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无济于事,但安亚还是握紧拳头。
这是最后的挣扎。
“徒劳的反抗,没什么用。”
伴随黑领队讥讽的话语,猝不及防的摆拳朝安亚头顶落下。
连预想中的拳峰相碰都没有。
安亚眼前一红。
脑袋被砸穿,脑浆飞溅——按理来说是会看到红色。
不过,视野里的红色却有着远比热血要灼烈的温度。
“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不过,只要感觉够帅不就可以了嘛!”
听到出乎意料的话语,一团火焰划过,乱入死局。
然后安亚才意识到——
眼前的红色,不是血浆的鲜红,而是炉火的赤红。
炽热的火焰。
准确地说,那团火焰是一道人影。
快得只能看见熊熊燃烧的火焰。
“什么?!”
能在黑死地垒做到领队的位置,想来不会是什么杂兵混混之流。
可面对火焰,黑领队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大肌霸壮汉直接被掠过的火焰撞飞,在泥泞的港城旧街市的地面上摔得分不清瓢盆瓦罐。
流星般的飞焰转瞬即逝。
从散去的炽热中现身,换成了一名有着黝黑海边肤色的俊朗青年,站在安亚的身前。
虽然并不高大,身型也比较细瘦,单从外表判断年纪似乎比安亚大不了多少,
但从他外露手臂所展现出来的肌肉线条就能看出来,这小哥其实有着相当结实的体格。
“不赖嘛,还挺耐揍的,当沙包算是勉强合格了。”
看着从地上匍匐起身的黑领队,青年稍稍揉了揉关节。
手骨与颈椎一同传来清脆的顿响。
“既然没咽气——那就起来,再和我打一打!”
行动的一瞬间,炙热的火焰像是拳铠一样附着在青年的双臂上。
爆涨的热温扩散,焦灼的氛围烈烈逼人。
没等黑领队准备好应战,青年直接对他发起冲击。
烈火与拳点结合,炎炎流星坠裂在黑领队的身上。
“——噢啦噢啦噢啦噢啦!!!”
青年奋力的呐喊,似乎每一分贝都可以化作他拳峰上的力量。
“啊啊啊!!!!淦,人呢,弓弩!魔术弹!不用管全给我放!!!”
不断发出痛苦嚎叫的同时,慌乱失措的黑领队病急乱投医地招呼命令手下,
可是回应他的仍然只有正在痛殴着他的青年。
“你安排在周围的那些小老鼠们不经打啊,连我们出来买菜的炊事组都不如,果然是平常只会躲在下水道瑟瑟发抖的货色吧?”
青年羞辱完,补上一记痛快的收招拳。
冲拳激发出的炎牙直顶黑领队抵在身体面前的臂膀。
光是隔山打牛的劲力,便直接把他打飞出五六米远。
轮到黑领队像是被甩飞的香蕉皮,无力摔烂在地。
“啧,欺负弱小可以,对上比自己强的家伙一碰就碎,就没有点有骨气的家伙吗?”
遭受火焰的快拳连打,黑领队整个人的手臂已经被烧的焦黑,身上的肌肉也已经消磨殆尽,整个人跟刚用完的套套一样。
“该死,今天点背,踩到史我都认了,怎么偏偏碰到你这死猴子。”
黑领队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话狠,脸上却无法藏住无奈。
“嘿欸欸...原来你知道我啊?看来本大爷的名声还不赖嘛。不过么,你乱叫诨号,本大爷不喜欢。”
青年跟洗完了手甩水似的抖散火焰,一手叉腰一手大拇指蹭过鼻头,
“听好了,本大爷是自由氏族的眷属,赤红之王的盟臣,「炎灰街」的不死鸟!”
面对着名叫令尼克的神气青年,黑领队踉跄起身。
满怀怨念的眼神首先看向安亚,然后又将视线移回自称「不死鸟」的青年身上。
“行——那么「炎灰街」的不死鸟,「黑死地垒」向来同你们「炎灰街」井水不犯河水,但现在你以氏族的立场阻拦,是因为那两个崽种是你们的人?还是说你想坐着地头蛇的位置干「平行规线」的行当?”
“慢着,别把我们「炎灰街」跟秩序氏族那些穿制服戴帽子的蓝乌龟混为一谈!老鼠要干什么恶臭勾当本大爷不感兴趣,「黑死地垒」的破事也没人愿意管。本大爷出手只是处理分内的事务罢了。”
“分内?”
“自己干了什么不知道吗?看看周围吧!”
在青年的震声中,黑领队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待在后面的安亚也茫然望了望四周
其实根本就不用专门看,身边一片狼藉就已经够触目惊心。
此刻安亚才注意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这里是旧炉码头。
码头里的旧街市场同属于炎灰街管辖。
老鼠们这是找错了地盘撒野。
至于后果么......
可想而知。
“把旧街市场弄得乱七八糟,打你个半死应该不算过分吧?看在没有街坊邻居受伤的份上,倒是可以给你留个七分熟。”
青年就近捡起来一块砖头,放在手中掂了掂。
不屑的语调放出狠话,砖头顿时便化作了一块带火的陨石。
“慢着!慢着!”
黑领队慌忙摆手。
头先盛气凌人的态度一扫而空,现在连打肿脸充胖子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次...对,我们理亏,是我们冒犯了宝地,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匆匆认怂,不等青年的回应,黑领队抢先吹了一个通天响的手哨——
“「在日落的冷冬时」!”
一声黑话口令之下,所有「黑死地垒」老鼠们主动引炸身上穿配的黑马甲。
街道瞬间没入一片浓浓黑雾中。
等到视野再次恢复清晰,黑领队已经带着老鼠们尽数消失。
“不愧是懦弱的下水道老鼠。”
望着不见踪影的黑马甲们,青年本有想要追上去的念头,可是被一声稚嫩的嗓音叫住:
“好了,尼克。”
“啊?这不斩草除根......”
“老鼠,打不完。赶走,就好。”
“好好好,都听你的爱丽丝。”
「炎灰街」的「不死鸟」无可奈何地回头,
英姿飒气不再,陪起笑来反倒像个阳光乖宝宝。
感受到青年转身面向这边投来的目光,安亚才从因为被刚刚的战斗震撼得出神的状态清醒过来。
似乎,不只是在看我?
原来刚刚那悦耳童声的主人,就在安亚的身边。
——是个小女孩。
约摸八、九岁,留着一头漂亮灰白长发,好像人偶一般的小女孩。
说是人偶,不单纯只是她的皮肤瓷白,容貌也如人偶一样精致可爱,
更重要的是她的面无表情。
如同假人的神态,简直与真正的人偶难分差别。
就连她身上的衣服,也是那种古典娃娃常见装扮中的哥特蕾丝花裙款式。
与青年一样,小女孩也将视线放到了白发少年的身上。
被一个名字充满着童话意味的小女孩用晶莹如红宝石的大眼睛打量着,
并非错觉——安亚突然有一种连同灵魂深处都被审视到底的失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