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莎大小姐,您刚才在说我、我吗?”在听到李弘的建议后,奥菲莉亚愣了一下。
“是的,你之前可是已经经历了我专门准备的特训,以你的潜力,收拾这些小虾米还不是手拿把掐?”李弘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当然,她并不是在故作镇定,而是确实有点儿底气:从对面一直只进行火力压制,而迟迟没有趁着情况有利、冲上来展开白刃突击判断,这帮不讲武德的家伙的实力多半有些捉急。很可能全都只是“侍从”和“鹰扬”家格的人。
换句话说,这种水平的对手,作为用来让奥菲莉亚建立自信心的经验包,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呃,好、好的,我会试试……”奥菲莉亚点了点头,试图用笑容回应李弘。但是,李弘却敏锐地从她不断微微颤抖的嘴角和双手察觉到了不安的迹象。
虽然嘴上不说,但奥菲莉亚其实并没有克服那种根植于内心深处、近乎本能的恐惧。迄今为止,除了在每月的战斗实习中导偏僻但安全的居民点扫荡掉几只杂鱼级别的黯霜怪物外,她根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而李弘相当清楚,“第一次”究竟有多么关键。
在很多时候,“鲤鱼跳龙门”这个说法并不夸张:对具有潜力的人而言,如果能够迈出至关重要的第一步、克服最大的心理障碍,接下来的一切困难都将是“可以解决”的。但是,如果在迈出这一步时遭到挫败,那么在最坏的情况下,受挫者很可能会一直陷入萎靡不振、丧失信心的恶性循环,就此再也无法振作。
而奥菲莉亚目前的状况,显然很有问题。
要暂缓让她自己去面对挑战吗?或者我和她一起去?在出现在脑海中仅仅一秒钟后,李弘就摒弃了这两个想法——跨出第一步这种事,一旦客观上的准备已经完成,那就永远是宜早不宜迟。而考虑到奥菲莉亚那种天生习惯于依赖他人的性格,如果她选择与奥菲莉亚一起行动,很可能反而会让她在潜意识中认定,这次的胜利并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实现的。而这会严重影响到“第一步”的效果。
但是,如果她在单独行动时被类型的恐惧压垮、然后以丢脸的方式半途而废,那要怎么办?
李弘焦急地思考着。在她过去宅男时代看过的巨量二次元作品中,每到这种紧要关头,智勇双全的主角们总是可以想出激励对方的办法……但问题也正在于此:她要用什么理由去激励奥菲莉亚?
家族的荣誉?为了追寻梦想?为了全人类的美好未来?虽然似乎都说得过去,但仔细想想,从小作为一个普通的城邦平民长大,从未接受过圣战天使的相关教育、也没有建立相应的认同的奥菲莉亚,对于这些概念似乎全都不太感冒。她唯一喜欢的,只有平静的生活本身,以及……
那就这样吧!
“别担心,我知道你能行的。”在打定主意之后,李弘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她将奥菲莉亚轻轻揽到自己身边,然后将嘴唇缓慢地印在了对方的额头上,“不为别的,只因为我相信你。”
“呜……噫噫噫……诶诶诶诶诶……”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奥菲莉亚的脸蛋就像起了焰色反应的火焰一样,迅速变得惨白,然后又迅速变得通红滚烫。她的那对兔子耳朵既没有伸直、也没有垂下,而是不断地摇摆颤抖着——这是她陷入混乱而激烈的情绪的特征。
而令李弘松了一口气的是,奥菲莉亚的这种混乱状态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间,随后便恢复了平静……不,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虽然她急促的呼吸确实已经舒缓了下来,长长的灰白色兔耳也停止了颤抖、恢复到了平时那种向斜后方伸出的稳定状态,但在她的双瞳之中,两股火焰正在平静而炽烈地燃烧着。
“是的,我能行,莱莎同学,”奥菲莉亚小声说道,“因为你相信我能行。”
“玄英大人再过半分钟就到!再坚持一会儿,那家伙跑不掉了!”
