所有人原路返回了呢？”少女更嚣张起来，好像对指着头的枪没什么在意的。
霍青弦有些恼怒。这女孩比自己想的可怕。但自己也不能露怯。
“亏你敢说。好，我改主意了，就按你说的，你们所有人，从这里，原路离开，其余人先走，你最后，我所有人退出去后，我再放你走。”霍青弦努力让自己的嗓音显得可怕。虽说刻意的咬牙切齿也许会造成颤抖，反而暴露出自己的胆怯。
少女有些无聊地叹气道：“你就不怕我们杀回来吗？那时候你就抓不到人质了。”
“那时候我能打死一个算一个！”
“那现在你至少能打死我一个！”
“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赌你并不清楚手枪的正确用法。”
霍青弦怒了：“我开枪打死过人的！”
“嗯嗯，这个我信。”少女轻松地微笑起来，举着的手还叉起来伸了个懒腰。
“但我赌你，从没有挟持过人质！”
在少女身体扭转，手肘撞击霍青弦时，霍青弦真就扣动了扳机，但却晚了0.2秒，枪口已经从少女额头前移开，子弹打在了花园外围铁栅栏上，溅起火花。
一枪不中，就没有机会了。
右手被抓住，下体挨了顿膝撞，下盘一散，接着一掌按脑门上，唰啦就把霍青弦生生按地上。一脚踩手上，捡过手枪，抵在霍青弦头上。
“哥们儿，姐今天教了你怎么挟持人质，你记好了。现在再教个知识点。你看这手枪，它的扳机其实是二段的，先按压下去，会有个卡点，这时枪才进入预射击状态，撞针绷紧了，再往下压扳机，枪就会发射。挟持人质那是几毫秒定生死的事情，扳机你也敢松垮垮地按着啊？！你是今天才学会用枪的吧？”
霍青弦的手指被踩得生疼。自知自己行动很丢人地失败了，心里也没什么念想，只有纯粹的恐惧。
“就是今天才学会的！”
“今天才学会就杀人了？杀了谁？”少女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教徒！和你们一样，圣义教徒，他们杀了我的兄弟！”
“让我们进屋，你慢慢说！”
霍青弦连忙说：“不要伤害屋里的人！”
“哦，原来屋里还有其他人啊~”
霍青弦几乎一副要哭的样子，少女见状咯咯笑了起来，指着霍青弦给其他人看：“看见没，傻乎乎的小男生超可爱的。”
其他人大概也在看霍青弦这个半吊子挟持者的笑话，跟着嬉笑起来。
有个保持外围警戒的人突然打报告：“书拉密，有三只丧尸过来了！”
“都撤进来，摆偃月阵，士则，你多打两个手电筒。”被称为书拉密的少女松开霍青弦，跳到一旁。
“起来吧，去开门，枪也还给你。我们之间不该有什么敌对关系，你可能误会了，拿好枪自卫吧。”
少女把手枪递还给霍青弦。
霍青弦接过枪。
“你就不怕我再拿枪对着你吗？”
“这种可能性也有。但我懒得去顾及一切可能性。我赌你是个有脑子的人。”少女说着，从一个随从手里接过一个什么东西，霍青弦这才看清楚了，这是弓。
队伍里有五六个人拿着弓。
弓箭手摆出了弯月型阵型，凹陷处对着他们来时的路径。
这时，三只嘶哈嘶哈的丧尸仿佛追击老赖的债主一样气势汹汹跑了过来——他们的姿态确实和霍青弦白天见到的玩意很不一样了，虽然行走的姿态还比较怪异，脚步诡异地呈现外八字，但步速增快许多，脑袋也转得快，就是有点生硬，有点像禽类。
少女拈弓搭箭，其余几人跟上，“聚集式发射！”少女说罢，砰砰几声破弦，五根箭矢一齐向最前面的丧尸飞去，头中两根，胸中三根，丧尸没有立即静默，旁边的丧尸则即刻暴怒，正要奔扑而来，弓箭手们两秒就重新去箭，又是一阵射，这回改为分散射，左右两只丧尸各中箭两支，由自称书拉密的少女射出的箭似乎都是命中头部。
中箭的丧尸并没有立即倒下，继续冲来。但队伍里的人并不惊慌，弓箭手后撤，三个拿着头部有十字头的螺纹钢制作的铁矛的人上前，用铁矛刺入丧尸腹部，丧尸好像保有痛感，嚎叫更加大声，但任凭铁矛刺痛，依然没有倒地。
“看起来丧尸真的进化了呀。”阿璃贴在书拉密身旁，“这种阵型好像对付它们有点吃力了。”
书拉密皱了皱眉，“近战组上前！”
说着她自己也从别人手里接过一根短版的方天画戟，约莫一米三长，其他两人左右护定，握着短剑上前，书拉密挥着铁戟，铁戟月牙砍在中间丧尸的脖子上，黑血横流，其余两人用短剑从丧尸眼眶里刺入，三只丧尸终于彻底静默了。
“丧尸的血量在变多。”书拉密蹲下身，观察着倒地丧尸，“外表可塑性那么高吗，感觉形态也在变化，脸变得更吓人，身子好像也在膨胀。”
握着短剑的男人应道：“我们的游骑兵方阵恐怕没法打大规模群战了。”
“如果丧尸不继续进化，那你们多练练也还有凹的空间。继续进化就没戏了。”书拉密说着起身，走向霍青弦。
“开门吧兄弟。我们只会保护你们的幸存者。我们对人和人斗没太大兴趣，虽然不等于我们不会。”
霍青弦打开了后门。
一行人鱼贯而入。
“其他人在二楼。”霍青弦说，“最好不要惊扰他们。我们老大和两个枪手在正门口和熊局长的人打枪战。”
“真有脸，这个时候就开始人和人斗了。”书拉密啧啧道，把自己的铁戟交给其他人，其他人递来个包，拉开拉链，书拉密从里面掏出把81式自动步枪，哐哐拉了下枪栓。
“你们不也是那个什么教的吗？你还叫什么书拉密……'灰发的书拉密'吗，这是教名吗……”
“这个……有点复杂，以后可以慢慢跟你解释，现在先试着解决熊局长他们的怒火吧。你不是教门的人，叫我书拉密也不太好。你可以叫我可可。”少女说着，很自然地朝霍青弦微笑了下，好像刚才的持枪挟持没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