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才看清周围,昏黄灯光照在室内,照在你的脸上,也照在对面的那个“她”的脸上。
“欢迎回到现实。”
她面带笑容,在灯光映照之下,似乎显得诡异,她双手交叉托起下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你,她接着说到。
“怎么样,来自破碎可能性的终焉之梦,是不是让你有活着的感觉了。”
“不怎么样,乱糟糟的。”
你揉揉头,还没有从那梦中缓过来,那隐隐约约传来的头疼让你感到很不好受。
“毕竟是梦嘛,亏我还很自信呢,这可是经过我层层筛选剩下的,最适合你的一个梦了。”
说着她翻动面前的书页,面带愁容,边说还边叹气,突然话锋一转。
“那么,你的感想呢。”
听到她的话之后,你陷入沉默,一时之间沉默成了你俩之间的主要节奏,你低头看着她面前的那本书,而她则始终面带微笑看着你,等候你的答案。
“西比尔。”
率先打破这份寂静的是你,经过良久的沉默之后,你终于决定开口,可是话说到一半就沉默下去。
“什么呢?”
“我决定了,我要再次攀登世界树。”
听到你的话之后,她倒是没有多么惊讶,反而异常平静,仿佛这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然而她却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翻动面前的书本,与之前的沉默不同,压抑的氛围让你几乎喘不过气,你也久久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剩书页翻动之声。
“你真的这么想吗?泰努西娅,即使你真的会死。”
倏地她合上书,书本发出巨大声响,让你一惊,对于她说的话倒也在你的预料之内,虽然你们早就是类似于亡灵的东西了,但正如她所说,这次恐怕真的会死。
“即使我真的会死。”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后悔吗?你在心中自我问询,以往种种划过脑中,眼前出现那一天的景象,妹妹尸体制作的人偶在城堡中跳舞,如同八音盒上的小人,只是诸神的玩具罢了,而你只能看着这一切。
回忆到此结束,你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她,下定决心,这次自己一定要成功。
“西比尔,我唯一后悔的是当年没有早一点反叛,这样的话我兴许能救下她。”
说到这,悲伤彻底将你淹没,但你没有展露出来,一点都没有,你的悲伤、你的镇定尽数被西比尔收入眼中。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让我给你最后的预言吧,你会死。”
你会死,对于这件事你毫不意外,同时另一件个问题缠绕在你脑中,计划呢?成功了吗?
兴许是看出你的疑惑,西比尔接着说到,但这似乎并不是你想听到的答案。
“至于你的计划是否成功,我的回答是,无可奉告。”
“是嘛,那你的想法呢?”
“我希望能成功。”
“这就够了,再见了朋友,谢谢你这数千万年的陪伴。”
说着你站起身,向门的方向走去,你没有说话,同样西比尔也陷入沉默,就在这种短短数秒之内。在你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时,西比尔叫住了你。
“等等,让我做最后一个预言吧!九大异界将会在你的带领之下,反攻世界树,你将会见到你最想见的那个人。”
“谢谢。”
一句道谢之后,你长吸一口气,然后吐出,转动门把手,向外界走去,只留西比尔一个人在屋内翻阅空白的书籍。
“那先从哪里开始呢?”
你伸了个懒腰,看向天空,天空甚至不能被称为天空,那有的只是无尽虚无,没有星星,什么也没有。
“毕竟是异界的最底层嘛。”
甚至在异界之外,这是真正的底层,在这里的只有被吃剩的残渣,丧失一切可能性的世界的残渣,在这里只有一种命运,那就是化为虚无。
“永别了,西比尔,愿你能够找到意义。”
你向上飞去,金色光芒闪耀在这虚空之中,如同一道流行向上划过。
“泰努西娅,愿你成功,金蜂始终会为你指明前路,愚神者之名号终将再次响彻世界树,跨越九大异界之后,再次为那些诸神带去终末吧!”
西比尔站在窗边,目光始终在那道金色流星身上。
你将要跨过九方世界,这是被世界树废弃的残渣中诞生出的丧失未来、苟延残喘的世界。
于无形的异界阿斯塔之中,你将取回形体,愚神者的称号将再次点亮;
于永生的异界尼伯龙根之中,你放弃永生,迎接短暂而充满遗憾的一生;
于失衡的异界善恶论之中,你知晓善恶并不绝对,自我怀疑之后,你坚定内心所想;
于无神的异界矩阵之中,你放弃成为神明,你将以人的身份攀登世界树根系,
于人的异界伊甸园之中,你明白了何为人的末路,只有人类的世界所迎来的终末,原来人的终末可以如此多样,可以如此简单,又可以如此复杂;
于怪物的异界维斯帕拉德之内,你与六百六十六大怪兽们战斗,将它们尽数击败,而后获得了存续的可能;
于存续的异界序列七之中,你将见证那为求存续不择手段的众生,知晓何为存续,知晓为何存续;
于螺旋的异界之内,神明降下的审判日永远持续,你攀登螺旋之塔,最终击杀那不存在的神明;
于未知的异界之上,无限之蛇将你的命运吞噬,在未知之中,你开拓前路,乌洛波洛斯的眼瞳始终注视你。
最终你行过九大异界,即便你已垂垂老矣,你还是来到这里,世界树的底端,最后的冥界——尼福尔海姆,早已闭锁的世界,此刻正等待有缘人的开启,待到其中沉眠之龙的苏醒,你将回到世界树当中,予以那些可恶诸神终末。
而现在,你只需要等待,等待既遵循命运又违逆命运的那位少女到来,等待龙皇吼声响起,等待绝望复苏。
浓雾将你包裹,你沉沉睡去,同那龙皇一起沉眠,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