在护目镜上投射出的弹药计数器数字第三次变成零之后,来自第六军团的杰奎琳.施莱尔退回了藏身的高大桉树丛后,将最后一个15发弹匣装填了上去——在过去几十年中的历次期末测试演习中,还从没有谁在开场不到十分钟时就打掉四分之三以上的弹药,但现在,她却真的这么做了。
而更麻烦的是,这么做的并不只有她一个。
虽然就像大多数对莱莎.塔利亚毫无好感的同学一样,杰奎琳极度鄙视这个来自于恶名昭著的第三军团和塔利亚家族,并且以诸多恶行而闻名的家伙,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莱莎那继承自血统的强大潜力、以及精湛的剑术和战斗直觉,确实是极难对付的。
近两个月前,在沙德镇的那次意外事件中,她就曾亲眼目睹莱莎像芦苇丛中的蜻蜓般在那些巨大的触手间穿行,并且轻而易举地斩断了十多根让其他人陷入苦战的触手。虽然在这里伏击莱莎一行人的学员总共有七个人,拥有一比二的人数优势,但杰奎琳仍然对能否战胜对方毫无把握。
因此,他们唯一的合理选择,就是用持续不断的绵密火力将对方暂时压制住——虽然杰奎琳听说,莱莎.塔利亚也和她崇拜的玄英大人一样、拥有“无垢之铠”这种极为罕见的特殊能力,但那一招在形成重力扰动投射物强力干扰的同时,也会造成极为巨大的能耗。哪怕那家伙强行用这招突破,由于消耗过度,她也必然会在遇到状态良好的玄英后被毫无悬念地击败。
到时候,玄英大人一定会好好奖赏我的……喵嘿嘿,也许他会因为感激,而当场向我致谢,并且赐予我成为他同伴的荣耀喵……在开始幻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时,杰奎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傻笑。
可惜的是,这种美好的幻想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时间,当那个人影突然从对方藏身的岩石后跳出的刹那,她立即被拉回了现实。
有那么一刹那,杰奎琳还以为,那个可恶的恶役千金终于狗急跳墙,决定与其束手待毙、不如索性冲出来莽一波了。不过,当她看清楚来人的面容之后,正要进行压制射击的枪管又垂了下去。
来者并不是那个皮肤苍白,有着诡异的异色瞳和螺旋钻头状白金色头发,永远趾高气昂的恶役千金,而是一个有着硕大胸脯和兔子耳朵、在这个学期里一直是学员们议论焦点的少女。事实上,就杰奎琳所知,这次的赌约,最初就是因为黑心烂肺的莱莎.塔利亚要强行将她纳入后宫……啊不对,是让她成为自己的部下而起的。她之所以坚决站在玄英那一边,除了希望借此机会与大名鼎鼎的“勇者”套上近乎之外,在很大程度上也正是出于对这种“强抢民女”行为的愤怒。
但现在,赌约里的赌注、被强抢的民女居然自己跑出来了,这又是在闹哪样?!
“奥、奥菲莉亚同学?”杰奎琳困惑地从树后探出了身子,“你怎么在这儿?”
奥菲莉亚没有答话。但她的沉默只是让杰奎琳变得更加不安了:根据她平时对这位特待生的了解,由于从小并未被当作圣战天使培养,奥菲莉亚.谢林是个非常弱气的女生。就算有了天使装备的巨大机械臂和机械足、以及双翼的加成、变成了两米半高的机械巨人,但她身上的那股软弱气质仍然非常明显……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是,现在的奥菲莉亚却和杰奎琳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她的脸上毫无惧色,双眼中闪烁着坚毅与兴奋的光芒,更重要的是,她手中居然握着一把有着金红色刃部的军刀!
这这这……这真的是那个奥菲莉亚吗?!杰奎琳的下巴差点儿被惊掉下来:就她所知,奥菲莉亚的潜力虽然相当惊人,甚至接近了较弱的“近卫”家格成员,但却很难发挥为实际作战能力。玄英曾经花了一个月训练她塑造和控制圣战天使的主武器,但直到沙德镇的遭遇战发生时,她能拿出手的,仍然只有一把小小的、没什么用处的水果刀状武器。
那这把军刀是哪来的啊啊啊啊?!
“队长!敌我识别显示,奥菲莉亚同学和莱莎.塔利亚是一队的!”在奥菲莉亚快步向他们的方向接近时,杰奎琳这边的某个脑子转得比较快的人终于意识到,有必要识别对方的身份,但这一识别反而让他们更加混乱了,“怎么办?”
“可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胁迫战术吗?!强迫奥菲莉亚作为盾牌、让我们难以采取行动?”杰奎琳自言自语道,不过,作为在进入学院之前就已经有过实战经验、接受了充分训练的圣战天使,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算了,第一组继续保持火力压制,第二组跟我上,尽量在不伤到奥菲莉亚同学的前提下压制住她!这应该不难!”
“是!”杰奎琳的队友齐声答道,没有任何人怀疑她的说法……
……直到一秒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