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尸体前，之前为姜饮寒说话的干瘦老头掀开白布，干练目光在尸体上检索着什么。
“错不了，是十年前逃掉的那只祟物，藏了这么多年，总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其他五位老者，见他提起十年前这个节点，面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一名老者杵着拐棍走上前来，指节不断敲击着拐棍，从喉中发出干涸的嗓音，“那祟物藏了十年，怎突然冒出头来，莫不是有什么猫腻。”
“老朽也觉得奇怪，那祟物向来谨慎，今日竟如此狂妄，屠杀六宫弟子不说，竟还留下尸体挑衅，着实不像祂的行事作风。”另一名耳大如扇的老者附和道。
二者的话传入一位驼背老妇人耳中，令其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们几个老头子，莫不是怕了吧。管祂有何算计，说破了天也只是一个祟物，宰了便是，哪有这么多讲究。”
驼背老妇人身边，一位带着银框眼镜的老者点点头，“就是，这十年来，我日日夜夜都能听见那些战死的孩子在我枕边哭泣。如今好不容易逮到那祟物的踪迹，我说什么都不会再放过祂了。”
一时间，几位老者争论不休，谁也没法说服对方。
看着六位老者对此事如此敏感，姜饮寒暗暗扯了扯薛岚的衣袖，小声询问着：“大师姐，十年前是发生了什么吗。”
见姜饮寒问起，薛岚沉默一阵，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徐徐道来。
“十年前，梧桐市曾发生过一次很可怕的灾难。数不清的祟物自地底爬出，屠戮人间，一时间整个梧桐市尸山血海犹如地狱。也正是因为那场灾难，除魔司从帝都转移到了梧桐市，对祟物进行镇压。”
“那时我刚来除魔司，因为没有经验不能上前线，只能在这里负责后勤工作。其中惨烈，我仅仅窥视一角，却也感到触目惊心。”
“每日都有堆成山的牺牲弟子从前线送回，因来不及埋葬只能匆匆火化，焚烧遗体的炉子都烧垮了十多个。可即便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除魔司也未能荡清祟物，至今仍有不少祟物藏匿在梧桐市中。”
再后来的事，姜饮寒便知道了。
十年时间，除魔司一直在搜查潜藏的祟物。
每年各大学府的优秀毕业生都会送往除魔司参与一线的除魔。
可...若只是一只逃匿十年的祟物，即便重视，也远不到敲响警钟的地步。
今日这般紧张，怕是另有隐情。
再看正堂中央，几人的争论迟迟没一个结果，使得干瘦老头将目光投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绝情宫主身上。
感受到干瘦老头的目光，绝情宫主当即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她并未急着开口，而是看向头顶的穹顶。
在众人争论之时，那如同藤条的枯手再次伸出。
六名老者见状，当即停止了争吵，恭谨行礼。
“拜见尊上。”
有了他们领头，围着的六宫弟子纷纷行跪礼，低下头去。
那藤条枯手一直延伸到绝情宫主面前，摊开手掌，手心里握着一张玉牌。
接过玉牌，绝情宫主凝神感受玉牌里的信息，再次睁开眼时，眸子中的神色复杂。
“绝情宫主，尊上怎么说的。”
其他五人见绝情宫主迟迟没有言语，急忙催促起来。
绝情宫主听闻，竟发力将玉牌捏碎在手里。
“尊上有令，妄生、窥道两宫弟子镇守大殿。言舒、求存两宫弟子布置四方结界，不能让那祟物逃出梧桐。得闲宫弟子通知地面各处机关单位，让他们多加小心，免得遭了祟物毒手。”
说到这里，绝情宫主沉声顿了顿，眸子看向人群最后方的姜饮寒与薛岚。
“至于绝情宫，所有弟子下山清扫被那祟物吸引来的其他祟物，避免再次发生十年前那般灾祸。”
听到她嘴里的安排，干瘦老头脸上闪过一阵意外，“那只祟物呢，尊上有什么安排。”
“那只祟物，尊上说还没到时候，让我们候着...”
“候着？”听到这话，那驼背老妇人当即一掌拍在木桌上，表示自己的不满。
一掌下去，叫那木桌顷刻间化为飞烟，就连整座大殿都为之一颤。
见她如此动作，拐杖老者抬起拐杖猛地一跺，“言舒宫主，这是尊上的命令，你想忤逆不成。”
不同于先前的争论，这一次拐杖老者的话语中有着一股无形的威迫，压在在场每位弟子头上，令他们冷汗直流。
那驼背老妇人听他如此呵斥自己，已是气的直咬牙，却不敢再有造次，老实坐了回去。
待她消停后，拐杖老者也就收回了威迫，转而看向绝情宫主，又问道：“绝情宫主，尊上的命令只有这些吗？”
绝情宫主地点头，“尊上让我们候着，说那只祟物祂已安排了其他人去处理。”
“其他人？”其他五名老者听闻，脸上露出一模一样的疑惑表情，“除了除魔司外，梧桐还有其他人能处理那只祟物吗。”
对于这个问题，绝情宫主再次沉默，微眯着眼看向姜饮寒，眼神中意味深长。
“或许吧，总之我们先按尊上的命令行事，若有变故再做考虑。”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拿定好主意，六位老者便开始以宫主的身份对其下弟子下令。
绝情宫主缓步走到一众绝情宫弟子面前，用极具压迫感的威严声音说道：“祟物乱世，六宫弟子自当以骨血铸长剑，荡尽邪祟换来人间太平天。”
“刚刚的安排你们也听见了。莫哭莫怕，莫怒莫哀，你们师姐妹同仇敌忾，同往同归，纵使黄泉有路也绝不会孤单。”
受到老者话语的调动，绝情宫弟子们纷纷抱拳，同声道：“弟子不怕，只恨此身杀不完天下妖魔，若有来生，还愿投在师尊门下。”
绝情宫主微微点头，摆手示意让她们退去。
待一众弟子退出正堂后，绝情宫主凝视着姜饮寒远去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断情绝爱，不染凡尘...寒儿，为师只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