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赌者受「水仙银币」判定即死,
约赌方随之落败,剥夺生命。
就是靠着「同生共死」地与希黛拉相绑定,黑领队才能有恃无恐,敢以赌局挑战,从幸运的王权者眼皮子底下杀掉他想要保护的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那么紧张嘛。”
安亚熟练地接住落下的「水仙银币」,一把盖到手背中央。
展示判定结果前,令人玩味的复杂视线刺向黑领队。
“无论是卡哉先生还是我,都不愿看到希黛拉小姐死去,所以绝对不会让替希黛拉小姐代赌的你输掉。
而就算是为你这老鼠代赌的人输了,无论是谁都无所谓,你完全可以通过刚才的「分蘖」加护豁免掉——这样一来死的就只是替你代赌的人而已......
不过么,这都只是以缺少规则补充作为前提之下的考虑,至于现在——”
黑领队的脸色难看至极。
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了安亚为什么要特地补充多一条规则说明。
正常而言,任谁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死者为败」——没有说明的默认条件反而成为了规则的漏洞。
「水仙银币」判定即死的落雷劈死才算赢家。
这样一来,约赌者与代赌者的生死关联性便陡然倒转。
“只需要你去死,一切问题就都可以得到解决...没错,你死掉就好了。”
安亚冷声展示出压藏在手背的「水仙银币」。
——是印画的水仙花。
安全存活。
不过——
“啊呀,不好意思,我没被判定即死呢。”
代赌者没被判定即死,意味着受代表的约赌方落败,将迎来死亡的结局。
魔力携带着死亡侵袭,作为输家本该乖乖按规矩死掉的黑领队并未倒下。
「分蘖」再次触发。
不过此刻,赌命恶徒看淡生死的那份狂妄早已飞销天外。
黑领队壮硕的身体就跟不断拍着前浪的后潮一样颤动不止。
“慢着,慢着!我要是输了,作为代赌的你也会连带着一起死!”
“啊...那种事情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安亚语气顿挫地强调,
“「自己会怎样怎样」之类的我是无所谓啦...只有一点——你这老鼠一定,一定非死不可。”
黑领队已然歇斯底里:
“不!我不认同!我绝不认同!!!”
“没人征求你的意见。我要你死,与你无关。”
看着抗拒再接触「水仙银币」的黑领队,安亚干脆直接地投出判定。
为了切实让他死透,必须先把「分蘖」次数全部耗尽。
身后站着「幸运」星象所指定的王权者,「水仙银币」只会落现安亚所想要的判定面。
黑领队的轮次,只有召唤即死落雷的「字」。
安亚的轮次,只有代表存活的「花」。
不管是承受落雷,还是豁免败负死亡,黑领队都需要耗费「分蘖」。
——直至「水仙银币」第三轮翻转。
黑领队神情上的愤怒与癫狂,已经完全被深受死亡恐惧所折磨过才有的痛苦绝望取代。
安亚满意地微笑:
“「分蘖」的次数用得差不多咯?”
“不...不!要死也是你先死!”
黑领队暴起冲向安亚。
同一个瞬间,抛出的「水仙银币」弹飞。
属于他的判定——
一记落雷。
金黄色的闪电切实贯穿了黑领队的头部,
变态的赌徒在另一名疯狂的赌徒面前倒下了。
安亚将「水仙银币」捡起,扔到了黑领队的胸口,像是对被处刑者投以罚石——
赌局以此宣告结束。
一股前所未有地释然感涌上心头。
有那么一瞬间,安亚觉得自己要升入天际,像是准备投身夜幕,遨游于浩瀚星海间。
母亲的血仇得报。
希黛拉小姐也成功救下。
或许还会有更加激动的心绪,
不过,只能到此为止。
并非已经成熟到能够面对任何事情都波澜不惊。
而是安亚全身上下的感受一阵虚幻,如同灵魂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啊...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作为跟黑领队相关联的代赌,也会跟着落败死亡。
试着用力地握紧手找回自我,又像是要在最后的时刻抓住些什么东西。
但最后身体一阵失力,安亚就这样躺倒在地。
弥留之际,出现杂模糊朦胧的视野里的,仍旧是那位身着风衣的浪荡青年的身影。
——对哦,差点忘了。
应该跟卡哉先生道个谢吧。
虽然还是不知道对那个时候他的提问该怎么回答,
但好像,隐约有些体会了。
嗯,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感觉真好。
*
*
夜色渐深。
银龙滩海岸的某座旧瞭望台旁。
“你真的......”
刚刚从复眠中痊愈的希黛拉,从卡哉的口中听到了令她难以置信的决定。
她不禁向「幸运」的王权者发问:
“......决定好了要这么做了么。”
“就当做是交换吧——他刚才是这么说的,这是我答应过他的呢。毕竟总被你叫「闲人」,我也不好意思嘛。”
“——借口。”
面对希黛拉的注视,卡哉低下头,笑而不语。
将躺在滩岸上失去了意识的白发少年扶起,轻托着他的后背。
“事情,总要有开始。”
“别死了。”
希黛拉的语气闷闷不乐,满眼忧愁。
这一回,卡哉没法给她承诺。
「幸运」的王权者收敛了笑容,
面向潜龙湾海面上皎洁的月轮,举起手。
身下,王权光环扩散,将卡哉和他怀中的白发少年圈划在内。
“以星辰之意,予以为王之权。”
卡哉的全身上下随着这一句祷辞,绽放出了虚幻的光影。
洁白无瑕的纯粹魔力集中到他的掌心,
所有光芒也在这一瞬间尽数汇聚。
就仿佛是由神手中向人子递下的火种,包含着足以点燃一个时代的热切希望。
卡哉将光团放到了安亚的怀中,闭上了眼——
“此刻,汝即为王臣。”
两人身下的白色光带无声地紧缩聚为一个奇点。
至纯的光斑在成礼的钟鸣声之中化作一线光,冲天而上。
希瓦凡港沉睡的码头,银龙滩皎洁的海面,卓博图惠高耸的城壁,长谷地渊古老的遗墟......
布里特尼坦帝国的每一处,无论丘陵平地、高山原野、都市荒郊——
钟声,在朔月当空的午夜,响彻天际。
循声抬头望去,
在这片深远的夜空之中,一片止不住闪烁的耀眼星辰,璀璨无比。