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
玄域的温柔。
浅雨淅淅沥沥，打在一座石板桥上。
粉白油纸伞掸着雨滴。
像是点着水面的蜻蜓。
少女眺望远方摇曳灯火。
眼睛忽闪犹如蝴蝶般扑扇着。
足以跟天鹅媲美的颈子勾挂玉石项链。
朦胧雨中。
那若隐若现的锁骨流转着欲说还休的妩媚。
不过她将自己的身段裹得很严实。
轻纱薄雾后仍有绸缎翩然。
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大小姐。"
雨中浅浅的呼唤很干脆。
趁着纸扇回眸。
一人单骑默然淋雨。
"马车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她只是轻轻点头。
目光从未远离江南自顾自兜圈的灯火。
单骑没有停留，只是默默退了下去。
许久。
她微微吐纳，气息在空中盘旋，变成雨中的氤氲。
"那家伙，叫什么来着？"
记忆里的很久以前。
有个喜欢穿青色袍子的少年总喜欢看着灯火笑。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也不想知道。
两人相识，甚至都是意外。
"算了，我想他干嘛？"
她摇摇头，趁着雨雾尚小，缓步上了马车。
少女名叫万里，江南万家大小姐。
……
晨起。
由北境入中境，若非快马加鞭，一般要走约莫六七日的脚程。
距离长生天还有时间，虽然并不着急，但早些去那儿熟悉环境也好。
一共三辆马车，沈河单坐小的那辆，而白兰雨则是和普玄一起。
剩下那辆拖干粮。
见着林离挽袖而来，三人便一起下车作揖，齐声道：
"师兄。"
"咱们可没那么多礼数。"
林离呵呵一笑，摆摆手。
兰雨她们此行去往中境，身为大师兄的林离得后半才会跟上。
没办法，她们只管去，林离却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处理。
已经知道大师兄暂时没办法跟着一起来的白兰雨嘴巴微嘟，有些不经说的失落。
瞧着小小剑仙的忧郁都变成头顶乌云了。
林离像是逗猫般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
"我就是要去处理点私事儿，很快就会跟上你们的，别担心。"
"嗯……"
得了少年的承诺。
白兰雨眉宇这才微微舒展，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事先打探过，这一路官道没什么危险，但小心些总是好的，相互多照应。"
这番话，他是向着资历算是最老的普玄说的。
"是，我会照顾好兰雨师妹和沈河师弟的。"
身披蓝白道袍的普玄拱手，当仁不让道。
小云儿设计的衣裳这会儿已经被长明宗全方位采用。
饶是沈河，也换上了深蓝与金丝完美搭配的游侠套，衬着他身姿修长。
至于旗袍。
嘛，毕竟是去长生天打架的，没必要那么华丽。
不过普玄还是带上了的。
她倒是喜欢这套衣服。
"那就出发吧，我们到时候见。"
道别什么的，总归是要快刀斩乱麻才好。
所以林离绕到车前轻拍骏马，浅浅嘶鸣后，一行车队便径自出发。
"师兄，那我们中境见！"
本应该是全程无声。
可等到马车快要消失在转角，白兰雨却还是没忍住探出脑袋来，晃着手。
“嗯，到时候见。”
林离迎着少女的目光，挥了挥手。
目送长明宗的希望踏向一条康庄大道，直至消失不见后，林离呼了口气。
“要我跟着么？”
轻步走来的楚将离甩手把一袋银子丢给了少年。
还真如她所说的那样，那袋干粮被她买下了。
虽然林离没要这笔钱就是了。
“楚姨你不是有事情要忙吗？”
“本来有，但突然没了。”
楚将离笑呵呵地说道。
至于细节，林离不会多问，楚姨不会多讲。
两个人都对彼此的界限心知肚明。
“那就麻烦楚姨了。”
林离拱手说道。
尽管他不觉着那三位会遇上什么危险。
但有个保险，怎么都好一些。
“有没有什么要我带的？”
要么怎么是洛夜清为数不多的朋友。
同她一样，楚将离往往也是做事雷厉风行的。
林离想了一会儿，最终从腰间摘下了那编有蓄灵绳的锦囊丢给楚将离。
“等到了那儿，楚姨你看下该把这蓄灵绳给谁吧。”
“还给我一难题。”
楚将离挑了挑眉毛，旋即将锦囊收进口袋。
“对了，你那事儿，小心些。”
看着少女负手而立的背影。
楚将离莫名想到了他当初中毒坐轮椅的虚弱模样。
那个时候脸色苍白，全身瘫软只能靠在自己怀里勉强歇息的少年。
惹人心疼，更让楚将离想起了当初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子。
他长大了，更强了。
但总归还是需要照顾的。
知道林离留下来就是为了彻查此事。
楚将离思索片刻后，还是选择开口道。
毕竟她是林离认识的人里，唯一知道这件事前后因果的长辈了。
少年连师尊都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受伤。
“放心吧，上次是我想当然了，这次不会的。”
“真遇上什么麻烦了，记得找我帮忙，当然，找你师尊也行。”
后半句楚将离是嘟囔过去的。
女子转身便有燕雀轻飞。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脚下虚闪，便迎着少年目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离独自站在风吹草动的官道边。
任由和风吹送衣摆，他喃喃道：
“玄冥山在北境的势力，还没清扫干净么？”
……
正中午。
已经随着爹爹住上长明宗的小云儿应该大大咧咧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自打客栈暂且封闭，更加休闲的女娃很喜欢躺在那芳草萋萋的院子里。
不过这次林离特地登门造访。
却没见着少女的身影。
“诶，小云儿？”
本想着来看看小云儿的林离在庭院里走了一圈，居然没找到小女孩。
厨房里柴火还点着，炊烟袅袅的，饭香扑鼻，明显是刚煮上没多久。
奇怪，那她人哪里去了？
林离正不解，忽闻身后传来一阵脚步，转头看去，只见刚刚上山劈完柴回来的老爷子正杵着斧头站在门边。
“掌柜的，小云儿呢？”
见老人气喘吁吁，林离连忙上前帮着提过木柴担子，顺带问了句。
结果掌柜脸色先是震惊，然后变得有些古怪，一时间支支吾吾的，没敢直接回答。
很多时候，没有回答上来就已经让答案呼之欲出。
之前带着马车上山的时候。
小云儿就问过自己关于长生天的事情。
那时候他只是顺便答了上来，说是最近要去中境一趟，可能要过一阵子才回来。
结果这会儿小云儿就不见了。
所以林离一下子明白了。
“她不会是溜到马车上了吧？”
“我家那闺女上次听道长你说要去中境，就一直惦记着，我告诉她咱不能凑这热闹，可就一会儿没看，她就跑出去了。”
老掌柜无奈道。
“这小家伙真是……”
林离摇了摇头，好歹是自己让楚姨跟着，并把蓄灵绳交给了她。
原本还不知道该给谁的保命锦囊，这会儿倒是有了个确切目标了。
只是这跟上官锦基本从一个模子里雕出来的家伙儿，居然要往中境跑。
这要是被发现了，麻烦可不一般大。
“掌柜的放心，有人跟着，而且我过一阵子也会过去，小云儿不会有事的。”
心中忐忑，可林离还是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示意他别太担心。
“有道长帮忙看着，我就放心了。”
掌柜苦笑一声。
帮着老人将柴火放好，再寒暄了一阵，林离便退了出去。
已经日上三更的光芒摇曳在少年眼眸。
却驱散不了当中的无奈。
“一个二个都不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