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草动的凛冽里。
林离神色泰然地看着小师妹。
在师兄的注视下，全身心拔升到前所未有境界的白兰雨缓缓睁开双眸。
越发变得雪白的眼瞳溢着凝光，她双手握剑，踱步在前勾出玄圆。
嗖！
林离根本没动。
可利刃却几乎擦着少年下巴掠了过去。
锋芒削掉了林离的几根长丝。
却真的没伤其分毫。
眼看是白兰雨留手，可剑影归一的少女却同样脸泛震惊。
她似乎从没想过林离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躲开锋芒，这么铤而走险，这么…
恰到好处。
目送着少女为缓下前冲劲头飘逸远去，林离浅笑挥手。
霎时间，一道火光成锋，照着白兰雨就劈了过去。
以林离的速度，白兰雨应该避无可避才对。
不过这次走了运，白兰雨居然刚好赶在火光崩现前举起了仙剑。
银白与金光碰撞，顷刻炸起赤红尘烟。
“看来她掌握得不错啊。”
林离稍是低喃一句，便有无数锋芒切割而来。
“师兄，小心了！”
天际，白兰雨单手前指，铺天盖地的斩击便平地起惊雷。
地囚天牢，逼着林离必须做出应对。
“嗯。”
硬抗未尝不可，只是那轮椅毕竟耗时挺久的。
所以林离受了师妹建议，轻拍轮椅扶手，下一瞬，两道身影便弹射般分离。
快出虚影的转移甚至让白兰雨一时间找不出哪个是林离。
对决中的迷失是一败涂地的前兆。
可白兰雨却偏偏因此展露一刹的笑靥。
“将……”
且当林离以神乎其神的身法来到少女背后，单指成剑准备点落师妹额首。
白兰雨却早就用反手握剑的动作封住了少年脖颈。
寸进一步便能见血。
在林离略带惊讶的注视下。
白兰雨回过头，冲着林离微微一笑，续上了他未曾说完的那半句：
“……军。”
下一秒。
拔剑出鞘的剑意浪潮彻底熄灭。
林离亲眼看着白兰雨双眸恢复正常，紧接着少女的身子便直接软了下去。
可唯独她竭力都要保持住剑锋的不偏不倚。
那可是她的师兄，怎么都不能真的伤到了他。
“这次倒是我输了呢。”
兵刃落了脖颈便胜负已分，总不能去赌仙剑锋钝的可能。
所以林离很大方地耸耸肩。
这一刻，白兰雨总算是坚持不住了。
再也维持不了腾空身形的少女眼看就要垂直落地。
还是林离眼疾手快，师兄主动顺过那柄仙剑，帮着收剑入鞘，扶少女一起落地。
明明还要坐轮椅是自己。
可这会儿白兰雨却更像是受了重伤的那个。
知晓兰雨这会儿的虚弱状态，林离也不干扰，只是任由她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少年则是安静坐在轮椅上，复盘着刚才转瞬即逝的决胜刹那。
剑锋并不是立而后行的。
那肯定跟不上林离落子速度。
相反它是早早定在了那里，守株待兔。
那小家伙看来是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这么做了。
“唔……”
不知多久。
白兰雨终是从那虚脱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她面色苍白，艰难从地上坐起，左顾右盼了一阵，这才看到了满脸笑意的林离。
“休息好了？”
“嗯……”
尽管头晕眼花的感觉还没有彻底消散，但她还是点点脑袋。
“早就猜到我会这么做？”
“我只是觉得师兄会速战速决。”
女孩挠了挠后脑勺，很憨厚地笑了一下。
“因为师兄是知道我没办法控剑太久的，而你之前在跟其他人切磋的时候，都会选择硬碰硬…”
就连林离都没想到自己的破绽原来在这里。
“合着还是我自己跳到坑里去了？”
恍然的大师兄哈哈一笑。
“也只是小聪明而已，要再来一次，我肯定赢不了师兄…”
“赢了就是赢了，要是连这个事实都要找解释的话，这世界上可没啥值得高兴的了。”
林离急忙摁下了白兰雨的妄自菲薄，心说这小家伙好不容易有了值得骄傲的事情，可别唉声叹息了。
咀嚼着大师兄的话语意思。
大概十来秒后。
白兰雨这才点点头，很浅的微笑渗出少女心事：
“嗯嗯，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这会儿走得动了嘛？”
“差不多了。”
“那去我那儿喝点茶？”
“好。”
……
庭院里的早茶基本都快成了传统。
不过这一次，林离却要白兰雨把平时装泉水的桶也抬了出来。
林离冲茶的娴熟依旧，但这次多了几分别的含义。
“兰雨，不用我说你都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不足在哪里吧？”
小师妹点点头，关于拔剑便会被抽空体内气力这件事，林离很早之前就同她说过是体质所致，改变不可操之过急。
所以现在的唯一难题就是如何最大化利用那一瞬的剑气。
“我的剑意太散了。”
“知道为什么散嘛？”
林离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木桶里拿出一个装满的瓢。
正好，这会儿的少女摇了摇头。
“其实你的剑意总量不差，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剑修。但剑意这种东西就像是这瓢水，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引导方式的话……”
说着，林离顺手一翻，那水便如瀑布般淌进了木桶里。
飞快，声势浩大。
“可如果你换个方式的话……”
拿着再次接继上来的一瓢水，不过林离这次特地换了个方向，改成沿着葫芦茎上的小口倒水。
平缓顺滑。
“这就是你这会儿需要改变的东西。”
大师兄的提点对白兰雨来说是绝对的醍醐灌顶。
可很快，她就又一次面露颓然。
“可是师兄，我根本就没办法把剑意控制在仙剑上……做不到循序渐进……”
“谁说剑意的引导就一定是要靠剑了？”
林离伸出手弹了白兰雨的额头一下。
少女嗷呜一下，有些呆呆地双手捂头。
白兰雨回过神的时间，正见林离单手横空一甩。
只听刹那破空炸起，少女追声望去，不远处的一根竹子竟已拦腰折断。
“这是……”
“记得，剑不是终点，更不是起点，它只是引子，是你身体的引子。”
林离的提点恰到好处地响起。
“此身为剑，才能叫天下领略你的锋利。”
这话犹如洪钟，重重地砸在白兰雨的心里。
少女眸子的神光更因此逐渐耀眼起来。
见着白兰雨的逐渐醒悟。
林离的笑容却有些苦涩起来。
此身为剑这本是那万剑之主的剑意。
可林离却还是选择了说给白兰雨听。
至于为什么嘛？
可能就是因为他是大师兄吧。
对于师弟师妹们的公平。
不能偏颇呀。
但这之后会怎么样……
林离没细想。
只是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就只是一小口。
连茶味都没绕上舌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