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境的夜晚是玄域别处不可比拟的。
灯火通明的长夜将古屋高楼映衬得出落。
嬉戏打闹的热火朝天，还有无数友人在街上相遇又鼓掌叫好的重逢。
那些在其他地方外出总要被尊上一声道长仙人的宗门弟子。
来到中境却成了寻常百姓。
饶是一个平民路上遇了白衣，也难有拱手作揖的意思。
权当是路过的又一位普通人。
当然回头的再一眼也不完全成了稀罕物。
像是绝色佳人，许多人都会多看两眼，换来一晚的心情美满肯定不亏。
所以那些华丽装潢的楼阁总是莺声燕语。
齐月盈换了身粉色的袍子，拢着袖走在连肩接踵的人海中。
像是披上一身花海的少女迎着芬芳。
每一步都踏在了万众瞩目上。
无数讨论的声音响起。
有人主动迎前一步，邀请着齐月盈共饮一杯欢度良宵。
有仕收叠折扇啪嗒，缓叹绘齐月盈盛世容颜声声动情。
"美丽的仙子，能邀请你与我共饮一杯么？"
"将添彩衣齐翱翔……"
"滚。"
冷眼扫过在场那些个看起来就知道弱不经风的书生路人。
齐月盈一点面子没给。
单音的吐纳犹如一道惊雷轰入人群，炸得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似乎是从来没想过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开口第一句话竟如此简单直接。
被当面打脸的两人这会儿更是觉着面子上火辣辣的疼。
大家都是在中境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这么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显是从哪个青楼里出来的花魁怎么敢？
气急瞬间，书生与富贵人家底下的侍从便压着刀向前迈了一步。
齐月盈扫了这一下的同仇敌忾，嘴角轻轻上扬，袖中掌心微摊，一侧铁树顷刻开花。
要说当街杀人。
她可没什么心理负罪，毕竟白痴活在这世上就是浪费空气。
只是浪费了那些花瓣，到头来却只能捂死这批破铜烂铁。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剑拔弩张之际。
一张褐色令牌骤然坠地。
钉在了两批人中间，定睛一看，只见那是双剑标识——灵霄剑宫。
紧接着，一头红发的少女身着黑衣，执剑落到了齐月盈身边。
没等其他人发作，她率先递出一剑裂地，划了个泾渭分明。
尤其是那两个牵头的，这剑气故意停在了他们下身前仅有半寸不到的距离。
威胁不言而喻。
仙人在中境不足为奇，可不是不足为惧啊。
所以大家很快就散了。
齐月盈捎了眼为自己解困的牡丹。
这家伙一身黑衣的样子，总会让花仙心里有些莫名的担忧。
因为天生对花极为敏感的齐月盈在牡丹的身上看到了彼岸红影。
"嘿，月盈，咱们又见面了。"
牡丹收剑入鞘，转身冲着齐月盈笑嘻嘻地说道。
"你又要干嘛？"
齐月盈不觉得一个之前想尽办法都想让别人给自己出风头的家伙能安什么好心。
保不齐这人就打着什么算盘呢。
"没干嘛，朋友见面难道就不能打声招呼么？"
牡丹嘻嘻一笑，自来熟地靠到齐月盈身边。
无视掉老朋友的疏远，她接着说：
"之前让你帮我的那个事……"
"我不可能为了你去别人宗门大闹一番，你死了这条心吧。"
看吧。
这家伙就是惦记着自己有没有给她报仇。
把自己当枪使呢。
"哎呀，瞧你说的这话。我是想说不用你帮忙了，这件事，我已经让别人处理好了。"
"别人？"
齐月盈不觉得牡丹认识的那些人有谁是能够打得过洛夜清的。
就算是灵霄剑宫的那些老古董，在洛夜清面前估计也是一巴掌一个的事。
"你干了啥？"
见着从来都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高傲嘴脸的齐月盈第一次流露出好奇。
牡丹别提心里有多爽了。
越是如此，她越不想让齐月盈那么轻松地得到答案：
"秘密。"
？
这话说的。
好像谁稀罕一样。
齐月盈冷笑一下，也没理会牡丹或者追问什么，自顾自地大步向前走去。
没了这人情的束缚正好，齐月盈还能集中精力去找那黑衣呢。
"哼，急眼吧，就不告诉你，急死你。"
奈何牡丹很明显错悟了齐月盈的行为动机，自我感动的少女叉腰嘿嘿笑得开心。
"事情远没有结束，长明那次只是开始，长生天你还有更多要做。"
不多时，犹如老公鸭般沙哑的声音在牡丹耳边响起。
大好心情被打扰，牡丹有些恼火，旋即愤愤然应了句：
"知道了，臭老头。"
……
"幽骑调动我已知晓。"
暗中出行的上官锦带了个连纱斗笠，安静坐在酒家一角。
不久前下山来的林离就在殿下对面。
听着公主殿下的点拨。
林离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酒。
不该聊的事就别搭腔。
尤其是林离身边还有人被卷入这皇家漩涡里。
"这次来北境，我都是秘密出行的，几个哥哥应该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才对。"
说着，上官锦微微撩开脸前轻纱，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着少年面庞。
仿佛能够诉说千言万语的容颜让林离没能扛住直视，浅浅侧了个身子。
只是一个动作，上官锦就明白林离一定知道些什么。
不过皇家素来与长明宗没什么来往。
甚至因为后者崛起相继掀翻了两大宗门，动摇皇家统治根基的缘故。
两家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极其恶劣。
林离把自己的行踪告诉皇室？
怎么想怎么不可能吧。
一下就明白上官锦试探意图的林离没有帮腔说话。
他真心不知道该怎么说。
北境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因为外出买东西被人发现，就当成是公主了？
这谁相信啊。
"可能是有人在跟踪你呢？"
况且林离不想让小云儿和皇室有任何联系。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平平凡凡地活着已经很好了。
于是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自己第一次跟上官锦见面的时候就遭重了一次，说这种话，上官锦也没办法反驳什么。
尽管那次刺杀到头来给林离肋下插了两刀。
现在还毒得肺腑隐隐作痛。
"可会是谁呢？"
上官锦喃喃了几句，冥思苦想都没什么结果。
待到茶杯见底。
国色天香的公主殿下这才慨叹一声，转着话题：
"听说仙家马上要举办长生天了？"
"是，在中境。"
林离回答道。
"真好啊，我也想去凑凑热闹呢。"
一时间林离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什么叫你也想去。
中境可是皇家的地盘啊。
你去了不得是羊入虎口。
除非……
察觉到少年审视目光。
上官锦柔声道：
"以前中境有什么大活动，我都会去凑热闹的。"
那个曾经，没有尔虞我诈。
"就是现在不一样咯。"
失落很明显地渗透出来。
林离听在耳朵里。
想法流淌在心里。
"可你迟早都要回去，不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