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天空依然是乌云密布,看样子降雨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明明昨天上午还是晴空万里的,这附近的天气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我换好衣服,带着艾莉丝到沙滩小屋内简单洗漱了一下,前往餐厅吃早饭。
走进餐厅时,除了郑景龙和杜尔以外,其他人都还没到。我向他打了声招呼,便坐在了昨天的位置上。
桌面上摆着黄油可颂面包和牛奶,面包烤的热腾腾的,松软可口,在寒冷的冬日早晨吃起来特别舒服。在我吃着面包的时候,杰森与科迪莉亚也先后走进了餐厅,因为昨晚发生的那件事,我尽量避免着与对面的杰森视线相交,啊真的好麻烦,下次再受到邀请的话干脆推掉算了。
几分钟后,众人面前的餐盘也差不多空了,我喝掉最后一口牛奶,用手巾擦了擦嘴角。
“话说,安东尼还没有来吗?”郑景龙突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随即环视了一圈,餐厅内确实不见安东尼的身影,他位置上的那份食物都已经不再冒出热气了。难怪今天早上会这么安静。
“会不会还没起床呢?”杰森抬头看了一眼挂钟,“现在才八点半,或许他还在睡觉也说不定。”
难道是昨晚开台灯看书到太晚了,导致早上起不来呢?我在内心中暗自思考着,随后又立刻推翻这个猜测,按我对他的了解来看,安东尼不是那种会熬夜看书的人,他恐怕最多看四五十页就困得直接睡过去了,也就是说他睡下的时间应该和我差不了多少,不太可能直到现在都还没醒。
“我觉得还是去看看比较好。”我从座位上站起,扶了一下帽檐。
“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可不想看那个混蛋!”科迪莉亚气冲冲的扭过头,其他人看上去也无动于衷,没办法,我只好带着艾莉丝和杜尔一起前往位于二楼,安东尼的房间。
“喂!安东尼,你醒了没有,赶紧把书还给我!”我用力的拍门,但里面却没有任何反应。太奇怪了,就算他睡得再死,这么大的声音也不可能听不见吧?
我内心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跟我一起把门撞开吧。”我向杜尔提议道。
“老板会怪罪的......”
“没关系,我赔就是了!”
我们在艾莉丝惊愕的注视下,猛烈的撞击那扇木门,随着“咔”的一声,插销应声断裂,我差点控制不住惯性而摔在地。
穿着睡衣的安东尼以趴着的姿势倒在门旁,但是房间内并没有大面积的血液,也没有打斗痕迹。

(尸体发现时房间状态)

(除第一层的其他区域设有餐厅与会客室外,每层平面结构都一样)
我小心翼翼地蹲下,将食指伸到他的鼻子下方,已经没有气息了。
窗户紧闭,卡扣完好地锁着,窗外是看不到尽头的大海,没有任何落脚点。
也就是说,又是一起密室杀人案,我按着帽子,无奈的苦笑着。
“艾莉丝,你去楼下把消息告诉他们,我和杜尔负责现场搜查。”
“明白了!”她急匆匆地向下跑去,发出踩踏楼梯的响声。
我首先检查了安东尼的尸体,除了脸上和手掌上有几道割伤外,并没有致命伤口存在,但是他的睡衣上也沾有些许的血迹,从衣物的受拉扯程度来看,他在死前或许剧烈的挣扎过。
我向床铺看去,被子上果然也沾了少量的血。
随后,我又凑近他脸上和手掌的伤口,仔细地观察了一阵,那几道割伤的周围都有不同程度的溃烂,并且地面上还有一小部分呕吐物的痕迹,这种种的迹象都表明了,安东尼是中毒身亡,并且这种毒素非常剧烈,他恐怕在几分钟内就丧命了,而毒素侵入的方式正是他身上那几道割伤。
我与杜尔将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搜索了一遍,在墙壁旁发现了一小块崭新而锋利的剃须刀片,上面沾着些许血迹与深褐色液体干涸的痕迹,想必这就是导致安东尼中毒的东西吧。我从大衣口袋中拿出镊子和真空袋,将刀片收了起来。
再来是门窗,仔细检查了卡扣与插销,并没有发现有做过手脚或是被丝线缠绕过的痕迹,而用来锁门的那根圆木也没有用胶水拼接过的痕迹,根据我刚才撞门时的触感来看,它的确是刚刚才被撞断的,在此之前都完好的插在原位。
固定木桌上放着我昨晚借给他的小说,封面纸上似乎有些许的变形,我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这似乎是被水沾到所导致的,奇怪,难道他昨天曾开过窗户吗?
房间内各处都封锁的相当严实,连一点缝隙都找不到,更别提密道了,这还真是有点难办,还是先去问一下那些家伙吧(嫌疑人们)吧。
这样想着,我吩咐杜尔打电话报警并留守现场,之后拿着装有刀片的袋子连忙往楼下赶去。
返回餐厅后,我看见众人都神情紧张的坐在原位,一看到我出现,郑景龙便着急地问道:“法师小姐,你说安东尼被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意思,各位看看这个吧。”我拉出椅子坐下,将装有剃须刀片的真空袋丢在桌上。
“这是?”
“杀死安东尼的凶器。”我一字一顿地说。
接着,我向他们说明了自己搜查房间得到的信息。
“根据我初步的估计,安东尼的死亡时间在昨天的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接下来在警察到来之前,请各位先把自己昨天这段时间的行动如实告诉我。”
“凭什么?”科迪莉亚不悦的盯着我,“你没资格代替警察询问我们吧!况且那个混蛋死了也是活该,我还想好好感谢凶手呢。”
“科迪莉亚,至少我现在是在场之中对凶案经验最丰富的人,在警方来之前为他们整理一下信息也是应尽的公民义务吧。顺便提醒你一下,目前来说我们这些馆内的客人是最有嫌疑的,而菲律宾警察可不是什么温柔的善类,如果你不想遭太多苦头,最好稍微收敛一下自己对死者的敌意吧。”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随后,我转向坐在前面位置的郑景龙:“郑老板,请问你昨天离开餐厅之后到夜里十二点之间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昨天吗?”他低下头稍加思索了一会,“我那时候直接回房间了,拄着拐杖上楼不方便,所以我爬了很长时间楼梯,到房间的时候大概是六点半左右吧。那之后我感觉有些累,就躺在床上睡了一小会,醒来的时候是七点三十分,我走到窗台看了看,外面天色有点阴沉,于是我就关了窗户,把衣服挂在门口的挂衣架上,回到窗户旁的椅子上看书,但是过了一会感觉有点冷,于是又去衣物架上拿回了外套披上,之后大概八点多杜尔把甜品送了过来,我吃完之后就直接睡觉了,一直到早上七点才醒。”
“杜尔的送餐时间也是你指定的吗?”
“那倒不是,我让他收拾好餐桌后就赶紧去做甜品,然后分别送往每层楼,并没有指定什么时间送。”
“全部送完大概需要多久呢?”
“最多十几分钟。我想送往之后杜尔应该就回自己的小屋休息了吧,如果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再去问他。”
“明白了。”我点点头,内心挣扎了一阵后,不得已的将视线转向杰森:“你昨天的行动呢杰森,对我好好说明一下吧。”
面对我的提问,杰森皱着眉头,表情复杂,可以看出他的心里同样也万分煎熬,或许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实情吧。
“和郑老板一样,我离开餐厅后也是直接回了房间,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我原本想看会海景,但是外面黑漆漆的,连一点月光都没有,我又没带书,找不到事做,就下楼去和科迪莉亚聊了会天,那时候是八点十二分,我出门前看了眼挂钟所以记得比较清楚。我到她房间后没多久,杜尔就送了甜品过来,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天,大概九点半我才回了自己房间,那之后就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现在杰森的行动也弄清楚了,接下来就剩最后一个难搞的家伙了。
我看向一脸不情愿的科迪莉亚,无奈的叹了口气:“科迪莉亚,能不能请你告诉......”
“行了行了,我说就行了吧?我八点之前也是无聊的在房间里躺着,都快睡着了,之后听到楼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正想着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杰森就敲了门,于是我们两个一直聊天到九点半,到这里都没问题吧?”
“当然。”
“之后杰森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我就关灯睡觉了。但是刚睡没多久,大概十点三十分的时候我就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给吵醒了。”
“什么样的声音?”我好奇地问道。
“听起来有点模糊,感觉像是女人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中间还掺杂了铁链的声音,一直到将近十一点才停息,吓得我都没怎么睡好。”她说着揉了揉眼眶。
“女人的哭泣声吗......”我若有所思地扶着帽檐,“郑老板,能不能劳驾您带我到洋馆外面看一看?”
“好吧,我带你去。”
郑景龙艰难的从座位上起身,我连忙扶着他,前往洋馆外的石台上,观察着馆身。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在洋馆外围画这些黑线呢?”我提出了昨天艾莉丝心心念念的问题。
“没什么特殊的理由,是我一个设计师朋友告诉我这样好看我才照做的,听他说叫后现代主义风格。”
“是吗?”我将信将疑地看着那些线条,它们分布的位置正好是洋馆每层的交界线。
随后我撇下郑景龙,走近洋馆,我发现洋馆底部没入海水的的部位非常的长,目测有三米以上,就像根巨大粗壮的木桩插入海中,这种设计又是为何而做呢?蝙蝠馆应该是靠顶部的铁链悬挂起来的才对。
“郑老板,你知道这片区域的潮汐时间吗?”我回头问道。
“最近这段时间是每天下午九点开始退潮,晚上十一点左右达到最低,之后开始涨潮,上午七点左右达到最高。”
“原来如此。”得到这个回复后,我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解答的要素已经全部凑齐了。
洋馆的大门被打开,艾莉丝他们从里面走了出来。
“法师,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她握着手贴在胸前,担忧地看着我。
“各位来的正是时候。”我按着帽子背风站立,强劲的海风将衣摆吹得上下翻飞,“我已经看穿了真凶的身份,以及密室的构成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